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怎么可能?”
“几乎所有的温荷市银行和信用社,还有S省的大部分省级银行和上海的几家银行,都给他贷过巨款,每次少则2000万,多则6000万左右,简直难以置信。”“没想到温荷还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物,他肯定是用钱铺路,有人给他一路开绿灯,才搞得定的这么多的银行。”
“你看,”罗文丽敲了一下键盘,液晶屏幕亮了起来,她指着一个被打开的表格说,“就这个月,截止到15号,他就贷走了8700万,要不是亲眼看见他的帐目,真是不敢相信啊。”
“他怎么还呢?”于珉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个从费塑料里炼油的‘绿色高科技’不会全是假的,连一点影子都没有吧?”
“哥辉科技公司对外宣称年产值达到27个亿,你信吗?”
“我想,再吹牛,至少三分之一,”于珉在心里算了算,然*[奇`书`网]*Www.WenXueKu.com*[奇`书`网]*后说,“也就是9个亿总是有的。”
罗文丽移动鼠标,又打开了一个文件,“这是哥辉科技公司去年一年的真实收支帐目表,你自己看吧,只有200万的收入,还是下面一个绿化公司搞美化市容的市政工程,是从温荷市政府口袋里掏的钱。”
于珉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着罗文丽摇摇头,“我是学经济管理的,我真的难以想象,在中国市场经济发达的南方,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大企业能够存在,而且还活得好好的,那他张广富也不是傻瓜,他以后靠什么来还钱?就永远靠贷款贷下吗?拆东墙补西墙?总会有一家银行会识破他吧?”
“我告诉你,”罗文丽说,“在张广富的口袋里,已经揣着至少2个南美国家的护照,他随时都可以出国,带着巨款远走高飞,隐姓换名,去过舒服的日子,他又不是象你这样的书呆子,还会担心什么企业的未来,捞钱就是他的全部目的。我曾经私下里请教过5个在这方面权威的技术专家,在哥辉公司被媒体吵得最火热的时候,也派他们中的两个人利用他们的名气以合作开发的名义登门拜访过哥辉公司,他们回来对我说,这从头到底是完全骗人的把戏。我为此花去了10万元。”
“你好象不止一次花掉10万元吧?”于珉对罗文丽微笑道。
“我不用瞒你了,”罗文丽说,“这部笔记本电脑,总共花了我15万元。”
“也许我不该问,”他叹了一口气,说,“你爸爸和张广富倒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样大把大把花钱,冒着生命危险去复仇,把他彻底搞垮掉?”
“张广富夺走了我爸爸的公司,把我爸爸气死了,让我家破人亡,难道他还不该遭报应吗?”罗文丽说话的口气显得很平静,出乎于珉的意料。
罗文丽告诉于珉,她父亲是上海离开国家研究所从事软件买卖的几个最早的计算机工程师之一,1990年,她父亲注册了一家电子工程公司,也就是张广富现在在上海的电子商务公司的前身。一直到96年,公司的业务始终在稳步而快速地上升,客户主要都是国营大企业。公司也成功开发出了几个企业管理和财务软件,尽管有盗版问题,但销售情况也算不错。但是在这一年,她父亲因为和温荷一个市属企业就一笔巨额的服务费用发生纠纷时认识了张广富。
由于强烈的地方保护主义,她父亲的那场官司看起来是必输无疑的,正是张广富的出面斡旋才意外大获全胜。她父亲除了感激,也对此非常感动,认为张广富作为温荷人,能够在温荷挺身而出为一个外地人主持公道,是很了不起的。张广富为人热情,出手也很大方,这样一来二往,双方就成了好朋友。
在张广富的怂恿下,她父亲一时冲动投了很大一笔巨资用于温荷的一个房地产项目的开发,结果血本无归,还倒欠银行的几百万的贷款。这时她父亲的电子工程公司已经成为一家规模更大的电子商务公司,流动资金的拮据和窘迫,迫使她父亲同意张广富注入资金成为合伙人的要求,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但公司的业务情况越来越糟糕,众多老客户都纷纷改换门厅,公司亏损巨大,与她父亲一同创业的许多人也丧失了信心,她父亲心力交瘁,一病不起,最后不得不将自己的股份低价转让给张广富才避免了公司的解体。
后来,她父亲从多种渠道打听到,张广富早就盯上了他的公司。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完整地夺取这家拥有众多技术专才的电子商务公司,以便为他将经济活动的主体部分从温荷转移到上海建立一个有实力的桥头堡,也同时为他的“高科技企业家”形象再一次进行涂金上彩。
她父亲投入的房地产项目,因为张广富在幕后暗中串通温荷的官员和地产商,才会陷入土地挪为市政建设的绝境,而当她父亲将股权转给张广富之后,却奇迹般的起死回生,投资最终获得了利润丰厚的回报,这完全是一个精心预谋好的圈套,她父亲上当以后,张广富就携带着大量资金以帮助好朋友的名义,顺利成为公司的一个大股东。
而公司众多老客户的离去,是张广富从温荷带来的20多个小兄弟或者用高额的金钱回扣诱惑,或者以暴力威胁生命逼迫所致,以便张广富可以在公司陷入混乱的危机关头乘虚而入,逼迫她父亲低头认输:为了不让他亲手创立的公司破产,不让那些跟随他多年苦苦打天下的骨干员工到头来一无所有,而将他的所有股份转给张广富。
当她父亲了解了真相,为时已经太晚,根本无法挽回局面了。张广富是黑道白道都拥有深厚关系的人物,她父亲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罗文丽清晰地记得,2年前,张广富从她父亲手里夺得公司后改换公司名称重新开业的典礼上,上海与S省居然有200多名大小官员到场祝贺,而且每位剪彩的人都意外得到一把制作精良的纯金剪刀作为纪念品,整个典礼场面隆重气派,停车场上高级轿车黑压压一大片,大厅里黑道白道人物聚集一堂,频频祝酒言欢,让罗文丽既大开眼界,又深受刺激。而她父亲此时已气恨交加,病入膏肓,不久就撒手离她而去。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留在公司里不走呢?”于珉叹了口气,问道。“我拥有公司8%的股份,”罗文丽回答说,“是我第一天进公司的时候我爸爸转给我的,我坚决不同意转让。张广富暂时也没有办法。另外,我爸爸死后,我知道凭我的力量已经不可能夺回公司了,但是,我要复仇,就必须留在公司里,收集张广富的情报,等待机会来临搞垮他。”
“张广富也不是傻瓜,他怎么会不对你先下手呢?比如车祸啦,上门抢劫啦,乘机搞掉你,斩草除根嘛!”
“我想,他可能有所顾忌,一是我爸爸去世后,公司董事会里有很多老的董事很同情我,暗中为我说话,可能他们觉得有点对不起我爸爸,第二,我毕竟在上海,张广富初来乍到,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能够搞定的,所以他也在等待合适的机会下手,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我和他是在竞争谁先下手为强。”
“不过,我想不通,”于珉小心地问,“你怎么会了解他有把帐本记在这部笔记本电脑里的习惯的?”
罗文丽回答说,有一次张广富的一个贴身保镖在醉酒后迷迷糊糊地对她父亲说,张广富看上去很豪爽,其实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有在笔记本电脑上记日记的嗜好,一笔一笔钱用在哪里都很清楚的,所以在钱的问题上最好不要对他装糊涂,耍小心眼蒙骗他。但当时她父亲和张广富正处于友谊的蜜月时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夸奖张广富是个精明能干一丝不苟的管理企业能手。
她父亲在临死前悔恨不已地告诉她这个张广富的秘密,不是让她去为他报仇,而是要劝说她远离公司,另图发展。她父亲警告她不要去试图为他复仇,不要有什么夺回公司的念头,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和他一样是搞技术出身的女儿是张广富的对手。
“我对我爸爸发过誓,不去惹张广富。”罗文丽说。
“但是你根本做不到,是不是?”于珉同情地向她握起一个拳头。
“是的,所以我在公司里非常小心低调,是夹起尾巴做人的。但每一次高层会议上,我都会故意发言激烈地反对张广富的任何决定,我要让他明白,我仇视他,恨他,但我没有能量反击他,只好借此出出气。”
“他上当了吗?”
“我不知道,不过他对我很不放心,几乎每天都派人跟踪监视我,就差没有窃听我的电话了。”
“你是说,他对你来温荷是有备而无防?”
“是的,他没有料到我敢会派人偷他的笔记本电脑,”罗文丽站了起来,“不过,我原来计划是在上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但是偷电脑的事马上被发现了,警察封锁了所有的路口,严格盘查携带笔记本电脑出温荷的旅客,那个偷电脑的人怕出事,就打电话给我要我要么考虑放弃,要么自己来温荷取走电脑,情急之下,我只好赶快联络你,恰好你在鼎盛留言版上征求去雁荡山旅游的同伴,所以我编了个故事聘请做我的男朋友。”
“那么警察怎么会这样快就查出我们,还通缉我们呢?”
“一定是张广富派来监视我的人发现我不见了,告诉了他,他猜出可能是我干的,就报告了警察,你还记得在温荷新客站警察检查了我的笔记本电脑,还记录了我假舅舅舅妈的地址和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