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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也纷纷点头, 直径十公分的托盘，直径一公分的圆柱零件，塞满盘子正好100个, 1700个就是17盘，他们每天都是这么做的。
受伤的左脚又开始发疼, 宋瓷皱了皱眉, 把身体的重量挪到右脚, 摇头道, “不对，我交给你的，每盘不是100个, 是106个, 16盘一共是1696个。”
说完, 他顺手又指了指台子上摆着4个零件的托盘, “所以再加4个, 正好1700个。”
众人：？？？
106个？怎么可能？
车间巡逻愣了愣，随即嗤笑道, “你当我是傻的吗？你说106个就是106个？再说了, 大家天天都在这里做工, 谁不知道一盘塞满正好100个？”
“就是。”人群里顿时响起不少附和的声音。
“还是那句话, 你真有1700个，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现在还有的是时间, 赶紧补上就是了。”旁边的老头拍了拍宋瓷的胳膊，小声的劝他息事宁人，得罪了车间巡逻，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宋瓷却不肯作罢，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堆放着自己和唐肆做完的零件的箱子,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我交上去的那些盘子里数一下。”
唐肆一人做两人的活已经够累的了，他们明明达标了，为什么还要多做？
车间巡逻趾高气扬的抬起下巴，慢悠悠的用棍子敲了敲掌心，“数一下？你知道数一下会浪费我多少时间吗？”
“你派个人数一下，如果是106个，就让我们休息，少一个，我就多做一百个补给你。”唐肆语调平淡，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巡逻手里的棍子，以防对方突然给宋瓷一棍子。
唐肆的话让车间巡逻的心里立刻打起了小算盘。
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家伙了，一人做两人的零件还能比大多数人快半拍，手脚确实麻利，每天再多做几百个完全不成问题。
少一个就多做一百个，九十几个就是九千多个。
如果把这九千多个平摊下去，让他每天多做五百个，至少可以延续两三个礼拜，然后把这些他多做出来的零件送给自己的那些拥护者，那些人还不得对自己感激涕零？
明天就要开启新一轮的车间巡逻投票，他手上的草烟不够了，正在发愁明天拿什么来‘巩固’大家的投票呢，这家伙就送上门来了。
只要把那些零件分给大家，那明天的投票、下个礼拜的投票、下下个礼拜的投票，车间巡逻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最后，车间巡逻不禁两眼放光，“大家都听见了，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唐肆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去里面随便挑两盘数一下。”车间巡逻从围观的人群里点了两个自己的熟人，指了指宋瓷和唐肆正前方的箱子。
那两人立刻麻利的跑了过去，先后从两个箱子里各端出盘零件放在地上，在众人面前大声的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
“一，二……”
“你们输定了。”车间巡逻放松的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微微眯起眼睛，斜了宋瓷和唐肆一眼，心里愉快的盘算起每天多出来的那些零件的分配名单。
宋瓷颊侧酒窝懒洋洋的鼓了鼓，放心，输的肯定是你。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其实不用数他们就知道，肯定是一百个。那两个新来的愣头青却非要死拧，到底图什么呢？而且他们居然看起来还信心十足的！
“九十五，九十六……”
“九十，九十一……”
原本大声数零件的那两个人声音越来越低。
不光是他们，围观他们数零件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儿，扫一眼剩下的零件，就知道托盘里的零件总数的确超过了一百个。
怎么可能？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议论声猛地大了起来。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总数……一百零六个。”最先数完的那个人说话声音都是抖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数出一百零六个来的。
“你说什么？”原本靠在柱子上的车间巡逻立刻站直了身体，扒开人群走了过去，“你确定数清楚了？”
“这边也是一百零六个。”另一边的人也数完了。
“不可能，让开，我自己来。”车间巡逻推开其中一个，撸起袖子自己数了起来。
没过多久，车间巡逻就垮下了脸，就像宋瓷所说的，的确是106个。
他不死心的又拿出另外一盘数了数，还是106个。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拍了拍宋瓷的肩膀。
宋瓷回过头，发现是先前那个青年版的教授，最令宋瓷意外的是，他的胳膊上也别着个代表车间巡逻的蓝色臂章。不过，这家伙是隔壁生产线的，看到这边有骚动，硬挤了进来。
“简单来讲就是最密堆积的问题，一个10公分边长的方盘，如果按照方格子的方式摆放这种零件，的确只能堆放一百个。但是直径1公分的圆形面积是比直径为1的正方形小的，稍微改变一下，就能摆105个。”
宋瓷拿过老头的托盘示范性的在第一排摆下了10个零件，摆第二排的时候，他把零件都挤在了两个零件之间的凹角里，这样第二排就只放下了9个。
“这样的话不是放的反而少了吗？”有人不解的道。
“不会少。”宋瓷指了指因为上下两排的零件因为那个凹角而交叉重叠的距离，“十排过后，节省下来的空间足够多放一排，五排九，六排十，一共一百零五个。”
他将旁边横放的零件掉头摆到竖放的那头，果然放十一排还绰绰有余。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落在宋瓷澄澈的眸子里，带起片明亮的光芒，晃得唐肆心里痒痒的，他忍不住抬头摸了摸宋瓷的发顶，就凭这家伙的脑子，丢到哪里都会发光吧？
“那你是怎么摆下106个的？”又有人忍不住开口。
“极限是摆放一百零六个。七排十个，四排九个。”宋瓷摸了摸鼻子，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懒得等换盘子才把托盘塞到极限呢。
老头疑惑的看着宋瓷，“你摆盘的都是106个，这么说，我的……”
宋瓷点了点头，“没错，你的零件之前也是每盘106个。这盘你记得自己数着点。”
老头：………………
这么说，他再做不到一百个今天也完工了？
“等一下，这样的话，我的盘子里是不是也有多出来的零件？”有反应快的，撒腿就往自己的位置跑，拿起一个托盘就数了起来。
有人带头，其它人也猛的发现了问题，纷纷回去检查自己的完工托盘。
宋瓷对目瞪口呆的车间巡逻道，“现在我们可以去休息了吧？”
车间巡逻无语的挥了挥手，宋瓷和唐肆便走到旁边堆着空货箱的那片区域去休息了。
吃晚饭的食堂是八人的长桌，宋瓷他们加上老头和青年版的教授，正好一桌。晚餐是青菜豆腐汤、酱土豆，一碗糙米饭，外加一颗看起来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的咸蛋。
“不是说有加餐吗？”张弛怀疑的看着盘子里那堆让人提不起食欲的东西。
夏天无用筷子从自己的那堆土豆里挟起块半个指甲大小的肉渣，“我猜应该是这个。”
“再加上那颗蛋。”青年把酱土豆往米饭上浇了一勺，“平常的晚餐里可没有肉跟蛋。”
张弛看着盘子里的肉沫心如死灰，这么大点也配叫‘肉’？
宋瓷试着挟了块豆腐，口感跟豆腐渣似的，难以下咽，酱土豆比豆腐好点，虽然咸得要命，至少还能吃。
东西一入口，柯文等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唯有唐肆，吃得面不改色，动作也依旧优雅得体。
“你不觉得难吃吗？”觑见青年和老头去打汤，张弛忍不住问唐肆。
“至少它们都是正经食物。”唐肆淡定的道。
张弛：………………
给大佬跪了。
难道唐肆吃过不正经的食物？宋瓷隐约听出了唐肆的弦外之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从唐肆向来得体的举止来看，他应该受过很严格的礼仪类教育，以至于那种习惯已经长在了骨子里。这种讲究仪态的环境，绝大多数都是养尊处优的阶层吧？
“现在看下来，打磨车间应该有九条产线，不算咱们现在同桌的这两位，我另外又发现了四个长得很像庞顿教授的人。”柯文抓紧时间，低声把自己的观察到的情况告诉大家。
“不止，至少应该有十一条产线。”宋瓷敲开了那颗迷你版的咸蛋，“我们跟唐肆仔细看过堆放区的箱子，有十一个不同的规格，应该是分别为十一种零件准备的。”
他们选择那片区域休息是有原因的，一是那里阻碍视线的障碍物最少，二就是想从箱子摸查下产线的情况。
“第十条产线可能在打磨车间的二楼，最后一条应该在组装车间。”唐肆观察过来取箱子的机械车，有几个是直接出侧门奔着隔壁车间去的。
“当务之急，就是先逐个排查这些人，确定谁才是真的教授化身。”沈云海道。
“2号线的人我试过了，应该不是。”夏天无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汤，除了唐肆，他算是众人当中吃相最好的。
“你怎么试的？”
“那人对古中国文化一窍不通。”
张弛的眼睛亮了亮，用教授的爱好去试探，这倒是个验明正身的好办法。
“那就这样，老头归宋瓷，年轻的那个归唐肆，剩下的三个咱们几个分，争取在明天晚饭的时候得出具体结果。”柯文建议道。
众人都没有异议。
有其余的东西做衬托，那颗咸蛋出乎意料的好吃，宋瓷三口就吃完了。
见他喜欢，唐肆默默把自己的那颗也给了他。
刚回桌的老头见状，也把自己的咸蛋给了他。
瞥见唐肆和老头的举动，旁边桌有个犯人凑过来，跟着把自己那颗咸蛋放在了宋瓷面前。
这下子，就像起了连带反应似的，又有两个笑呵呵的跑过来，放下咸蛋就走。
啥情况？宋瓷疑惑的眨巴着眼睛，被众人的投食举动弄懵了。老头和唐肆也就算了，那几个陌生人是怎么回事？
“大家是感激你。”老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汤，“你们去休息之后，产线上有大半的人检查发现自己完工的那些托盘里零件多于一百个，今天大家都提前下班了。”
“球来了嘿！”
宋瓷正在发愣，有人幸灾乐祸的高声喊了一句。
宋瓷抬眼望去，只见他们那条线的车间巡逻刚走进食堂。
“你说什么？”车间巡逻愤愤地瞪了喊话的人一眼。
“输了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人家当球踢，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另一个犯人也跟着起哄接话。
车间巡逻脸色涨得通红，看到宋瓷，恨恨的丢给他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气呼呼的去窗口打饭了。
宋瓷：………………
行吧，看来又上别人的记仇本了。
第二天上午到达车间之后，是各条产线例行的车间巡逻选举投票时间。宋瓷毫不犹豫的把票投给了唐肆之后，就抓紧时间靠在唐肆肩膀上打了个瞌睡。毕竟待会儿又要站好几个小时，对他来说，能多休息一分钟也是好的。
所以，被唐肆叫醒，拿到那枚代表车间巡逻身份的蓝色臂章的时候，宋瓷还是懵的。
他怎么就成了车间巡逻了？
唐肆倒是猜到了七七八八，选宋瓷的人里面，估计既有之前受过原来那位车间巡逻欺负的，也有昨天因为宋瓷的提醒而提前下班的，甚至还有想看热闹的。巡逻这个肥差，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交出来的。
不出他所料，顶着一头黄毛的原车间巡逻立刻发难，对着宋瓷道，“我不服。”
“这是大家投票选的，他票数最高，你不服也没有用。”都不用宋瓷开口，旁边就有人怼了原来那位巡逻。
“我要在午休时向他发起勇者之路挑战！”
原来接话那人立刻噎住了，产线的犯人们也立刻纷纷议论了起来。
“什么意思？”宋瓷满脸疑惑的看向身边的老头。
“车间后边有个烧垃圾的炉子。勇者之路就是从炉子里拿出两堆最热的火炭铺成大约两米长的火路，谁敢赤着脚走过去，谁就算赢。”老头脸色煞白，小声的给他和唐肆解释，“这是监狱里对某个决定不服的通用规矩，拒绝的话就算是输了，要把得到的东西让给对方。接受的话，就要先走勇者之路。”
“这样的话，岂不是提出人必胜？”唐肆冷哼了声，接受的人先走，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就是这个意思。”老头叹了口气。在监狱里没有点势力的人，根本不敢提出这个挑战，因为他们活不到真正的挑战就会被提前解决了。久而久之，就成了那些拉帮结派的人欺负人的把戏。
宋瓷皱了皱眉，对巡逻的厌恶更深了一层，他镇定的看向对面的黄毛，“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像是没想到他敢应战，黄毛愣了愣，随即露出个得逞的笑容，“好，这可是你说的。”
宋瓷点了点头，“我说的。”
“还有，勇者之路可不许找人代走。”黄毛意有所指的看了宋瓷身边的唐肆一眼。
“当然。”
“你疯了，没听明白我刚才说的意思吗？”老头震惊的看着宋瓷。那些火炭，人走上去直接就会烤焦了。
唐肆原本想代替宋瓷去的，听到宋瓷承诺要自己走之后，也担忧的皱起了眉，“你脚上还有伤……”
“放心，小爷专治各种不服。”宋瓷胸有成竹的朝唐肆眨了眨眼睛。
唐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瓷：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3╰)╭
备注：1、圆的六角密堆积：挪威数学家阿克塞尔·图在1910年论证了六角密堆积是平面上最有效的堆积方式。具体大家可以关键字搜索一下。另外，文中提到的106个零件的摆放方式，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搜关键字‘10 × 10 的正方形最多可放入多少个直径为 1 的圆’看一下图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