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老爷子话音落定,法务端着两份合同走过去。
"尧尧,到爷爷这里来。"
陶与尧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事儿他们根本没商量过啊!
老爷子是认真的还是借这个操作达成别的什么目的?
他该不该签?
真签了的话,爷爷的股份就都在他手里了!
陶与尧是富养长大的孩子,对金钱的欲望并不强烈。
起初在穷困潦倒时还有些小财迷的影子在身上,现在小金库都快满溢出来了,对太大额的钱就更没了概念。
“愣着干嘛呀,爷爷叫你呢。”雁母拍了拍陶与尧的肩膀,“快过去吧。”
陶与尧头脑发昏地走过去,乖乖巧巧地喊了声, "爷爷。"
“这是股权转让合同书,你先读读看,看不懂的地方问他。”老爷子指了下站在一旁的法务。陶与尧把那叠厚厚的纸张捏在手里,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照这架势,老爷子是认真的!
“爷爷,我不要。”陶与尧把那叠纸张放回桌上,“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用不了那么多钱。”被惊天大雷砸中的人们刚缓过来一点,脸上又挂上了更震惊的表情。
他们听到了什么?
雁老爷子是雁氏的开朝皇帝,手里捏着雁氏起码30%的股份,再加上基金……那可是雁老爷子的全部身家啊!
这么一大笔钱陶与尧居然说不要?!他疯了吗?!
"好孩子,爷爷给你,你收着就是。"老爷子给法务递了个眼神,后者拿起一份合同。
对陶与尧说,“陶先生,我来给您念一念吧。”
“我不听!”陶与尧一把捂住了耳朵,他眼眶湿润地看向老爷子, "爷爷,你把股份转让给我了,你怎么办?"
雁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傻子,你以为爷爷把股份和基金转让给你,爷爷就会饿死吗?"手掌捂耳朵是捂不严实的,陶与尧将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干脆把手放了下来。吸了吸鼻子,小声说, "倒也不是。"
就算老爷子手上一分钱也没了,雁决和
雁父雁母也不会眼睁睁看他饿着。但钱是一个人的底气,陶与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雁老爷子在雁氏几乎已是神级人物的存在。他不忍看见他从神坛掉下来,两手空空。法务开始念合同, "即日起,甲方将……"
"父亲,您这么做,未免有点太偏心了吧。"某个方向传来的一道低沉男声打断了法务的声音。是雁长宇。
他抱着胳膊坐在一张圆桌旁,冷冷地看着这个方向。
“是啊,您手上占着的股份几乎是半个集团了,就这么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大学都没读完的毛头小子,是对集团,对大家不负责任的表现。"
雁长远原是从不露锋芒的,他本打算等雁长宇和雁决一家斗得不可开交时收渔翁之利,眼下却忍不住了。
年会相当于总结会,各大部门的经理和各个股东都会参与。两方势力在此僵持,他们却谁也没有表态。
对于大多数股东而言,雁老爷子的股份只要不在自己手里,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甚至不如说,他把这么多股份转让给陶与尧对他们来说反而大有裨益。这些股份在老狐狸手里捏着,他们动不了半分。但如果它们转到陶与尧手里,可就不一定了。
陶与尧目前还只是个大二学生,肚子里有再多花花心思都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朋友,说不定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把他手里的股份全骗走。
这不比一直被雁老爷子压一头来得美妙?
“你们其他人怎么不说话?都哑巴了?!”雁长宇见除了雁长远和自己,没有其他人站出来反对,声音都拔了一个高度。
被他这么一吼,已经打定了主意的股东们也有些动摇。毕竟老爷子一走,雁家兄弟三人就会成为雁氏集团的支柱。而这三人内里不合,迟早要斗起来的。
到时候他们不得不选边站队。这一刻提前了,雁长宇这意思是要他们现场选择立场。各大股东们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雁老爷子在退位时分给三兄弟的股份数额相当,雁决的父亲雁长宁精明能干,为人上进,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把手里的股份占额提到了15%,比另外两兄弟多了5%。
从数字上看来并不多。
事实上,从雁氏集团的总家产来看,1%就已是巨额。
照目前的局势,雁老爷子是偏向
雁长宁的。他把手里的股份和基金都给陶与尧,跟直接拿给雁决或者雁长宁是一个道理。
雁老爷子素来为人和善,几十年从没跟人急过眼,此番却异常强硬。他冷声对法务说, “继续念。
“即日起,甲方将手中持有的……”
“爸,您真要做得这么令人寒心吗?!”雁长宇站了起来,目光冷峻地看着雁老爷子, "大哥手里的股份本就已经多过我和长远,您为何还要给他?!"
雁长远走到雁长宇身旁,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完成了两人的结盟。
“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雁老爷子语气冷静, “长宇,长远,你们现在脑子里除了钱和股份,还剩下什么?"
雁长宇和雁长远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退让。显然根本没有听进去。
雁老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把股份转让给尧尧为的就是牵制你们。”他说, "将来无论你们兄弟三人闹成什么样,谁也不许动尧尧的股份和基金。"
他又转向陶与尧,同他交代, "答应爷爷,将来无论雁决面对何种困境,你都不许掌出自己的股份来帮他,可听见了?"
陶与尧快要被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扎死了,这个问题他答不了。那可是整个集团30%的股份,他不敢收。
“说话!”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陶与尧浑身都颤了一下, "爷爷……"
雁老爷子舍不得为难一个小孩,他让法务把笔递到陶与尧手上。“尧尧乖,先把字签了。”
雁长宇和雁长远拳头骤然攥紧,青筋浮现。陶与尧求助一般看向雁决。
“宝宝,爷爷让你签你就签。”雁决说。
陶与尧觉得自己快脱了一层皮,他握紧了手里的笔,在法务用食指指着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股东们原本正在徘徊的脚步也彻底立住了。
不禁感叹老爷子的智慧。
这三兄弟已经闹到这般田地,他手里的股份分给谁都不合适,但他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也不可能永远把名字挂在集团里。
外捐的部分他早些年就捐完了,只剩下手里这点东西
一直没个交待。
陶与尧的出现恰逢时机。
“你们三兄弟要怎么争怎么闹,我以后就管不着了。”老爷子平时总精神抖擞,这三两句话却露出老态来, “我只希望,这笔钱能给尧尧和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基本保障。”
如果在这场争抢中,雁决父子落得个家财散尽的局面,那么这笔钱能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最后输的人是雁长宇或雁长远,他相信,陶与尧这么善良的小孩绝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这些话如果说出来,雁长宇和雁长远只会嗤之以鼻。
年会的后半程在诡异的气氛中度过。
原本笑容得体的鹿深一张脸都僵硬了。
宴会在晚上十一点结束,服务生开始叮叮咚咚地收拾残局。
混乱无序的大厅里,有两人站在大阳台落地窗玻璃前。
鹿深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早不见踪影, "姨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雁长宇一手扶在栏杆上,五指逐渐收紧,过分用力使得关节都变白。
"原先还想再给他们些机会,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阴狠一笑, "深深,你和雁决这周是不是要一起出差了?"
鹿深点头说“是”, "姨父的意思是……"
雁长宇望向窗外色彩斑斓的霓虹灯, "第二阶段的会议都开完了,也是时候该实施第二阶段的计划了。"
这次出国的机票也是李非订的。
他按照上一轮出差的标准,给雁决订了头等舱,鹿深订了经济舱。可他很快收到了退票信息。
"辛苦李助,此次出差路程遥远,我还是决定坐头等舱了。"刚好和他在过道里相遇的鹿深温柔地笑着告诉他。
“可是……按照员工出差标准,只报销经济舱。”
“我知道。”鹿深仍然笑着,却好像在跟李非对峙, "本次出差的花费我全部自费。"所以你别想在安排我。
李非“哦”了声,跟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样, "行。"然后他就走了。
鹿深在他身后,扬起来的唇角放了下去,像一口气堵
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这个李非跟雁决一样令人生厌。
很快到了出差的日子。
陶与尧艰难地睁开眼皮,和雁决一起洗漱,吃早餐,把他送到机场。不同于上次,这次陶与尧没办法突然出现在雁决酒店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