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监狱里,大多数穿黑西装的人都只有一种身份:主持人!
秋半夏叹了一口气:“这位是我们的六号主持人,黄老。”
咕噜。
项南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从开始参加所谓的“逆境游戏”至今,他也算是见识过几次主持人的风采了。除掉那个存在感稀薄的林木森不说,其他有名有号的主持人,像“黑猫”秋半夏和“假面人”菲克这种,无一不是肆意妄为的货。哪怕他们此时正对着你笑,但也不妨碍下一秒心情突变,直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项南星直觉就是这样。
再想想连这样的秋半夏都要心生畏惧的老牌主持人,而且自己这边刚进来就得罪了他……项南星光是发抖都来不及了,甚至都不敢去想接下来的事情。
然而一曲弹毕,黄老却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事,异常和善地站起向他们问起好来。“找个地方坐下吧。”他慈祥和蔼地说,“怪我时间没约好,结果人都没来齐,只好再延后一点了。”
梁京墨扫视了一圈,痞笑着说:“不守时是他们的错,黄老你不用替他们背锅。我看啊,超时未到的人还是直接判负最好。”
黄老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还是安静地找个营帐坐下来听会琴,再等等吧。人到齐了,自然就会开始。”说着又是盘腿坐下,双手又抚上了古琴的弦。一看他这架势,梁京墨忙不迭地挑了个最远的帐篷,一脑袋扎了进去。
项南星笑了笑,就近选了个帐篷坐进去。近距离观察帐篷后他注意到了,这些帐篷的入口处虽然只是一块布帘,但布帘的下沿和两侧却是装上了强力的电磁铁,与帐篷的边缘扣着。当帐篷中没人时,电磁铁不通电,因此可以轻易地撩开,然而一旦有人进去,这块布帘将会彻底锁死,不光外面的人无法进去,里面的人也无法再出来,只能乖乖等着。
难怪当他们进入这个场地时竟然无人出来窥探一番,原来不是别人没到,而是来了的人都被关在帐篷里,连侦查一下都办不到。
这种设计很明确地体现了主持人一方的意图,那就是将玩家的身份保密。帐篷的设计和厚布隔绝了偷窥的可能性,而黄老的乐曲也掩饰了大多数的声响,理论上,除了一同到场的同伴之外,玩家无从得知在场的其他玩家都有谁。
从另一方面,由于此时项南星和梁京墨已经分开进入了两个帐篷,那些已经在场的玩家也就无法知道他们俩是一起来的。梁京墨在来的路上曾经和他暗示过,这是一个关于合作与背叛关系的游戏,从这个设计来看,“掩饰合作的关系”,本身也该是这个游戏的重中之重。
“喂,等等,这样的话,要是剩下的人永远不来,我们该不会要在这里活活等到死吧。”
在周围那诡异的乐曲声中,项南星的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各种古怪的念头。然而这最后的玩家却没有让他等太久。项南星忽然发现乐曲的中间似乎多了点说话的声音,而后这话语声渐渐靠近,虽然混在旋律里听不清楚,但项南星隐隐觉得,这声音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这也算是坐得近的福利吧。要知道刚才在乐曲停下后,梁京墨和秋半夏都曾经和黄老说过几句话,如果是熟悉他们的人不难借此认出他们来。
而此时进来的人,显然也有可能遇上同样的情况。
等到乐曲停下,这人毫不客气的评论几乎是即时响起:“老先生,你这曲子弹得可也不怎么样啊。”
帐篷里,项南星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一下。这个人此时显然已经看见了黄老的衣着,猜到了他的身份,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毫不客气地当面出言挑衅。
项南星知道,这并不是单纯的无知或者狂妄,而是在经过细致思索后异常大胆的试探之举,试的就是黄老这淡然的外表下真正的容忍限度。这种似粗实细的风格,项南星之前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再加上这个声音,他也绝对不会忘记。
“罗百川。”他无声地念道,“总算等到你了。”
正在他因之心潮澎湃时,和他一同前来的另一个人也开口了。
“好好说话。这位是我们的六号主持人黄老。”
他说的内容和秋半夏一模一样,然而声音却带着一丝异样的机械感。此时没有了乐曲的干扰,这个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入了项南星的耳中,将他的记忆连同那份恐惧一同唤醒。
是‘假面人’菲克——那个光靠杀气就让自己几乎腿软的人。
第002章 参战众人
黄老没有让他们等上太久。尽管最后一组人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进了帐篷,但这一回,黄老的乐曲明显短了许多,甚至摇身一变,去掉了那些古怪的部分,用风雅的古琴硬生生弹奏出了一首激昂热血的边塞曲。至此在场最后几个原本还未想通的人也终于如项南星刚才那样,领悟到了黄老这些安排的用意。
而在这一曲后,游戏正式开始。不知从何处走出的数十个看守们撤走了地上的帐篷,放里面的人重见光明,然后又无声地离去。十余个玩家站在这个空旷的场地上面面相觑。大多数人在看见其他人时都是一副充满戒备的神情,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显得游刃有余,比如罗百川,比如梁京墨。
然而此时所有人不管姿态如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一块黑色的小型平板似的东西。
“看来这帮人运气不错啊。即使在刚才这种情况下也还记得要把帐篷里面翻一翻。要不然,在游戏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可以淘汰掉几个人咯。”
说话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偏瘦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身标准的黑西装,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傲气地站在三个主持人的前面。显然,他也是这场游戏的主持人之一。只是和其他主持人相比,他对待玩家的态度似乎不怎么友好。
在他身后,三个主持人一子排开,就连平日里表现有些轻佻的秋半夏也是好好地笔直站着。这三人中,年龄最大的黄老居中,左边是“假面人”菲克,右边是秋半夏,犹如体育比赛领奖台般的一二三名。这顺序,也符合项南星所知道的三人号码排位情况。
然而问题就来了,此时站在最前面的这个小个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猜你是这四个人里排位最低的吧。”
梁京墨排众而出,毫不在意地就说出了一句超冒犯的话。还没等项南星想好要不要学秋半夏那样捂他的嘴,这家伙竟然还连珠炮般地分析开了。
“所有的游戏都要求主持人至少在宣布规则时保持端正态度,这一点再桀骜的主持人也会遵守,然而这家伙却急吼吼地跳出来摆姿态,就像是为了声明‘老子才不受这些规矩限制’一样;还有,他从实力上看明显不如其他三个,但却非要站在最前面,就像在显示自己有多厉害似的。依我看,这都是病,是中二病晚期转终生绝症的临床表现。”
他一番话丝毫不留情面,连周围的犯人都听得变了脸色。这小个子自然也是涨红了脸。然而毕竟主持人的自我控制力非同一般,仅仅是一次呼吸之后,他的脸色便恢复如常,连带着急促起伏的胸口也渐渐平缓下来。
“小子,你运气好。”他冷笑着说,“从规则上说,‘游戏’现在已经算开始了,所以我也不能对你做什么。希望你不要太早出局啊。”
他顿了顿,又说:“我是这次游戏的主持人,第四十三号主持人,‘毒虫’丛安。”
梁京墨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个丛安确实是四个人里排位最低的一个。这一点再不服气也是事实,无可奈何。丛安的自我介绍显然不是为了落自己的面子,而是按照规则,必须由排位最低的他开始而已。
紧随其后的,13位的“黑猫”秋半夏和11位的“假面人”菲克也各自说完了自己的部分。居中的黄老轻咳一声,上前一步。
“我是第六号主持人‘老黄历’,你们叫我黄老就可以了。以上四人,就是负责这次游戏的全部主持人。”
他的声音柔和,语调和缓,可当中却又像是夹杂着刀枪剑戟,让人犹如置身于一个随时会打开的武器库之前,不得安心。这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比之那些随时切换的东西更加可怕,项南星不禁在想,和他相比,菲克那种刻意外放杀气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瞎玩闹。
只是在场的人未必都有项南星这么敏锐的感性。黄老的话音未落,有几个人就忍不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在黄老说出这情况以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小个子丛安就是游戏的主持人,而后面的三个人只是列席观摩。然而结果竟是四个主持人同时主持!这个放在这个监狱中绝对罕见,至少在场的几个人里还没有谁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游戏。
而这一差别,也会对游戏过程产生相当重大的影响。
要知道,前者在这个监狱中时不时有发生,多数是因为路过的主持人本身对游戏内容产生了好奇,想近距离地看一看。远的不说,前段时间项南星与罗百川交手的那场“三连胜”就是如此,正牌主持人是“大树”林木森,然而秋半夏却中途乱入,在旁观看到游戏结束。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后来的主持人可能对游戏产生影响,但终究只是可能而已。
但真正的多个主持人同时负责就不同了。“逆境游戏”得以成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主持人在其中毋庸置疑的“绝对公正,绝对准确”。但就如钟表一样,当你只有一副钟表时,你看到的时间就是准确的,可是当有两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