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塔神殿是打算侵害佛尔南神殿的自治权吗?”
菲立欧明知这么说也是无济于事,还是如此争辩。
里卡德以舌头润了润嘴唇又说:
“王子你似乎不知道神殿的内规。再怎么说,佛尔南神殿也是威塔神殿的驻外机关,它既不是独立的国家,也不是阿尔谢夫所拥有的物品。若贵国想要镇压‘这里’,那就请便。到那时,为了保障身为伙伴的佛尔南神殿,我们也会与贵国战斗的。”
菲立欧咬紧了牙关。
里卡德看到他那悔恨交加的表情,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们不能让有谋反征兆的神官们见菲立欧王子。而且……谋反的主谋,实际上是站在阿尔谢夫这边对吧?”
里卡德刻意地问道。
——王牌就在对手手里。吉拉哈大可以捏造出无数个对阿尔谢夫宣战的理由……
而他们之所以不这么做,应该是不想耗费兵力对阿尔谢夫举兵吧!战乱会造成两国国力疲惫,所以卡西那多一定是希望能避则避。
不过,若是有必要,他们还是可以有所行动。若阿尔谢夫对神殿掀起了战端,吉拉哈一定会立刻与塔多姆联手出兵。
然后——阿尔谢夫的历史将会就此告终。
菲立欧似乎可以听见卡西那多的声音——
你想争辩就争辩吧!如果你这样做,我也会有相对的回应——
一旁的莱纳斯迪绷紧了脸:
“……菲立欧大人,这个……”
“莱纳斯迪,你什么都别说。”
菲立欧制止了骑士的话,正面瞪着里卡德:
“明天早上,我想以‘亲善特使’的身份见卡西那多司教一面。”
在丽莎琳娜这样的情况下,菲立欧是不能去见他的。
里卡德苦笑着耸耸肩:
“当然可以呀!那么今晚就请你在房间里休息吧!只不过为了警戒,我会让神殿骑士守在你的附近。”
“没有警戒的必要,我自己也有护卫。”
“不是为了你警戒,而是为了保护‘神殿安全’的监视。从现在开始,随时都是这样喔!”
里卡德厌烦般地如此说道,扬了扬下巴。
包围在菲立欧等人周围的骑士们,也各自点头致意,他们似乎就是负责监视的人。
这也许是故意要让菲立欧不快——“你要是不喜欢被监视,就早点滚出这里吧!”但他们正在警戒菲立欧与神柱守护者和其他神官们的接触,应该也是事实。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是有利而无害的。
接着,里卡德牵动嘴角笑了:
“还有——那边那位身为‘神殿神官’的小姐,也请交给我们。”
听到这话后,菲立欧重新抱紧了丽莎琳娜的身体,她虽然扭动了一下,但并没有特别讨厌的样子。
神殿骑士里卡德知道她就是来访者,也知道她有时会丧失理性的事。还有——他也知道依莉丝等人正在追捕丽莎琳娜。
照安朱所说的,将依莉丝等人拉拢到神殿这边的,正是这个男人。
菲立欧以锐利的眼神瞪视着他:
“这点我办不到。现在的她不是神殿的人,而只是我的随从,我没有理由把重要的家臣交给神殿骑士。”
“我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啊?也罢,今晚就放过你们!不然这位小姐在这种状态下,要是受到我们的刺激,说不定还会跑掉呢!”
里卡德淡淡地笑着,以手掌向走廊示意。
“走吧,王子!请回房里去。”
菲立欧隔着衣服按住丽莎琳娜的伤口。
“——请你帮我准备消毒药跟绷带。这点小事应该没问题吧?”
“你算是个大胆的人吧……剑术好,个性也好。”
里卡德一边讽刺道,一边指示属下的骑士,开始走在前面带路。
菲立欧和莱纳斯迪别无他法,只能跟在他身后。
这一个夜晚,佛尔南神殿就像失去了主人一样,分外寂静。
*
“……所以你们两个就这样厚着脸皮逃回来了?”
依莉丝以冷冷的眼神瞪着南瓜头。
依莉丝等人的房间在离神殿有一段距离、接近骑士团宿舍的位置。
追捕丽莎琳娜的邦布金和卡多尔回到了这里,依莉丝向他们问起了成果——然后怒气冲冲:
“两个人都解决不了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的能力就只有这样吗?”
卡多尔不发一语,只是坐在当场,默默地承受依莉丝的怒气。
另一方面,邦布金骨碌碌地左右摇着头,轻松地辩解道:
“不不不,依莉丝哟!猫少女不用说原本就很强,而那位王子也是一样。因为我们很久没有实际作战,手脚都变迟钝了也是事实……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可是不能小看的呢。”
“这是借口吗?”
依莉丝瞪着邦布金。南瓜头轻轻地笑着说:
“嗯,这是借口。不过,我有自信这是值得一听的借口。依莉丝哟!这个世界的战士身体能力,就算比不上经过改造的我们,但也远在我们世界的一般人之上。或许该说是留有野性,他们的直觉非常敏锐。在千钧一发之际展现的速度更是让人瞠目结舌,有时也能趁隙让对手败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邦布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开心。
依莉丝以一声叹息回应。邦布金是个狂人,相当爱好战斗。更正确地说,他爱的是那种在战斗中所获得的充实感。
所以他有个毛病:若是在升华中,就可以集中精力在“解决对手”这件事上;但若不是在升华时,他则会专注在如何更快乐地战斗。
虽然依莉丝无法把这件事视为无可奈何,但也暂且收起了怒气。跟对丽莎琳娜的怒气相比,她对邦布金的怒气还来得讨喜多了。
那个女人似乎接触过乌路可,对她说了不必要的话。虽然依莉丝成功地在中途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但不能解决丽莎琳娜,直一是让人不甘心。
依莉丝望向邦布金——那被刀刃所贯穿之处,是在南瓜头的眼睛旁边一带。里面的头没事,是不幸中的大幸。
“——对了,那坏掉的夜视系统,可以修理吗?”
“因为我是南瓜,所以办不到。”
邦布金得意地回道。依莉丝无力地按着额头:
“少来这套了……现在怎么办?”
“嗯。若是有迦古伊的零件,教授应该就可以帮我修好了。因为他那个人是极为优秀的……才说他,人就到了——”
走廊响起脚步声。
在敲门声传来后,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就是以神宫衣饰变装的银发俊美青年凡尼斯,以及秃头巨汉穆司卡。
在图书馆学习了这个世界种种知识的穆司卡,已经离开依莉丝等人好一阵子;凡尼斯是去叫他回来的。隔了这几天后,来访者一行总算又到齐了。
“噢噢!我们学究之徒教授大人终于归来了啊?如何?汝所渴望的知识探求——”
穆司卡打断了邦布金的轻声细语,低声说:
“邦布金!对不起,我有话要跟依莉丝说。”
凡尼斯无言地进了房间,坐在隐形的卡多尔身边。
依莉丝站在穆司卡的正对面,两人谈话的内容大致上可以想像得出来。
“……依莉丝,你让西亚做洗脑了吗?”
穆司卡的声音里带有沉静的怒气。
依莉丝不为所动:
“是啊!我是让她做了。那又怎样?”
“——你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呢?”
穆司卡那双平日温和的双眼,此时正严厉地瞪着依莉丝。
邦布金在南瓜头下笑着。依莉丝心里虽然也为穆司卡的顽固而感到困惑,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因为那时教授你不在现场,我想应该没有必要刻意跑去你用功的地方通知你吧?”
穆司卡生气的,是牵涉到乌路可这位司祭的事。
以西亚的能力“损坏”这位少女的事——
那是穆司卡所不喜欢的。
穆司卡常为西亚担忧,还是个孩子的她,就被迫要担负这种“罪恶”,这让他很挂心。
现在的西亚只是遵从上司依莉丝的指示而已。不过,她也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会使他人变得不幸”这件事有所自觉。
这相当于洗脑的行为——会抹去对方至今的人生,并左右其今后的人生,这一点很容易对幼小的西亚造成相当大的创伤。
而从依莉丝来看,穆司卡的感伤只是一种“太过天真”。
“为什么——有必要洗脑呢?”
穆司卡压低了声音问道。依莉丝也毫不服输地回瞪着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她一见到我,就叫我‘丽莎琳娜’,而且她还是卡西那多司教的政敌。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才会让她全部‘忘掉’的。还是说,当我的事被她发现时,就该杀掉她比较好呢?”
穆司卡为之语塞。
他的心思纤细,跟他那庞然身躯非常不相称;他对人的死亡是很敏感的。依莉丝看穿这点而说出口的话,理直气壮得足以说服他。
依莉丝又接着说:
“教授!我并不是因为觉得好玩才借用西亚的力量,而是判断无论如何都有‘那样做’的必要,才付诸行动的。若你有意见的话,我会听,但这个部队的指挥官是我,所以只要我判断‘有必要’,就会采取应该做的行动。特别是这次又事出紧急,这样你可以了解了吗?”
听到依莉丝的话,穆司卡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但总算对依莉丝的行动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