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一落:“想拿五神卷,简单!踏过老身的尸骨必有收获!”
四人全都忍不住了。
但那个圣女依然强行压制:“母亲言重了!既然母亲如此看重宗门重宝,女儿不再多言,另有一事还望母亲答应。”
桃林中再度平静。
圣女缓缓道:“三日后,紫云山圣子大婚,专门请母亲大人赴宴,此举不损伤任何事情,不触犯母亲大人的底线。母亲大人风度过人,修养无双,还望能体恤彩衣一系,惠顾一回。”
喝酒赴宴?
如此轻飘飘的条件就能过关?
问题是,这条件太不轻了,这条件重无可重!
紫云山是郑母心头永远的阴霾,大婚之人乃是紫云山圣子,她去喝人家的酒?她去喝杀夫仇人的酒?她去祝贺杀夫仇人?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滚……”郑母的怒吼已是长啸,整个西海湖陡然翻波,这是无可压抑的怒火!
圣女脸色陡然一沉:“行动!”
她的话音一落,三名长老一齐踏上一步,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住手!”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出现在密林之前,正是郑悠悠!
她美丽的脸蛋涨得通红:“郑燕,你能不能再无耻些?”
“妹妹?”圣女好象好吃惊:“你居然回来了?你不是一直在外面寻找靠山好回来收拾我吗?为什么突然回来?是不是已经找到靠山了?你……去看看!”
她的手指向左侧一个长老。
那个长老阴森森一笑,陡然伸手,左侧的百棵桃花突然化成粉末,一条人影静静地立在悬崖边,正是叶天。
“果然找到了一个野男人!”圣女笑了:“你,过来让本座瞧瞧!”
叶天大步而来,真的走过来了。
“嗯,不错!虽然是个废物,但人模狗样的还过得去!”圣女赞叹道。
“不敢当!”叶天淡淡道:“圣女谬赞!”
“赞?本座还是重新问一句吧!”圣女摇头:“妹妹,这白痴你是从哪个垃圾堆拣来的?”
“垃圾!你才是垃圾!”郑悠悠大怒:“你比垃圾都不如,你是猪是狗是禽兽!”
“悠悠,不要说侮辱的话!”叶天先开口了。
包括悠悠在内,所有人都愣住,这个白痴是不是太软了些?太好欺负了些?连骂人都不敢?
但叶天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你怎么能将圣女跟猪狗相提并论?这是侮辱全天下的猪和狗,你知道吗?”
圣女的脸一下子通红!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恶毒的骂!她都不敢相信,这么恶毒的话会从这个白痴口中出来,而且是如此斯文、在她根本没有挨骂预感的时候突然听到。
“很好!非常好!”圣女冷冷道:“阳天长老,将我妹妹和她姘头请到彩衣阁,让我这做姐姐的给他们接风洗尘!”
“是!”那个阴森的长老手一伸,直接抓向叶天和郑悠悠。
就在此时,密林中传来一个声音:“且慢!”
第911章彩衣紫云宴
长老的手虚空停在空中,郑悠悠的长剑已经出鞘,也虚空停在空中,她母亲说话了。
“任何人碰一碰他们,五神画卷就此灰飞烟灭!”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
圣女脸色一变:“要想不碰他们,也容易,还望母亲大人不要那么固执!带上五神画卷赴宴吧!”
这句话虽然斯文,但威吓的成分非常明显。
密林深处久久无声,终于一声长叹:“你赢了!老身这就整理行装,随你赴宴!”
她出来了!
叶天眼前一亮,她身着彩衣,仪态万方,怎么都与刚才那幅落魄的形象联系不起来,她居然真的换了新衣,还真的打扮过,真的是赴宴的作派,而且她手中还握着一个画卷,虽然卷成一个横筒,但一缕神奇的气机依然从这画卷上透出。
对方四人同时关注她手中的东西,全都很激动。
“母亲!”郑悠悠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转。
郑母轻轻抓住她的手,目光滑过她的脸,无比的温柔。
“去吧!”
短短两个字,郑悠悠的泪就流了下来:“母亲,你要让我往哪里去?”她已经没有家了,唯一爱她关心她的母亲也被姐姐阴谋带走,去承受是人都无法承受的侮辱,想到母亲即将向杀父仇人鞠躬祝贺,她的心揪成一团。
“随他去,不管天涯海角!”郑母飞起,直上苍穹。
“妹妹,你又可以上路了,但愿下次拣回来的垃圾能比这次顺眼!”
圣女和三位长老同时飞起,留下这句无情的讥讽。
桃花岛上,两人面对面而立。
“我不该回来!”郑悠悠道:“这个恶毒的女人已经对母亲进行了监控,咱们回来刚好可以充当她制服母亲的筹码。”
她原本就是聪明的,事情出来之后,她已经明白,今日姐姐突然出现正是因为监测到了她的回来。
母亲的性格如玉如钢,宁折不弯,她图谋母亲手中的五神画卷已有三年,一直无法得手,但她深知母亲有一个死肋,这死肋就是郑悠悠,如果当着母亲的面以郑悠悠为筹码,母亲什么都得答应。
她成功了!
郑悠悠也意识到自己的回归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无意间充当了敌人对付母亲的筹码。
“无需自责!”叶天道:“这一步棋迟早得下。”
是!郑悠悠的行踪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想抓她回来随时都可以,这步棋只是迟与早的问题,只要她郑悠悠不死,迟早有一天都必须面对今天的结局。
郑悠悠长长吐口气:“现在怎么办?”
走?她内心受煎熬,明知母亲在受辱她却只能走,会让她的人生从此陷入无限的痛苦与自责之中,而不走呢?又会将致命的筹码留给敌人,人家不管开出什么条件,母亲都只有答应。
走与不走,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选择,这就是她姐姐留给她的残忍选择。
三年时间,是她实施大计的三年,却也是她与姐姐较量的三年,这三年间,她每时每刻都处于绝对的下风,姐姐甚至到了不在乎她的程度,直接放她离开,一个对手当到让敌人无视的程度,可见有多么无助。
姐姐是算准了她找不到帮手的。
叶天眼中光芒微微闪烁:“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非得要你母亲去参加婚礼?”
“理由是显而易见的,这群禽兽在折辱我母亲,要公开宣告我们的抗争彻底失败。”郑悠悠愤怒地说。
“未必!”叶天道:“折辱一个年迈而弱势的老妇人并不适合于在权贵云集的婚礼上,在这样一个公开场合,这些所谓的名门正宗表现出来的往往是仁慈宽厚,绝对不会将见不得人的勾当当成资本去宣扬。而所谓胜败,也根本无需宣扬,因为紫云山与昔日的彩衣门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宣扬胜败对他们名声有损无益。”
“有道理!”郑悠悠微微一惊:“那你认为理由会是什么?”
“可能性很多,但有一种可能性是最有可能的!”叶天道:“安抚人心!”
“安抚人心?做梦!”郑悠悠怒道:“我母亲对他们的仇恨深入骨髓,岂能凭一张请柬就得到安抚?”
“他们安抚的并不是你母亲!”叶天道:“他们只是凭你母亲的屈服,来安抚昔日彩衣门的族人!”
郑悠悠大惊:“你的意思是……昔日彩衣门的族人也有图谋……图谋……”她很激动,几乎不敢吐出那几个字,但意思当然表述得很明白。
“是!”叶天道:“昔日彩衣门,门主被杀,族人面临生死安危,自身性命面临生死存亡,彩衣门集体屈膝,但肯定不会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肯定会有一些硬骨头、有气节的忠诚长老或者彩衣精英,这股情绪酝酿了三年,持续发酵,肯定会形成彩衣门内部人心不稳,而在三天后的婚礼场面上,如果昔日的彩衣门门主夫人亲至,无需任何言语,本身就是一种安抚,那些不安的情绪就会立刻得到安定,彩衣门将来的走向就算是定了。”
郑悠悠心情好激动,她三年来一直以为自己与母亲是孤军奋战,绝没有想过昔日彩衣门中还有可以争取的力量,今日听他点醒,突然热血沸腾,但听他后面一席话,她的心又冷了。
是啊,母亲和自己一直在抗争,一直是这股反抗力量摆在桌面上的风向标,也是那些心存反意的族人眼中的希望,如果母亲当众服软,这个原本就太缥缈的信心立刻就会打消,彩衣门内部的潜在力量立刻得以消除。
一场婚礼,一次很普通的来客到场,对于一个大宗门而言,有着如此重要的意义,对于彩衣门的拨乱反正却是灭顶之灾,怎么办?
“母亲,她一定能够洞悉敌人的奸谋,她如果在婚礼上不按对方设计的路线走,又如何?”郑悠悠盯着叶天的眼睛:“比如她当着全天下豪杰的面以命抗争,会不会将敌人的图谋引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当众激发彩衣门昔日的血性,从而将婚礼变成葬礼?”
“当然会!自从她换上新衣的那一刻起,我坚信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叶天长长吐口气。
一个女人,哀莫大于心死。
心若死,不会在乎身着什么衣。
她今日突然装扮得如此风华绝代,决不是为了对方的场面,而只是为了她自己内心的坚守,她生下来是一个公主,她嫁出去是一代主母,今日换上新衣,是走向人生另一个终点,体面的死亡,以昔日熟悉的形态去见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