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点雀为凤:殿下不省心 43.认罪还是畏罪

《点雀为凤:殿下不省心》43.认罪还是畏罪

作者:梦中说梦 字数:4426 书籍:点雀为凤:殿下不省心

  是二皇子沈清月。

  此刻他亦是满脸病容,神情仪态却依旧不见颓丧,芝兰玉树般越众而出,从容行礼。

  皇帝看见是他,脸上的怒容便敛了几分,有些冷硬地问:“你要替你娘求情?”

  钱昭容闻言大喜,忙转身扑过去:“月儿,你是最懂事的,你好好跟你父皇说说……”

  沈清月退后两步避开她的手,看着皇帝说道:“儿臣的确是来求情的。父皇,八弟九弟年纪尚幼,不能没有生母照料。如今母亲虽犯下大错,也请父皇看在儿女份上宽容一二,免她一死。”

  “月儿,你说什么?!”钱昭容的眼睛霎时瞪圆了,“我什么时候‘犯下大错’了?你究竟是来求情的还是来害我的?”

  沈清月撩袍在她面前跪下来,垂首道:“母亲,为些许小事惹得父皇不快,此事本身便是大错。近日宫中诸事纷杂,父皇实在已有许久不得清静了。”

  钱昭容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些许小事?这怎么是小事了?这是有人要害你弟弟,还要把事情推到你母亲头上来!我今日若是认了罪,你以后就没有娘了!”

  “母亲说错了。”沈清月平静地道,“父皇英明果决,从不受人蒙蔽。母亲既然自知冤枉,就该沉下心来,静等父皇查明真相,而不是这样哭闹生事,惹父皇心烦。”

  说话时,他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扣住钱昭容的手腕,像是要嵌进去一样。

  钱昭容终于醒过神来,忙又转身向皇帝叩拜:“月儿说得对!陛下一向圣明,此次定能查明真相,还妾身清白……在真相大白之前,妾身愿领一切责罚,只求陛下留妾身一命,容妾身再多陪孩子们几年……”

  她撒开了沈清月的手,整个人俯伏在地上,哭得哀哀切切。

  八皇子九皇子两个人接到沈清月的示意,忙也扑上前来陪着一块儿哭,不吵不闹像两个乖乖的白瓷娃娃似的,十分招人疼。

  叶贵妃眼窝浅,立刻也跟着抹起了眼泪:“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昭容妹妹已经认罪,那就……”

  “我不认罪!”钱昭容立刻又抬起了头,泪汪汪的眼睛里闪着凶光。

  叶贵妃被她吓了一跳,眼圈一红又哭了起来。

  沈清月上前行了个礼,恭敬地道:“我母亲急怒之下多有冒犯,请贵妃娘娘勿怪。”

  叶贵妃不能在小辈面前失了风度,忙擦泪挤出笑容说“不怪”,又道:“你母亲爱子心切,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你要多劝劝才是。”

  沈清月躬身道声谢,又一脸认真地道:“正因母亲爱子心切,所以愈发不该见罪于父皇。此次事出突然,母亲又怨愤太急失言在先,自当受罚。只是,若有人想趁机将这桩谋害皇嗣的罪名扣到母亲头上,我们却也是不认的。”

  叶贵妃闻言叹了口气,一脸悲悯:“为人儿女,自是不愿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错事。只是……唉,如今证据确凿,你……”

  “贵妃娘娘,”沈清月忽然沉声打断,面上终于现出了几分锐气来:“‘证据确凿’四个字说得未免早了些吧?我母亲纵有失言之处,然那秽物尚未细细验过,纸张来处、铁针材质、笔墨字迹乃至那木盒的来源皆不清楚,如何称得上‘证据确凿’!”

  宫中皆知二皇子素日不多话,是个神仙一般脱俗的人物。此时见他百般为母亲辩解,人人都是既心酸又莫名地有些兴奋,当下又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嫔妃催着皇帝快给钱昭容定罪。

  就连一向三缄其口的冲虚真人也忍不住发了话,说了句“这般歪门邪道,自当尽早除之。”

  可是这会儿皇帝却不肯了。他随手翻看着那些纸人,费力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脸色黑得厉害。

  他认得的字原本就不多,辨认笔迹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觉得身为皇帝,自己应该对得起“英明果决”这四个字。

  可惜辨认了半天也没认出什么来,最后他只得随手将那几个纸人丢给冲虚真人,命令道:“你看看这是什么门道!”

  说罢自己又抓起那只空盒子,里里外外细细验看。

  冲虚手里握着纸人,攥了半天,终于出声说道:“照理说,这几个纸人做得一模一样,被咒者表现出的症状也该相差无几。如今太医既说几位殿下病征大不相同,只怕此事另有内情,倒不能单单在这纸人上费心思。”

  皇帝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盯着盒子上的花纹出神。

  这时,闭目养神许久的沈御离忽然睁开了眼,赞叹道:“那歹人敢在宫中下手,胆量心机果真都不容小觑。不但这纸人是道家的偏门,就连这随随便便一只盒子,上面似乎也是道家常用的纹样呢。”

  “嗯?”皇帝皱了皱眉,啪地一声将那盒子盖上了。

  旁边沈钦立刻也跟着附和:“没错,是道家的纹样!我记得前朝从皇帝到后妃都信佛,宫里几乎没有道家的东西。咱们住进来以后,父皇为了安置冲虚真人,还特地派人去民间采买了好些道家式样的柜子啊桌子啊之类的……”

  这话还没说完,一些人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目光齐齐落到了冲虚真人的身上。

  十九公主忽然跑了出来,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冲虚真人:“道长,我记得这样的盒子,你的正堂里有一个!”

  冲虚真人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这时皇帝已经放下了那个盒子,捻着胡须抬起头来打量他:“说起来——”

  “陛下!”冲虚真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这样的盒子,贫道……我那里少说也有七八只,都是用来放一些不要紧的东西,那院子里又人多手杂,丢了一两只也是常有的事……”

  叶贵妃捏着小扇,眉心微蹙:“真人何必如此慌张?宫里人人皆知您老院子里这东西多,人人皆知您老院子里人多手杂,谁能疑心到您的头上去不成?”

  冲虚真人抬头擦汗,连连称是。

  沈御离“艰难”地翻身坐起来,在绕林的手腕上捏了一把。

  绕林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眼看着冲虚真人似乎被扯进了麻烦里,她是喜闻乐见的,忙高声插话:“莫名其妙淌冷汗,那当然是心里有鬼咯!我听说老道士的住处人虽然不少,但个个都是陛下赏赐的可靠之人呢!冲虚真人,您说陛下赐给您的奴才会跟外人串通偷东西吗?”

  “那……”冲虚真人脸色一白,抬头向她怒目而视:“陛下赏赐的自然都是可靠之人,但若有旁人威逼利诱,也未必不会有人鬼迷心窍!你这番阴阳怪气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你不对劲呀!”绕林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你老人家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平时就连娘娘们都对你恭恭敬敬的,哪个吃了豹子胆的人敢偷你的东西出来做坏事呀?难道他们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依我看,扎纸咒人是道家的邪术,那盒子是道家的盒子,这宫里又只有你一个是道家的人,这件事十成十一定是你干的!你妒忌陛下儿子多,打算一个一个都给他咒死,然后你自己篡夺江山当皇帝是不是?”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冲虚真人气得暴跳如雷,平时维持得极好的得道高人形象荡然无存。

  可是这时候皇帝的表情已经很不对了。

  历朝历代的开国君王几乎就没有不忌惮从龙之臣的,本朝皇帝当然也不能免俗。虽然他已经给了冲虚真人国师的称号、常住宫中的殊荣和数不尽的财宝美人,但心里仍旧难免存着几分疑影,生怕对方贪心不足,惦记着他屁股底下的椅子。

  此时此刻,这疑影就像夏日午后的乌云,借着一点点风力层层叠叠地堆积了起来,只差一道雷就可以天崩地裂大雨倾盆。

  砸下那道雷的是一向不多话的刘贤妃。她放下手里的纨扇,在皇帝身后侧了侧身子,站在了一个方便被旁人看见的角度,悠悠开口:“昭容妹妹,我记得你与冲虚真人一向颇为亲近吧?上次在望月亭边遇见你,我问你去了何处,你说去向冲虚真人请教道理;上个月在昭明池边赏荷,你一直同冲虚真人说话,见我过去才走开了;还有端午那天……”

  “你胡说!你胡说!”钱昭容没等她说完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脸色涨红得吓人,一双眼睛像是要瞪破眼眶似的,张牙舞爪向前扑了过去。

  皇帝呼地站了起来,反手拔出腰间佩剑,脸上神色十分骇人。

  钱昭容却没能扑到他面前去,而是被沈清月伸手捉住了,攥着衣领抓得紧紧的。

  “母亲,息怒。”沈清月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

  钱昭容的脸色并未好转,但顺着沈清月的目光看向两个小儿子的时候,她的神情就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得温和了下来。

  沈清月身形清瘦,手上力气却并不小。他用力将钱昭容按回地上跪着,自己也跪上前去挨在她身边,低声斥道:“想让小八小九给你陪葬,你就只管闹!”

  钱昭容吓得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沈清月低下头,趁着皇帝还在发怒的工夫,冷冷地道:“别看我,你若真做了蠢事,神仙也救不得你。”

  这时皇帝已经吼完了一长篇话,钱昭容并没有听清他骂的是什么,只看见叶贵妃身边的小宫女也出来指证,说何日何时看见她同冲虚真人密谈、甚至何日何时看见她出入冲虚真人的住处之类骇人听闻的话。

  钱昭容不敢再听下去,忽然一跃而起,从发间拔出一根尖锐的簪子抵在颈下,流着眼泪说道:“陛下,众口铄金,臣妾无以自辩,愿以死自证清白,只求陛下善待咱们的三个孩子……”

  话音落,簪子已经毫不含糊地刺了下去。

  这一下子猝不及防,众人都吓住了。

  钱昭容其人虽说平日里张狂些,但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向是跑得最快的,谁也没想到她竟然真有决心把簪子刺到自己的喉咙里去。

  下这样的狠手,要么是有天大的冤枉,要么就是有天大的罪过,准备来个身死罪销死无对证了。

  在场人人都知道真相应该是后者。毕竟一个有儿子的女人,没道理为了表现自己的“刚烈”而去玩命。

  可是知道归知道,那一簪子刺下去以后,钱昭容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再没有人可以指责她了。

  迎上皇帝惊诧的目光,钱昭容凄惨地笑了笑,气若游丝地说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死不足惜,但那真凶……恐怕要逍遥法外了……”

  说到此处,她艰难地回过头,目光越过众人落到了沈御离的身上,继续说道:“此人一日不死,后宫……一日难安啊。”

  话说到此处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沈清月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轻声道:“母亲放心,父皇不是糊涂人。”

  钱昭容闻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最后向两个哭惨了的小儿子各看了一眼,溘然长逝。

  皇帝手里的佩剑还没来得及插回去,动作尴尬地僵住,一时似乎有些茫然。

  八皇子大哭着抬起头,伸出小手指向叶贵妃、刘贤妃、冲虚真人、沈御离……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仇恨:“你们,逼死了我娘!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娘是畏罪自尽,”沈钦捂着疼了一夜的心口,咬牙冷笑:“她要是不死,后头还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闹出来呢!”

  话音刚落,沈御宇忽然挣扎着抬了抬头,向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沈钦莫名地有些脸红,缩着脖子向后退了一步。

  却听沈御宇哑着嗓子,冷笑道:“宫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事的,出事以后直接受益之人是谁,你们如今不知道,将来……只怕悔之晚矣。”

  沈钦与他交好多年,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跟着他的目光看向沈御离,心里乱糟糟糊涂成一团。

  别处也有一些探究的目光看过来,沈御宇一概视而不见,仍然保持着十分没有存在感的样子,轻声向绕林说道:“你看,有些人就是这样,拼着自己去死,也不想让活着的人好过。”

  绕林没听懂他的双关,急问:“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不会,”沈御离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她畏罪而死,最多只能保全她的儿女不被牵连,却不代表这桩大罪就不存在了。”

  沈清月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

  沈御离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其实她也是给旁人当枪使了。她好歹也是乡绅之女,那些歪门邪道的妖术不可能从小就会的,必定是有人撺掇。”

  最后这句话他刻意提高了声音,果然又把众人的目光引到了冲虚真人的身上。

  后者原本心虚,被这么多目光齐刷刷盯着,不由得额头冒汗,结结巴巴道:“昭容娘娘已经自戕证清白,贫道……”

  他悄悄向皇帝看了一眼,后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愿出口。

  凭着他对皇帝的理解,后者很可能在后面接上一句“你也死一死试试看”。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冲虚真人忙截住话头,不肯再提自己,硬着头皮道:“可见昭容娘娘的罪名子虚乌有。此事——”

  皇帝揪着胡子一直没有说话,却是刘贤妃开口把他的台词说了出来:“证据确凿的时候,畏罪自戕硬说成是‘自证清白’,倒也是给自己留体面的一条妙计。昭容妹妹已经走了,冲虚真人是打算效仿吗?”

  “我不……”冲虚真人慌忙摇头,强自定了定神,沉声道:“贤妃娘娘,‘证据确凿’四个字,说得太轻易了吧?”

  叶贵妃抹了一把眼泪,神态娇怯,语气却并不软弱:“真人还要抵赖到何时?制作纸人用的是宫里专给你一人使用的青纸,盒子亦是你院子里独有的,此事若非你与昭容妹妹合谋,那便是你一个人的诡计了?”

  冲虚真人素日被人捧着惯了,已多年不曾尝过被人审问的滋味。此刻叶贵妃软软的几句话问到脸上,他竟迟迟答不上话。

  这时,先前低头安慰弟弟的沈清月忽然站了起来,神色冷冷:“父皇,我不知道母亲在这桩事中占了几分罪,但可以确信,即便我母亲的确知情、即便此事的确是母亲的诡计,这冲虚真人也必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如今母亲已经伏法,儿臣求父皇做主,严惩元凶,以慰母妃在天之灵!”

  “你说什……”冲虚真人一脸不敢置信。

  沈清月冷冷地逼视着他:“我母亲受了你的蛊惑,犯下此等滔天大错,怎么你竟想置身事外吗?”

  “无知小儿!”冲虚真人唰地一甩拂尘,冷笑起来:“想问我的罪?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们拦下了多少邪祟!今日若没了我,宫中那些恶灵放肆起来,我倒要看你们如何收场!”

  此话一出,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唯有绕林心中隐隐欢喜,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笑。

  ——他在说宫中的恶灵!包括那个大美人吗?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