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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说吧。”
景懿起着身，似是斟酌了会，才微微垂了眸，徐徐开口道：“是。”
“陛下，众所周知，今晚这事是黑水洲刺客起的事，但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三个月前，微臣在祁安寺遇刺一事？”
“自然记得。”这回事，不消说，皇帝一直都记着。
之前没有找到刺客，也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每每忆起，都十分地气不顺。
皇帝不知景懿为何突然提到这回事。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景懿点头，“不仅有关系，并且关系匪浅。”
“三个月前，祁安寺遇刺，也是黑水洲的刺客所为。”
“什么？！”皇帝略微苍老的眸子一瞠，原本靠着龙椅的背倏地就直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景懿。
是的，三个月前景懿遇刺那一回，并没有让皇帝知道那也是黑水洲刺客所为。
如今知道了，皇帝难免大为震惊。
但，再怎么震惊，皇帝也强压下来，示意景懿继续说下去。
景懿再次点头，接着道：“在那之后，其实微臣已经调查出来，也知道了黑水洲刺客的背后，是有人买凶要取微臣的命，但微臣选择隐瞒陛下，将这件事压制下来，不想闹大了来，只是不知道黑水洲刺客究竟与那边发生了什么，才有了今晚这一遭，委实也是微臣没有料到的。”
皇帝的手紧紧握住龙椅的把手，眼神隐隐凝了凛冽与锐利，才缓缓开口：“你说有人买凶要取你的命，可知道是谁？”
景懿抬眸，有些琢磨不清皇帝的态度，瞧着是有些发怒的痕迹，可实际，谁又知道？
于是乎，景懿垂下了眸子，道：“知道一些，微臣相信，陛下心中也有定夺。”
他这话没说错，皇帝一听，就知道景懿言语中的意味，，就能够猜到这事会是谁在背地里搞的鬼。
“但朕，更想从你口中得到证实。”
景懿眉头微动，没有顺了皇帝的意。
“陛下，微臣只想平稳度日，不想参与到那些子斗争之中，还请陛下不要为难微臣。”
景懿是清楚的，皇帝不会喜欢，也不会想要看着皇家子弟明争暗斗，他自然也不想叫皇帝知道他已有心与楚灏斗，干脆便装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态度。
若不然，即便皇帝由始自终站在他这边的，也难保皇帝会否因此而对他产生一些不好的印象与看法。
毕竟，伴君如伴虎，且帝王心，也总是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景懿没再开口，偌大的书案前，皇帝双手交叠，指尖不住地摩挲着，双眸黑如点漆，幽深如狼，直勾勾盯着景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久后，他深深叹了声，“你也不要说什么争与不争，有朕在，你不会怎么样，该是你的就是你的，那边就由朕来处理，你且不要在明面上撕破脸皮。”
末了，他看景懿的神色没什么动容，担心他真的没有一点儿野心，不争不抢度日，又道：“朕的儿......堂堂大祁的儿郎，也不可一点野心都没有，浑浑噩噩度日，不求上进，这不是朕想看到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皇帝原本想说他的儿子不该如此，但又想到什么似的，改了口。
对于景懿，皇帝还是寄予了一定的厚望，断然不想看到他和大皇子楚斓一样，伏低做小，平平度日。
景懿不置可否，对于皇帝的改口，他也察觉到了，但选择忽视。
话说到这里，皇帝心里大概清楚今晚的事无非就是楚灏和黑水洲的私事，这事可轻可重，就是不知道皇帝自个儿要怎么处理了。
景懿也没有把边境的事告诉皇帝，觉得没什么必要，这个时间点，说得太多，对谁都不利。
左右他已经安排了萧含宇上位，到时再联合黑水洲的人，突厥部落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至于楚灏，更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就在景懿准备走的时候，皇帝又开了口。
不为别的，只为......今晚救人一事。
皇帝想到，景懿义无反顾，甚至说得上心急地去救人，直觉告诉他，这不对，景懿不是这样的人。
“你坐吧，朕还有要问你。”
景懿抬眸看了眼皇帝，心里略微通透，便就坐下等着皇帝发问。
皇帝没有立即说话，一直摆弄着御书案上的物件，一双深沉的眸子时不时盯着景懿看，意图看出些什么来，但很可惜，景懿这个人历来喜怒不形于色，皇帝瞧了许久，也没瞧出什么来。
半晌，道：“今晚护国侯府二小姐被刺客带走，朕瞧着，你似乎很紧张？”
皇帝如此直接的开口，倒是景懿没有料到的。
他顿了一下子，方才反应过来，随即微微低了头：“毕竟是护国侯府上的，也不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哦？仅仅只是因为这样？”皇帝明显不信，刚才宫人早已来报，景懿将沈檀兮救回来也就罢了，还亲自给送回府去，这绝不是景懿的风格。
“朕怎么看着，你对沈檀兮不同于常人？”
这话虽是疑问句，但更多的，是肯定。
不消景懿开口辩解什么，皇帝显然看出并且认定了什么。
景懿也没有要刻意掩饰的想法，只是抬眼与皇帝对视上，前者淡然从容，后者深沉探究。
“回陛下的话，微臣只是觉得沈二小姐不同于寻常女子，略有些特别。”
这话倒是让皇帝跟着点头了，“确实特别。”
回想起数次与沈檀兮的见面，皇帝对她的印象不差，对她的本事，也觉得不差。
想着，皇帝似试探一般，挑眉问道：“你既觉得她特别，那朕要是赐婚于你俩，你觉得怎么样？”
景懿一怔，随即拧眉，又很快松开，看向皇帝不卑不亢道：“微臣的婚事，自该是由陛下与微臣的父亲作主，陛下若要赐婚，臣自然是没有二话。”
嗯？
皇帝的眉头高高挑起，吃笑了声，语意幽幽，“没有二话？朕记得，之前朕向你提起萧国公府二房你那个表妹，那时你还是拒绝的，怎么？到了沈檀兮这里，便是变成由朕作主了？”
“阿懿，你这是明摆着要朕给你赐婚？”
景懿闻言，顿时有些不满，心想赐婚就赐婚，不赐婚就不赐婚，这样磨磨唧唧，明里暗里地盘问，倒真是想甩手走人了。
“陛下，之前您也没有说要把表妹赐婚给微臣。”
“那要不，萧国公府的表妹，护国侯府的沈檀兮，朕一并赐给你了！”皇帝大手一扬，颇有马上下旨的意思。
当事人却是拧紧了眉头，下意识要拒绝，却又想到了什么，淡漠地道：“陛下，您忘记了，静姝表妹从小在皇后的膝下长大。”
是的，当年萧国公府二房夫妇俩早亡，只留下一个女儿萧静姝，皇后作为姑姑，也不知是看着可怜还是什么，干脆就给接进宫养着，养了好些年，好不容易养大成人，偏偏那萧静姝从小爱慕景懿，长大后，几番表白心迹都不得景懿的回应，几番下来，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郁郁寡欢，皇后才把人送出宫送出城去休养。
也算是离开了这个伤心地，盼着她能够好起来。
出去了几年，现如今，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大约只有皇后知道。
自然而然地，萧静姝和皇后的关系最是亲密的。
景懿这么说，只是想提醒皇帝，萧静姝是皇后那边的人。
皇帝何尝不明白，当即就沉下了脸，沉吟片刻，又道：“也是，朕瞧着那萧静姝与你也不大相配，就算了，不强求。”
至于沈檀兮，皇帝也没有再说。
倒是景懿，几番想询问，想了想，却又压下来了。
他担心，自己太过主动，热切，会叫皇帝反感了沈檀兮。
末了，皇帝似喃喃一般地道：“且再说吧，不急，不急。”
这个再说，不急，说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最后，景懿再又与皇帝说了些事，商议了后天军营里演练的事，才就出宫去。
护国侯府那边，景懿与沈檀兮通了气，任谁问起元宵夜她被挟持的事都说是歹人不敌景懿，才叫他得手将沈檀兮给救了回来。
因此，沈令安对景懿十分感激，玉姨娘亦是。
旁人，包括了楚灏等人也知道景懿的身手，知道景懿的厉害，对此，也见怪不怪。
只是那夜的事，叫楚灏心惊胆战，百思不解了好久，但要再找黑水洲的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正月十六，景懿奉了皇帝的命，和楚斓等人审了抓住的那个刺客，，可那刺客嘴硬得很，什么也没吐出来，没料到，最后竟连酷刑也没挺过来，直接就死了。
刺客死了的消息叫楚灏知道了，只觉得这事又是一个无解之谜，又是叫他松了口气。
刺客死了，也就不存在会否把他和黑水洲的事说出来。
皇帝也一直没有召见他，这让楚灏渐渐地安下了心。
最终，这是也又是一个无解之谜。
正月十七，当天一早，宫里便摆了驾，皇帝带了人，和景懿一起去了京郊军营。
彼时，护国侯府。
沈檀兮装模作样地休养了两日，终于是忍不住，出门走动了。
多亏了孟云暖过府来看她，才得以出自己院门走动。
对此，孟云暖是这么说的：“近些天忙着许多杂事，一直不得空，今日好不容易能够歇歇脚，楚斓也跟着景世子去了京郊军营，我左右无事，过府来陪你解解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