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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饰天下》第四百五十一章

作者:阿楚是我哥 字数:3625 书籍:服饰天下

  林殊不出声, 秦渝池就一直举着掌心,脸上保持抱歉的笑,仿佛一只做了错事的大型犬。

  秦渝池蹲着身子俯视, 而林殊仰起头看。

  两人在银白的月光中对视。

  无人说话,时间像静止了一般,只有潮汐的海浪声是时间流逝的证据,从窗外飘进来。

  片刻之后, 秦渝池蓦然站起身,转身离开。

  林殊有一瞬惊慌, 差点开口让秦渝池留下, 好在他及时咬紧下唇, 才没让挽留的话钻出喉咙。

  朦胧的视线中, 秦渝池渐行渐远,只留下挺拔的背影,如同曾经的无数次离开。

  心口说不上疼,许是被助兴的药麻醉了,只是有些酸涩。

  林殊翻了个身,直挺挺躺着,对着天花板上倒映的银色海波出神。

  走了也好。

  他现在这幅样子一定很丑, 过会儿肯定会更丑,最好别让秦渝池看见。

  还有这破岛屿。

  他出发之前就遇见陶潋, 来了还遭人算计,倒霉!

  等过几天回了B市, 他非得先把边星澜暴揍一顿, 再把陶芓湉拐走, 让边星澜孤寡几周。

  林殊的思绪开始发散, 灵魂像是和身体脱离了, 四处飘摇。

  身体仿佛被分成两半,上半截冷得颤抖,下半截却热得发汗,忽冷忽热。

  嫌地板硌得慌,林殊将双臂放在脑后,悠闲躺着,不像被下了药,更像个晒月光浴的旅人。

  其实也没那么难挨,不过是忍几个小时的事。

  林殊本想这样安慰自己,熟悉的脚步声却渐行渐近,轻易在他的心上踩出波澜。

  脚步声越近,下半身的热意就更翻滚,烧得林殊的脸发烫。

  很快,眼前的倒映被覆盖,秦渝池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左臂还挂着一张浴巾,出现在林殊的视野里。

  林殊轻瞥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干什么?”

  秦渝池仍挂着抱歉的笑,低声说:“林先生,我刚才去洗了手,也已用酒精消毒,现在很干净。”

  他怎么可能会嫌秦渝池的手不干净?

  这傻子到底在想什么?

  心头的酸涩感更甚,赌得慌,林殊不愿吭声。

  “林先生,我可以碰您了吗?我用浴巾包着手,不会碰到你的皮肤。”秦渝池又说。

  秦渝池越说,林殊就越难受,心口本来不疼,也被这傻子说得发疼。

  这傻子到底在想什么?

  林殊长叹口气,单手撑着地板借力,轻轻一翻,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秦先生,我只是误喝几口药,不是变成了残废。”

  秦渝池愣了愣,无措地收回手,垂在腿边,不知是因为“秦先生”这个称呼,还是因为林殊看起来并无大碍。

  “抱歉。”秦渝池又道歉。

  林殊虽然能站起身,腿却发软,走几步都觉得难耐,更别提自己上楼走回房。

  “你是复读机?只会道歉?”

  林殊翻个白眼,咬紧牙关,大步跨出左脚,朝一楼的浴室走。

  林殊走得踉跄,很是难受,有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秦渝池攥着衬衣稳住。

  秦渝池说不碰,便果真没有碰到他的皮肤,一直在后面护着林殊走进浴室。

  秦渝池的右脚踏进门。

  林殊斜着睨一眼那只脚,瞪视秦渝池,“我是没长手还是肌无力,需要你进来帮我?”

  “抱歉。”秦渝池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赶紧退出去,面色很不自然。

  傻子。

  只会道歉的傻子。

  林殊也说不上自己在气什么,转过身反手推门,让门重重关上。

  砰——!

  门被砸得发出巨响,还好秦渝池退得快,不然真要被门板砸到鼻尖。

  林殊进门之后,周明才敢出声,小心翼翼问:“哥......凛意远该怎么办?”

  注意力全放在林殊身上,秦渝池差点忘了这人,受到周明提醒,这才转身走过去。

  凛意远被压在地上。

  两助理生怕凛意远逃了,惹出更多事,所以死死摁住凛意远的手脚。

  不过凛意远也没有力气逃跑,方才受过折磨,正张着嘴大喘气。

  “先把他拖到我房间里绑着,别让他联系任何人。”秦渝池沉声说。

  听了他的话后,凛意远0340;助理面露难色,毕竟助理只是怕闹出事,没想过让凛意远遭受折磨,更怕事后遭到凛意远的报复。

  秦渝池拍拍助理的肩,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再动他,你把银行账号告诉周明,把这件事沉在心里,该答谢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闻言,助理的面色稍好了些,点点头,同周明一齐架起凛意远,往秦渝池的住处走。

  三人一走,门关上,客厅里就只剩下秦渝池一个人。

  午夜之时,月亮高升,海浪将月光反射进窗,在墙壁上打出蜿蜒的光波。

  听着绵延的海浪声,秦渝池心内莫名涌起一阵寂寥感,隐隐作痛。

  白日里马不停蹄地赶进度拍摄,晚上又在聚会上听场面话,秦渝池也不免感到疲乏。

  但现在不是疲倦的时候。

  秦渝池拍拍脸醒神,走到浴室门前等,时不时抬头看墙上的钟表。

  林殊在浴室里待了近半小时,秦渝池就在门口来回踱步,走了半小时。

  咚——

  忽然间,浴室里传出一声闷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秦渝池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他忙不迭敲门,“林先生?您还好吗?”

  没有回音。

  秦渝池又敲了好几下门,力度愈发大,到最后近乎是在砸门,里头仍没有回声。

  寂静使秦渝池慌了神,也不管什么礼仪风度了,直接拉下门把手往里冲。

  林殊赤.裸着趴在地上,脸着地,喘息声大得控制不住,充斥在整个浴室间里。

  秦渝池心一紧,也顾不上不碰林殊的承诺了,疾步跑到林殊身边,将人翻过身来。

  林殊紧皱眉头,额头上全是晶莹的薄汗,面颊泛红,眼睛半阖无神,像是失去了意识,嘴里嘟囔着什么。

  秦渝池赶紧找了件浴袍给林殊穿好,将人抱在怀里,急冲冲往外跑。

  许是感受到秦渝池颈间皮肤的凉意,混沌之中,林殊不自觉将额头贴在秦渝池颈间,轻蹭着寻求冰凉。

  时间晚了,别墅群里静悄悄,只有海风吹响椰子树的沙沙声。

  秦渝池在夜幕里奔跑,耳边除了风声,还有林殊喃喃不清的低语。

  好在敞篷的钥匙还在驾驶座位上。

  秦渝池将林殊抱进副驾驶坐好,自己去开车,林殊却不安分,拼命拽安全带,手脚乱动,不停嘟囔着同一句话。

  林殊小声嘀咕,身体不断扭动,眉头皱得紧紧的,不高兴极了。

  “林先生,我们现在去医院,马上就会好,您别害怕。”秦渝池轻拍林殊的背,安抚着说。

  可安抚不起作用,林殊仿佛更生气了,气得皱起脸,拼命大声说话,“你滚,滚!我要......”

  “您要什么?”秦渝池握住林殊的手,将耳朵凑到林殊唇边。

  距离近了,秦渝池终于听清林殊的话,“我要......我的哥哥。”

  “哥哥”是谁?

  林殊在叫谁哥哥?

  心口猛地抽疼,秦渝池说不清原因,但却清楚地知道不是因为嫉妒,而是他不知道的别的理由。

  “滚开!我要哥哥!”林殊闭着眼拼命推搡,拳打脚踢,膝盖踢在秦渝池的右胸口。

  “嘶......”秦渝池屏气忍住痛,摁住林殊的膝盖,试探着说,“殊儿,我就是哥哥,别乱动了好不好?”

  听见‘殊儿’两字,林殊一下就安分了,愣愣地问:“哥哥......?”

  “对,我是哥哥,你生病了,我们得去医院,别乱动好不好?”秦渝池继续哄着说。

  “好......”林殊将手抱在胸前,蜷着身子乖乖说,“哥哥,我听话,我不乱动了。”

  林殊乖顺了,秦渝池本该松一口气,可心口的疼痛反而加重,还莫名添了几分苦涩。

  秦渝池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心绪,终于打开导航,发动车子往医院疾驰,顺便拨通边星澜的电话。

  车子到达医院,门口早已候着边星澜安排的医生和护士,林殊被推入急诊室。

  秦渝池等在急诊室外,斜靠在墙边,心脏发狂般地跳,根本冷静不下来。

  嗡——

  手机再度响起,是边星澜打来的电话。

  “到医院了吗?”边星澜的声音有些哑。

  “到了,刚送进急诊。”秦渝池说。

  “你不用管凛意远,我来处理,你今晚就好好守着殊儿,我明早到。”

  说完,边星澜啪的一声挂断电话,也没同秦渝池说再见,语气里带着刺,不像平时一般圆滑。

  听筒里传来忙音,秦渝池听着这声音出神良久,等电话自动挂断了,才慢慢收起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

  医生走出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秦先生,林先生没有大碍,马上就能转到单人病房,等体内的药物彻底代谢掉就可以了。”

  “好,谢谢您。”秦渝池淡笑着道谢。

  被推出来时,林殊早已沉沉睡去,手背上扎着针,正在吊水。

  秦渝池一路跟着走进病房,等护士整理好吊瓶离开,他才拿了张凳子坐下,守在床边。

  今天发生的事超乎常理。

  右胸口频繁地抽痛,幻听,林殊喊着要“哥哥”,一切都不合常理。

  秦渝池将手肘搭在床头,侧着头观察林殊的睡颜。

  就算睡着了,林殊好似也不高兴,眉头不安地皱着。

  你到底在为什么不快乐?

  明明像只刺猬一样爱扎人,却又会不经意露出软乎的肚子,让他心里发软,发酸。

  他分明快被扎得胆怯了,却因为那一点软乎而忍不住靠近,像是着了魔。

  秦渝池伸出手,想去抚平林殊的眉头,却又在指尖触上之前停下。

  “别用你的手碰我”这句话回荡在脑海。

  秦渝池从床头抽了张纸巾,包住指尖,隔着纸轻抚林殊的眉头。

  紧张过后,疲乏渐渐涌上来,占了上峰。

  秦渝池收回手,见林殊睡得安稳了,这才靠在手肘上阖眼小憩。

  -

  天亮之前,林殊终于惊醒,从光怪陆离的梦里。

  梦很庸俗,依旧从真实的过去转到虚假幻想,最后必然是秦渝池憎恶的眼神,以及口吐鲜血的可怕模样。

  喉咙发干,林殊刚想坐起身,却在斜上方看见了睡着的那人。

  初见那日,秦渝池也是这样靠在病床的床头,见他从轻度的酒精中毒里清醒,勾起笑问他:“林先生,您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来。”

  秦渝池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初春的暖风,带着好闻的洋桔梗香,他至今都记得。

  而他那时说了什么?

  他分明心动了,心脏怦怦直跳,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甚至想让秦渝池像他喝醉时那样,轻轻抱着他。

  他可以说很多话,说天说地,说明天说过去。

  但他那时不可一世,他傲惯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开口就是一句戒备的“你是南影的艺人?你有什么目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钱,还是资源?”

  所以秦渝池先是难以置信,而后表情僵硬,笑也变成假笑,眼里闪过厌恶,“您误会了,林先生,我没什么想要的。”

  唇干得快要破皮,但林殊不想出声,只是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秦渝池,连眼皮都不想眨。

  时至今日,林殊终于愿意坦诚地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他,秦渝池后来也不会变成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什么都带着恨意。

  是他将秦渝池从一个温柔克制的人,变成惨苦无言的傀儡,不愿意开口说话,不敢与人交好,睡着时都紧锁眉头,痛苦至极。

  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林殊无声地细数自己的罪行,心口疼得发麻。

  过不久,林殊还没看够,秦渝池就微张开唇,发出几声轻轻的闷哼。

  林殊知道,这是秦渝池将要清醒的信号,被子里的手攥紧床单,等着同样的对话再次上演。

  而这一次,一切都是他自愿。

  几秒后,秦渝池睁开眼,那双雾一般的眼睛对上林殊的视线。

  在秦渝池说话之前,林殊抢先开口,冷淡戒备地问:“秦渝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不信你只对我这个人有兴趣。”

  “我想得到什么......?”秦渝池愣住,惺忪的睡眼立时充满惊讶。

  对,就是这样。

  只要秦渝池再回一句“我没什么想要的”,再对他感到厌恶,然后他们这辈子就再也不相见。

  林殊咬紧牙,绷着一口气静静地等,等秦渝池反驳,等秦渝池推门而出,他们就此别过。

  片刻寂静之后,秦渝池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林殊的手机,“您能同意我的好友申请吗?我每周日都发了申请,但您一直没有通过。”

  通过好友申请......?

  他都这么说了,秦渝池竟然还想着加好友?

  林殊绷着的那口气顿时泄了,泄得无影无踪,“我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里?”

  “您的手机落在了副驾驶上,我怕不安全,就擅自揣进口袋了,抱歉。”秦渝池解释道。

  又在道歉。

  林殊抿紧唇,对秦渝池实在感到无奈,只好沉默无言。

  秦渝池不愿放弃,再次问道:“林先生,我想要您同意我的好友申请,可以吗?”

  林殊紧盯着秦渝池的眼睛,想从那双眼里找出一丝厌恶,或是憎恨,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只看见了小心翼翼的期待。

  有病。

  这一世的秦渝池脑子有病。

  林殊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也许是气秦渝池不争气,也可能气自己不争气,恶狠狠抢过手机,用力戳屏幕,通过秦渝池的好友申请。

  “这样行了吗?”林殊故意将手机往地上丢,凶狠地问。

  秦渝池敏捷地接住手机,看一眼林殊好友列表里的自己,忍不住勾起笑,“可以了,谢谢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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