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胜衣目光接落在他身上,道:“查兄莫怪,这两天以来,我们已经跑折了四匹马。”
“你们?”查四一怔。
“还有小武。”
“小武?”查四又是一怔:“那天小武看见我走出衙门,立即飞身上马,绝尘而去,其实就是赶去找你?”
“难道你以为他是那种一见你失势便避之则吉,唯恐惹祸上身的人么?”
查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虽然知道不是,但看见他那样子,难免亦感到有些奇怪,他现在人呢?”
“他日以继夜赶路,找着我的时候,已累得站也站不稳,因为放心不下,仍然跟了来,到这儿才与我分开,分头去打听你的消息。”
“你们如何知道我这个时候必会到这儿?”
“你说的醉话虽然不多,对找寻你的下落已经足够。”
查四轻“哦”一声:“那天我喝醉了,说了一些醉话,原来他都记着。”
沈胜衣笑道:“若是那天他也醉倒,听不清楚可就麻烦了。”
查四苦笑了一下,问:“你既然来了,我就是赶也赶你不走的,是不是?”
沈胜衣道:“小武够朋友,我若是不够,你不骂,小武的嘴巴也不会饶我。”
“这我什么也不说了。”
沈胜衣目光一转,道:“就是说,那四位也未必有耐性听下去。”
花老九听到这里,冷笑道:“你说了这许多,只有这一句我们听得进耳。”
孙公子接一声冷笑:“姓沈的,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沈胜衣道:“难道不是金龙堂的?”
孙公子道:“你若是插手这件事,就是与整个金龙堂为敌。”
小汪接道:“若是再与这个姓查的拉上关系,那便等于要与所有江湖上的朋友为敌了。”
沈胜衣道:“幸好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
胖子笑接道:“骂你小汪不懂说话没错,有谁不知道姓查的惩恶除奸,与他作对的都是坏蛋,你那么一句话,所有江湖人都变成败类了。”
沈胜衣道:“有名胡说八道的人说话有条理,说话应该有条理的人却反而胡说八道,实在有趣得很。”
胖子应道:“我叫胡来,也只有胡来,胡说八道的只是说我胡说八道的人。”
沈胜衣没有作声,身形突然离开了墙头,一支箭也似疾射下来。
与之同时,孙公子的剑突然猛刺向查四面门,小汪软剑亦刺向查四背后,花老九鱼竿一挥,铁钩曳着银线飞向咽喉。
胖子胡来也动了,却是一个酒坛也似地滚过面档,贴地滚向查四的下盘,双手已多了一对奇形钩刀。
查四暴喝,寒铁链奋力抖开“呛当当”环身飞舞,一个身子勉强向上拔起来。
双剑被寒铁链震开,铁钩变了钩在查四的小腹上,裂帛一声,钩开了一道血沟,胡来双刀当然落空,身形却紧接往上弹起,双刀再锁向查四双脚。
沈胜衣这时候也掠到,剑在左手出现,正中查四那条寒铁链,查四只觉一股奇大力道撞来,连人带铁链被撞飞丈外,正好避开了胡来与孙公子小汪双剑的再次袭击。
沈胜衣借这一撞风车大翻身,落在查四的身前,花老九铁钩随即飞至正迎上他的剑,银线迅速将剑缠了一个结实。
花老九大喜,那知道猛来一股大力一拖,连人带钩竿向沈胜衣那边飞去,他这才知道沈胜衣非独看透了他的心意,而且抢制先机。
小汪孙公子双剑齐上,反被花老九所阻,只有胡来完全不受影响,双刀滚地斩至!
眼看这双刀便要斩上沈胜衣双脚,一个人突然飞至,挡在沈胜衣之前,胡来一看那装束便知道是花老九,暗骂一声,双刀一顿,“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双刀改从花老九胁下刺出。
花老九实在想不到沈胜衣的内力如此强劲,人在半空猛又被再一牵,不由疾落在沈胜衣面前,他的反应也不慢,钩竿一分为二,齐插向沈胜衣胸膛。
两支锋利已极的缅刀同时从断口中弹出来,这两截钩竿便变成了两支长刀。
这一着实在出人意外,只可惜沈胜衣的剑虽然缠着银线,并不受银线牵制,已在他落下同时刺回,刺进了他的咽喉。
花老九闷哼一声,身子一仰,但立即被胡来撞回,胡来的双刀仍从胁下刺到。
沈胜衣抽剑身,让来刀,出右拳,疾击在花老九胸膛上。
花老九中拳倒飞,胡来及时矮身让花老九头上飞过,贴地一滚,双刀便削向沈胜衣两脚小腿,小汪孙公子左右齐上。
沈胜衣的剑从银线脱出,身形急拔而起,在他后面的查四把握机会,寒铁链当头抽下,却被胡来双刀挡去,小汪孙公子紧迫着沈胜衣拔起的身子,双剑交击,一击不中,沈胜衣便从小汪头上滚过去。
小汪半空转,挥剑追击,一剑削空,第二剑还未削出,沈胜衣的剑已刺进了他的眉心,鲜血一股箭也似激射。
沈胜衣身形接一落一转,又挡在查四之前,对住了胡来刺向查四的双刀。
胡来双刀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盘旋飞舞,连攻百刀,可是沈胜衣身形紧接上下,他竟然一刀也攻不进去。
查四没有退下,寒铁链一抖,转攻向孙公子,瞥眼看沈胜衣接连击倒二人,精神大振,铁链纵横,一口气竟然将孙公子迫出丈外。
孙公子剑势飘忽,查四根本不理会那许多,铁链挥舞,没头没脑地抽下,孙公子剑势才起了变化,便已给铁链截断,一连数次都是如此,不由怒道:“姓查的无招无式,是什么武功。”
查四冷应道:“我又不是在卖武讨赏,要那许多招式干什么?”
说话间他链下不停,抽得孙公子一支剑“呛啷”直响,所有的招式变化,亦尽被抽散,孙公子连声冷笑,暴退三丈,脱出查四铁链所及的范围,绕着查四转动起来。
查四挥链三击不及,没有再出手,静立在那里,孙公子长剑立即配合身形,虚虚实实,吞吞吐吐,绕着查四连连袭击。
查四沉着应付,一连接下了孙公子三十九剑,突然欺前,挥鞭疾击,孙公子一声冷笑,身形绕开,冷不防后面沈胜衣一剑袭来。
沈胜衣剑刃迎着胡来双刀,以快斗快,那片刻之间已对拆百招,突然暴退,剑截孙公子旁绕的身形。
孙公子那刹只觉一股剑气袭来,奇寒澈骨,身形一绕开,便迎上查四袭来的铁链,他脑后没有长着眼睛,查四却是看着沈胜衣欺向他才往前扑击,接连七链都抽在剑上,孙公子身形顿乱。
沈胜衣一剑截击,立即回接胡来双刀,十九刀接下,身形暴长,在孙公子身旁掠过,胡来一声“小心”出,他的剑已刺进孙公子后背。
孙公子若不是应声偏身,这一剑便得刺进他的后心,但剑上蕴藏着的内力仍然将他撞得一个踉跄,查四看准机会,一链随即抽在他握剑的右臂上。
他那条右臂迎链断折,长剑脱手飞出,惨呼声中,铁链已缠上他的脖子。
沈胜衣身形接转,扑击胡来,孙公子三人都已经倒下,他现在当然可以放开手脚,专心对付胡来了。
胡来肥胖的身子同时扑倒,却不是滚地攻向沈胜衣,而是陀螺般一转,疾退了回去。
他虽然肥胖,正好配合那种怪异的身法,眨眼间已到了面档之前,一弹而起,上了那块张开的油布,再一弹,油布倒下,他肥胖的身子却已滚上了高墙,再滚而消失。
沈胜衣一看知道很难追及,也不放心留下查四在这里,没有迫前去,伸手扶住查四,查四已实支持不住,将孙公子勒倒,一个身子亦倒了下来。
以现在这种情形,金龙堂若是还有人在一旁窥伺,无须胡来孙公子那样的高手亦可以随便将他击杀,沈胜衣这又怎会瞧不出。
查四一把扶着沈胜衣,身子立即又挺起来,喘着气:“不要紧……”
沈胜衣摇头道:“大家都知道你是一条铁汉,你却也莫要因此就当自己是铁打的。”
查四苦笑道:“你们根本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可是我们都清楚你的为人,深信你绝不会做出违背道义的事情。”
查四叹一口气,道:“你们最好也知道金龙堂的势力有多大。”
“据说南七北六十三省都有金龙堂的分舵,每发生的十件案子里就有一件是金龙堂的人做的,而那些案子大都令人发指,所以金龙堂的声誉非独不好,很多人甚至认为金龙堂这三个字与卑鄙下流同样意思,也所以金龙堂势力尽管大,堂中的人都不敢在江湖上公开承认。”
查四道:“这都是事实,白道不在话下,即使黑道中人亦大都甚为鄙视金龙堂的人,他们亦明白自己犯了众怒,在江湖上完全吃不开,可是到这个地步,已无药可救,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金龙堂解散,连金龙堂这个名字也不要,从头来过。”
“那需要很大的决心、魄力。”
“现在这个金龙堂主肯定没有这个决心、魄力。”查四长叹。
沈胜衣扶着查四在面档的一张凳子坐下,道:“据说金龙堂中地位比较重要的人,身份都非常秘密。”
“你也知道的,那是为了避免麻烦,就好像胡来四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的人并不多,我所以知道,只因为在职期间不断与他接触。”
“以我所知,你是为了对付金龙堂,花了很多心血……”
查四道:“这是值得的,只要毁去金龙堂,天下间的罪案最少便可以减少十分之一,更不知可以救回多少无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