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寒气让他在自家的浴缸里泡了许久也不见驱走多少,整个人像脱了水似的毫无力气。精壮的身体在浴缸里慵懒的泡着,深深的眼窝下碧色眼眸变得迷离、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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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陌,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极为朴素的女人,托单看她的穿着只会与普通搭上边,可当看到她的模样时,弯眉碧眼,金黄卷发,眼眸里透着无限的温柔,她蹲下身亲昵的抓着男孩的肩膀说道。
“阿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又挤又小,原来的家多好啊,咱家房檐的燕窝都有小燕子了。”男孩眨着水灵的碧瞳,望着又矮又破的房屋,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意,粉嫩的红唇不由的嘟起。
“乖,这里会有更多的小燕子陪阿陌,我们就在这里过好吗?”
“可我们来这里了,那……他是不是就不能来看阿妈了?”男孩的潜意识里知道,阿妈不喜欢他提到以前经常看他们的叔叔,所以男孩只用一个“他”字。
女人听了男孩的话后竟不觉落泪,这里没有他再没有他的资助了。
“阿妈别哭,阿妈别哭,我以后都不会见他!他是个大混蛋!”男孩见自己的阿妈哭了,急忙用他的小手去擦她的泪水,殊不知阿妈的泪水越积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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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他,是他欠我们的,他一家都欠我们的!欠我的,欠我一辈子的!”成陌珂不知掉入什么漩涡里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般不得动弹,耳边不断的传来尖利阴森的女声,远远飘来,声音忽远忽近却十分清晰。
“阿妈,阿妈……”成陌珂的胸口如万石崩裂般疼痛终于醒来。
温热的水早已变得冰凉,他猛然从浴缸里坐起,一摸额头尽是汗水。这场梦几乎耗尽了他的气力,醒来时只觉全身无力,他用手撑着浴缸的边缘方才站起。成陌珂简单的擦拭了身上的水珠,健壮的身材暴露在空气中,他随便套了件睡袍便走出浴室。
成陌珂走进和卧室相通的阳台,将沉沉的身体扔在一旁的躺椅上。他随手拿了只烟,点燃后猛地吸了口,烟雾从嘴巴、鼻翼处飘出,小小的空间顿时被烟味笼罩。而成陌珂却十分享受此时的感觉,一片的迷雾什么都是昏茫茫的。
定眼往窗外看去,外面的雪还稀稀落落的飘着,而室外早已是银装素裹。北城的天气最大的特点就是冬天雪多,刚过冬天就能下起大雪。成陌珂对雪总有种不明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它覆盖了世间的丑陋,或许是它太多洁白。手不自禁的触到冰凉的玻璃上,雾气腾腾的玻璃被指腹的滑动水珠随即滴落,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而他讨厌这种感觉,眼窝中的瞳孔变得越发冷漠。
从泌水搬来已经快十年了,而在泌水的噩梦却时常缠绕着他,让他不得安宁。阿妈死前他并没有在她身旁,更确切的说他知道阿妈也许下一刻就会死去,可是他甘愿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医院的走廊,看着医生、护士从自己的眼前穿梭,没有人会注意他更不会关注他,一个人就像透明物体般。直到深夜,有个护士站在他面前,看着满脸脏兮兮的他,冷冷的说:“你是430号病房5床位的亲属吗?”
护士等了许久可对方没有回应。
“你妈妈去世了,等会通知你的家人给她办下手续吧。”
“滚!你给我滚出我的视线!”蹲坐在墙角的他突然迸发一股怒气冲那护士骂去。
歇斯底里的吼骂声震响楼道,可他的阿妈却再也听不见了……
成陌珂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了冰凉,手不由的抹去,就如同当初他抹去阿妈脸上的泪水一般。只是阿妈的眼泪总是无尽的,流了一辈子就连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眼角依旧挂着泪。可他的却很少,就连阿妈过世时他也吝啬的不肯落一滴。
成陌珂昏沉沉的吃了几片感冒药便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大床上闷头睡去。这一觉终于没再让他做噩梦,只是他的身体就像个还在母亲胎盘里的胎儿那般蜷缩着睡了一晚,中午醒来时却还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压在枕头下的电话震醒的。
他迷糊着双眼一眼,是自己的经纪人冯昊。
“什么事?”成陌珂翻开手机,低沉的说道。
“阿陌,告诉你个好消息昨晚上的专访果真有效,今早听主办方说你那演唱会的售票一路彪增,前面的VIP位子已经抢空。”
“呵,不错啊。”他敷衍了句。
和那个满脑子里想的尽是上镜、专访、演唱会的冯昊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便觉得无趣。随便找了个说辞挂了电话。
他望着上方白巴巴的天花板发愣,他的生活就像这天花板,呆板的毫无生趣。可那白花花的天花板上却逐渐印出一个人的模样,她言笑靥靥,嘴角的笑容永远是最干净的。成陌珂在某方面来说还真羡慕路惜瑶,她活的自在潇洒,而他却永远活在自己的躯壳里,他走不出别人也进不来。
路惜瑶的照片是他在自己的哥儿们阿荣那里看到的,前不久阿荣带着自己的乐队去云南找灵感,在一个酒吧里遇见了她。
当初阿荣也说了她似乎有男朋友了,只是谁让他第一眼在“零动”看见她时便被她吸引上了,谁让等他意识到路惜瑶就是那手机里拍的女孩儿时,她却变成了相晨宣心爱的女人。
成陌珂的眼眸像蒙了一层雾,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相晨宣,你转变的可太快,我真没意料到!
甜蜜蜜
相晨宣与路惜瑶自下雪那晚后便坚定了彼此的关系,在路惜瑶眼里相晨宣是给了她重生的人,几个月的时间终于让她放开了那几乎没有真实可言的爱情。只是相晨宣似乎从不关心她原来的故事,从他们在丽江过的那一晚他就应该知道她过去的那个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只是他一次也没问过连提的想法都没有,这让路惜瑶有了疑惑。
正在公司看年度报表的相晨宣,几年前他就着手在自家原有的餐饮业外又开了外贸业,财务上的人最近整来的近几年的收益对比,外贸的收益更是占他们公司的近一半。想想若不是父亲早十年前就与周边沿海几家做水产业的大型公司有业务来往,他们才不肯在贸易上帮他。看着腾跃的发展一年强过一年他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相晨宣见自己的私人手机响起,不由的一笑,想当初虽只和路惜瑶说这是私人的,而她却不知这个号码里只有他和她。
“瑶瑶,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啊,你偷懒了。”相晨宣说的温柔。
“奇怪,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啊?”路惜瑶的号码是私人号码,打给别人时对方手机只会显示“私人号码”这四个字。
“呃……直觉啊。”相晨宣一时哑言。
“直觉你个鬼,每次我打电话给你,你都没叫错过。”路惜瑶一手支着桌子,一手把玩着他买给她的小木马。【文学库﹕www.WenXueKu.com】
“这还不好?我们俩心有灵犀嘛。”
路惜瑶听见他这么说心如蜜般甜,“贫嘴,我说中午你没约会吧。”
“今天中午啊,我看看。”相晨宣装腔作势的去翻自己的日程表,然后才说:“哎呀真不巧,有位路小姐和我约过。”
路惜瑶“噗嗤”一笑,“哦那成吧,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我中午也有约,对了他不是相先生。”
路惜瑶下午没活干,尤其是童展知道如今她是相晨宣的女朋友,明里暗里都没太让她忙着,照点上班,而下班却可以不照点。到了童展的办公室,路惜瑶先是轻声打了招呼,才说下午要请假的事。
“哦那你走吧,让你写的下半期计划你写过了吧?”童展两手轻轻交叉。
“写过了我这会儿给你吧。”
“好,你放我桌子上就可以下班了。”
路惜瑶一听童展这次这么爽快,颠颠的赶紧拿来了计划书放在他桌上,和童展告别,可前脚刚迈出办公室门,童展后脚又叫了她回来。
“还有什么事儿?”
“那个……最近相总忙吗?”
“他?好像挺忙的吧。”路惜瑶一听就知道是关于采访的事儿,当初相晨宣肯答应本就是为了消除谣言,可他心里并不喜欢这类的采访,前阵子电视台找他采访他都婉言谢绝了。
“这样啊,那——小路,专访的事你也该给他提提嘛,毕竟这件事对咱们组来说还是有很重要的。”
施压,又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施压,这“童子鸡”已经给她施压不止一次两次了,路惜瑶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相总在里面呢,进去吧。”等她走近相晨宣的办公室时,他的秘书陈蓉已经笑盈盈的站起来。
“苹果一枚,过来的路上见有卖的。”路惜瑶对他的秘书没有如果像别的女人一般讨厌自己的男朋友用女秘书,相反陈蓉的干练和精明却让路惜瑶喜欢,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本分,从没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路惜瑶走进办公室见相晨宣手臂支在桌上,指腹按着太阳穴闭眼蹙眉,这个动作她几乎天天就能见到,在如今他们住的公寓的书房里他就经常如此。
她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后,双手的中指轻轻的伏在他的指腹上,“累了吧。”
相晨宣微微一愣,他的手从她的手下抽出,又反手握着她,“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刚到,陈蓉说你在里面。”说着中指依旧有力道的按着他的太阳穴,其余的几根指头又找了他头上的几个穴位,深深的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