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把奖金发给你。”
现在说这有啥用!看着八哥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像一块三伏[奇·书·网]天的奶糖:“八哥,我话还没说完呢,就算我吃不上饭,这钱也一定给你妈送去!”
八哥狠狠地握了握我的手:“我早说过你是好人。”说完,他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肩上。
他啥时候说过?不过当我感觉他的泪水打湿我的T恤时,我就觉得不深究这话了。
“别哭了,八哥。”我拍着他后背劝道,谁知他哭得更加伤心,完了,卖衣服的小姑娘告诉过我这T恤缩水,估计经他眼泪这么一泡本来就不算大的T恤得变成露脐衫了。
“无事忙!你身为阎王怎么能这样呢!”殿外有人大吼一声,接着,秃顶胖子闯了进来,而此时八哥正抱着我哭得一塌糊涂。
秃顶胖子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指着我:“有人说阎罗殿被搞成了同志酒吧我还不信!没想到啊,你才来几天就被牛头马面给洗脑了!”
我一把推开八哥,然后解释道:“秃……哦,地藏王菩萨,你误会了,这位是我阳间单位的经理,我的顶头上司。”
八哥也忙擦着眼泪向秃顶胖子解释了半天。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我选的阎王怎么能搞背背呢,恩,无事忙,这个给你。”秃顶胖子把手里的本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接了过来问道。
“这是留在阴间的人员名单,这上面的人留在这里都快十年了,投胎的最后期间就要到了,你安排一下让他们赶紧投胎去吧。”胖子说完便离开了。
我拿着本子看了看八哥说道:“你有什么打算,是留在这里住几年还是现在就投胎转世呢?”
“早死早托生,我还是走吧,这份记忆压得我都快崩溃了,我想早点喝一碗孟婆汤忘掉它,来的时候在奈何桥那里我喝过一碗,可似乎并没有忘记,无事忙,你们阴间的孟婆汤不会过保质期了吧。”
“那些小摊贩卖的孟婆汤全是假的,我经常去喝,跟八宝粥没什么两样。”
关于奈何桥边那些小摊贩卖的孟婆汤我得介绍一下,免得哪位朋友来的这里以后被宰,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五块钱一碗,但通常还会问你要不要加红枣?要不要加莲子?要不要加花生?要不要加冰糖?你可不要以为那是免费的,加一份就多收五块钱,我一开始不知道,什么都加,结果花了四十五块钱,端上来一看就是一碗八宝粥,后来知道了,什么也不加,你猜他们给我端了碗什么?一碗凉白开!
“你投胎的时候会喝到真正的孟婆汤,它会让你忘掉一切。”
八哥听后点了点头,然后使劲地握了握我的手,说道:“无事忙,再见了。”说完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有些苍凉,虽然在粉红色的暖色调灯光的映衬下稍稍能好些,但的确很苍凉,可怜的八哥,我第一次感觉他是一位可怜的男人。
八哥说的没错,他母亲的确是在第一时间看到自己死去的儿子,因为第二天我去他母亲家时,邻居告诉我他母亲已经受不了打击住进了医院,当天的媒体新闻还报道了这件事,说是一男子酒后驾车在小区内撞倒了自己的老母亲,男子身亡,母亲住院。不过据目击者称他母亲是听到撞车声跑出来看热闹,结果发现出事的是自己儿子,于是脚一软,晕倒在了车旁,哎,现在有些媒体总喜欢制造新闻,把自己的主观想法加进去,并整得跟悬疑剧似的,新闻工作者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完成新闻报道,就像我这样实事求是地写着这个纪实性文学。
在一家医院我见到了八哥的母亲,当她听说我是八哥的同事时立刻颤抖着抓住了我的手,似乎她能从任何和他儿子有关的人身上找到他儿子的气息,老太太一直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很激动,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年我父亲病重时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一句话也不说,而我当时也没有说话,因为我那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从父亲的眼神中看到他对这个世界,对我这个儿子无比的留恋。
护士看到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于是便让我先离开,说这样对病人不好,我离开医院后才想起来还答应过八哥要给他母亲五百块钱,于是当天下午我又去了医院,但这五百块钱还是没有交到他母亲手里,因为我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咽气了,对八哥的承诺我没有兑现,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或许我该去看看八哥的老婆孩子,可当我来到八哥家门口时却听到他老婆在家里哭喊着:“阎王爷,你瞎了狗眼啊,你把他带走了可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哎,八哥说得没错,作为基层领导总是被人误解,我没有进去,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让她在没外人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受些,免得憋久了也像八哥一样,看到窗户就想往下跳,他家是八楼跳下去的话指定会到阎罗殿,到那时她应该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瞎了狗眼。
第七章留在阴间的黑名单
八哥的葬礼我们都去参加了,同事小张哭得很凶,其伤心程度直逼八哥老婆,后来我才知道,八哥前几天承诺下季度的奖金会发给他,为此他一连请八哥吃了好几顿大餐,可人算不如天算,八哥这一走,小张的奖金就泡汤了,这也算是投资失败。
在葬礼上,有几个人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有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来,这几位是副经理,经理一走,他们中的一人极有可能被扶正,可是后来老总的话却给他们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新经理将从别处调来。这话一出,那几位副经理的表情才彻底符合了葬礼的氛围。
八哥的离去让我们多少有些伤感,毕竟一起工作那么长时间了,感情多少还是有点的,于是接下来几天我们设计的广告大都为黑白色调,这种风格的广告被阿迪公司看到,他们很欣赏,并立即跟我们签了一个单,只是接了这么大单的老总并没有给我们涨工资。
晚上我来到阴间,我想在阎罗殿里应该会看到八哥的母亲吧,不知道她看到我以后会不会吃惊,可我刚走过奈何桥,却看到马面抱着牛头坐在一小板凳上看星星,那小板凳被他俩压得“叽嘎”直响,就等着“咔嚓”一声结束自己的使命。
“你们俩好兴致啊,跑到这里看星星。”我走过去朝他俩说道。
牛头马面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阎王爷,阎罗殿没法待了!”
“恩?怎么回事?”昨天孟婆就这样对我说过这话。
牛头含着泪说:“小红她把阎罗殿收拾地没有一点青春的气息。”
青春的气息?没看出来五大三粗的牛头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
“走,跟我去看看。”我带着牛头马面直奔阎罗殿。
刚刚走近阎罗殿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首经典老歌——“高楼万丈呀平地起,盘龙卧虎呀高山顶,边区的太阳红又红,咱们的领袖毛主席~~~”
一听这就是我那秘书大妈搞得,好嘛,把阎罗殿给整成红色根据地了。我刚走进阎罗殿,就听到大妈厉声喊道:“换鞋!”
我一愣,好家伙,阎罗殿被大妈收拾地一尘不染,地板都能当镜子用了,我一低头就能从地板上看到自己嘴角刚起的那粒占据着美人痣位置的青春痘,当时我真希望阎罗殿里能来一位穿裙子的MM。
“要想好好工作就得把工作环境收拾干净,这样才能舒心的工作,阎王,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大妈拎着一双拖鞋朝我走了过来。
“这个……”我换上拖鞋刚走了一步就差点滑倒,这地擦得也太亮了,最后我是出溜着来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再一看我的笔记本,还在那唱着平地起啊,红又红啊。
“你们俩也把鞋给换了。”大妈朝牛头马面喊道,牛头马面看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到,于是他俩很无奈地换了鞋,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在地板上,看上去像是一对老夫妻在遛弯。
“红秘书,昨天那位周经理的母亲有没有来过。”我问大妈道。
大妈:“没来,不过这人我知道,她直接投胎转世去了。”
咦?难道她就没想过到阴间来见见自己的儿子?
“她肯定是嫌换鞋麻烦才忙着去投胎的。”牛头说道,马面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大妈瞪了他俩一眼,两人立刻不说话了。
“我把这收拾的这么干净有什么不好,总比你们俩整得那么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地要强。阎王,您说呢?”
“这个,这个……”我看到牛头马面充满期待的目光,于是说道,“弄得干净是正确的,可小红你想过没有,咱这是政府机关,每天要接待各式各样的群众,要是每一个人来到这里以后都得换鞋那多麻烦,知道的是我们爱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抬高门槛,给群众制造麻烦呢。”
我刚说完就听到殿外有人轻声说道:“请问,阎王爷上班了没有?”话音落下,一年近六十的干瘪老头出现在殿外,他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大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巴的衣衫,很为难的捏着衣襟:“我,我能不能进来?”
马面抢先说道:“先换鞋!”
老头低头看了看自己露着脚趾头的解放鞋为难地说道:“那个,那个,我的脚比鞋还脏。”
我看着大妈,大妈嘴唇抖了几下,然后说道:“不用换鞋,您进来吧。”
“哎。”老头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进来,大妈给他递了条凳子,那凳子也被大妈擦得一尘不染,老头犹豫地看着凳子说道:“我的裤子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