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同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黑板,每一个人的思维都凝聚在吕老师那颤动的粉笔头上。而相对于方晨的“埋头苦画”就显得格外的突出了。
方晨正一笔一画的仔细描绘勾勒线条,忽然右腿一阵巨痛,原来是同桌张浩生踹了他一脚。方晨忍不住“哎哟”一声,随即立刻认识到什么。果不其然,他念头方落,忽听一声炸雷也似的响起:“方晨,你在干什么?”
尽管方晨听惯了这尖锐的大嗓门儿,尽管方晨已漠视生活,对世上的一切似首已全然不在乎。但在听到这一声闷雷似的吼声,也不仅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他的画儿,想收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吕老师三步并二步的走了过来,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压住了他的画板,大声斥责他:“你怎么屡教不改,总是不专心听课,在课堂上搞小动作,你知不知道,你……”他突然停住了语声,眼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因为他看到了方晨的画儿。四五张雪白的素纸上画的几乎都是一个模子--一个背影,一个有着匀称身材的美丽背影。
吕老师气得脸色苍白,嘴唇不住打颤儿。全班同学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全部都睁大瞳孔惊讶地望着怒容满面的吕老师。张浩生伸长脖子向方晨的画板看了一眼,“哧”的一声笑出声来,急忙伸手捂住嘴巴,目光怯怯地偷望了望一脸怒色的吕老师。
方晨开始还觉得心慌,慢慢地便平静下来,并且从从容容地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有节奏地搓弄着铅笔,一脸漠然的神色。
曾丹萍明显感到身后空气的凝重,竟使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扭过身子偷偷望了一眼,眼光一瞥间,却看到了那十几幅素描,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颜色,心中一动,向方晨笑了笑。
方晨一接触到她柔和的目光和真诚的笑意,忽然感到心中一窘,脸上顿时一阵发烫。即便是他再冷漠再消沉,他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人的感情,并且有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何况方晨的冷淡与漠世只是他意识领域里的误导,并不是他本来的心理状态。
方晨感到了害羞。的确,一个男孩在一个女孩后面偷偷描绘她的画像,并且一口气又画了许多张,这--代表了什么?虽然方晨自己并不觉得什么,但是别人呢?犹其是那个女孩儿本人,她会有什么概念和想法呢?
吕老师面色铁青,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方晨脸上的变化,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吕老师压着嗓子,一句一顿地说:“方晨,你越来越不像话,现在的你已经完全堕落了,你知道吗?你已经完全迷失了你自己,你已经走向了一个与你这个年龄段儿的孩子完全相反的极端,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我不说你什么了!你先坐下,午休的时候到办公室来找我,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认真谈一谈了。”他说完话,便回头走向讲台,继续讲课。
方晨慢腾腾地坐下,脸上依旧是一阵阵发烧。他并不害怕吕老师的谈话,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也就不去想它。他只是为那几幅画感到鲁莽,为那个女孩儿的笑感到心虚。以至于不敢去面对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课在继续进行下去。这只是一个段课堂间的小插曲,很快就转入了正轨。方晨正在感到惴惴不安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只白晰的手掌从曾丹萍的背后伸出,悄悄放下一张小纸条后,迅速的消失,便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晨心中怦怦乱跳,不知这女孩儿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将纸条悄悄收到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你叫方晨吗?你的画画的真好!把你的画送我一幅好吗?”
方晨吁了一口气,这女孩儿真是善解人意,她把这件别扭的事儿用一句话轻描淡写了过去,不仅缓解了方晨心中的羞涩,而且使日后两人在面对时也不至于过份的尴尬。方晨为这个女孩儿的聪明喝采,不仅在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敬佩之情。
铛……
下课的铃声急促地响起。吕老师在与同学们告别后,表情严肃的望了方晨一眼,便走出了教室。老师一走,沉闷的空气便被打破,同学们顿时活跃起来,许多人围住方晨追问他上课在画什么,为何把古板的吕老师气成那副德性儿。
方晨正不知如何作答,曾丹萍已笑盈盈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方晨,笑着说:“你真是个画画的天才,画的真是太好了,真的,我们来交个朋友吧!”说着,很大方的伸出右手,以示友好。
全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数十对眼睛全部望向方晨,许多双瞳孔透出询问的目光,不知方晨会对此举作何反应。
方晨显然也为这女孩儿大方的举动弄得一愣,心中在巨烈地矛盾着。但是他并不是封闭的男孩儿,何况他“病态“的心理已经拒绝了一切世俗的杂念。于是他也很大方地伸出手掌,握了握对方柔软的小手,淡淡地说:“认识你很高兴!”便不再言语,目光已望向了书桌上的画儿。
教室沉寂了一下,很快便沸腾起来,四下里响起了一阵热烈地掌声,还夹杂着几声无聊的呼哨。一个女同学走到曾丹萍身边,悄悄地说:“他有点怪,对谁都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你不要介意。”
曾丹萍习惯性地拂了一下鬓边的长发,温和地说:“是吗?”笑容里一片善意的询问,目光中却是一片坦然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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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方晨在校食堂内吃过午饭,百无聊赖地走进数学组地办公室,去接受吕老师的“思想教育“。吕老师是一个相当古板相当自负地教学先生。他已经有十几年的教龄,自以为经验丰富,对学生心理摸索得透彻,所以总要时不时的找学生谈话。话说回来,的确有过许多桀骜不训的“剌头“曾被他的“思想“攻势“教育“得服服帖帖。只有方晨,这个总是像冰山一样的学生,着实令他头痛。他为此浪费了大量时间和心血,却怎样也无法改变这学生孤僻的心理。这不仅使他时常发出“孺子不可教也“的感叹!
“思想攻势“仍在继续,吕老师放弃了午寐的时间,把整个午休都留给了方晨。无奈方晨便似一根木头,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漠然地表情,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吕老师气得关点“吐血”,最后右手一挥:“你是没的救了。”便放方晨回教室了。
方晨走进班级的时候,教室里只有零零落落几个人。而那个新来的女生曾丹萍正坐在教室里看书。她精神很集中,仿佛全部身心都已溶入到了手中的书本里。
门响动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她。她抬头望了一眼,正巧与方晨投来的目光相对。不知为什么,方晨一接触到她潭水般深幽的眸子,心头却蓦地一颤。这眼眸好清撤好柔和,便似一道潺潺的溪水,流淌出的是一片圣洁的清纯与天性的睿智。
方晨想要避开她的目光,却不料她莞尔一笑,笑容里包含着真诚与友好,她说:“你回来了,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吗?”
方晨为她天真灿烂的笑容所吸引,也许这笑牵动了他心中某根失落的弦,自己竟也不知不觉为这笑所感动。他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询问着说:“事儿?什么事儿?”
曾丹萍拂了一下鬓发,笑得一脸含蓄与诚垦:“画儿!画儿呀!你忘了吗?我想向你讨一幅画儿,你肯吗?”
方晨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上午发生的事儿,连忙答应着:“唔!我想起来了,对不起,我刚才忘了,一幅画吗!有什么肯不肯的,呶,你自己挑吧!”他说着话,将上午绘出的十几幅素描,一古脑儿交到她的手上,潜意识里竟没有一丝地停顿与犹豫。方晨自己都觉得奇怪,也许是这女孩儿地表情太真诚,使人不忍拂忤她的心意吧!
曾丹萍信手翻阅着画纸,每一幅画都看得那么仔细。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最末的一张画上--那是方晨最开始画的那张,也是整个画板里唯一的一幅正面像儿。画面描绘的虽然不是很仔细,只粗略的勾勒出一些线条,但一个完整的人物和四周的环境却已在粗略中完全显现了出来,只需稍加修饰,不难看出是一幅绝好的素绘写生图。
曾丹萍将那幅图很细心的捻了出来,然后向方晨扬了扬,说:“这幅可以吗?”
习习的晚风吹过他冷漠的面庞,街上行人莽莽,车队如流。各种各样的霓虹灯点缀着朦胧的都市,仿佛是一卷轴凄美的画卷。方晨蓦地感到前途的一片迷惘。直到此刻,他才开始忆及起几年来的人生历程,曾经在他一路混沌的脚下,流逝过多少千金难买的宝贵青春,他曾经在人一生最美好的时候毫不留恋的舍弃了本应属于他的最原始的快乐。可是如今,他感到有些后悔了。伴着凉爽的晚风,他感到此时的大脑无比的清醒,并且心里本能的响起了一句话:
“……不知道珍惜时间的人永远难理解生命的可贵,当你真理解了生命的意义,你就知道时间其实是人一生的最好见证。如果上苍赋予我更多的时光的话,我会加倍珍惜我的青春,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会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闪光,因为生命的意义就是珍惜!“
--这是谁说的?怎么这样耳熟!
高度清醒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一个笑靥如花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是她?是的!是她!这个脸色苍白,总有一点天真的女孩儿!wωw奇Qìsuu书còm网
方晨忽然感到她很神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