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仔,你还好吧?”
“你想说什么?”他挑眉,似乎有预感我要说欠扁的话。
而我呢,明知道他的不愉悦,我还是很嘴贱地选择了诚实:“虽然被夸奖很高兴,但小仔你确定自己今天没有撞过头,或者被门夹了脑袋么?”
白翟一副明显的“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很是不屑地鄙视:“你说你是不是天生欠抽,对你稍微好点儿就自己来讨骂!”
我吐了吐舌,对他的话亦是不屑,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
玩笑过后,白翟恢复了正色,坐到我的对面,远远瞟了眼龚千夜的背影,问我:“你觉得胡谷雨的事情会如何?”
“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说到正事,我亦恢复正色,没了嬉皮笑脸的心情。
“那么换作你是胡谷雨,会怎么做?”
“小仔,你最了解我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瞄了他一眼,说得很没好奇。我当然不是不知道事情绝对没我们当初想得那么简单,学生和老师的斗争自古以来都是很吃亏的,但我这个人其实骨子里固执,绝对不会让自己屈辱,“我至少不会像他这样,至少要争取一下。”
“呵呵。”白翟笑笑,很了然,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答案,“但是小彤,他不是你。”
“……我知道。”我苦笑着低下头。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正是因为知道,才选择了沉默。尽管这沉默,压抑得我快要窒息。
“学校这算是给了他台阶了。”白翟指胡谷雨的导师前几天打来电话,原谅他的缺课,并要求他回去的电话。
可那通电话在我眼里,无疑是最大的侮辱。因为那该死的菲律宾胖猪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居然这么说:“你回来上课吧,把论文再做一次就好了。”
靠,谁稀罕啊!在这样的人手下,能学到什么?厚颜无耻还是自以为是?
最让我气愤的是,连学生服务中心的指导老师,在劝服的过程中,居然对胡谷雨也这样无耻地说:“只要抄袭了,我们就一定查得出。”
既然这么有自信的话,怎么不先查出来再说话?他们明明就没有证据,还充什么大佬,拽个p拽?
如果是我,早就怒极拍桌了。我脾气是不错,但绝对不会任人践踏,父母生我出来,不是为了让我被人糟蹋的。我觉得人的自尊很重要,反正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别说是他们请我了,我也绝对不可能再念这样的垃圾学校。
国外最重视的是平时,和老师关系这么差,分数又怎么可能高?彼此对彼此都没有信任和好感,学习也一定无法配合。
可是退学归退学,既然都要退学了,我一定要给自己讨个说法,要他们还我一个清白。然而我不是胡谷雨,他选择了沉默我也没办法逼迫。
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他居然还认为那个怀疑他cheating的老师其实人还不错。真对他不错的话,怎么可能会没有理由就随便怀疑?
看着胡谷雨不停地为她找着借口,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和他沟通,头炸得嗡嗡响。总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此刻就在他脚下踩着,一遍遍地踩踏。
心很疼。
我们出个国,容易吗?
我只要一想起之前亲戚们的七嘴八舌,父母难堪的表情,就会觉得很难受,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来到澳洲后,我不停地流鼻血,不停地生病,没有理由地压力大。明明没有任何人给我要求,自己也总是偷懒,并不是真的觉得苦,就是没有理由的累。
如果身边没有李沛霖,或者说没有白翟和龚千夜,我觉得自己可能支持不下去。
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假装自己很坚强的人,因为当自己只有一个,当我们已经长大,身负着责任,不坚强又如何?
除了坚强,我们根本别无选择。
在国外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可是不能一受委屈就当逃兵啊?
他这样地选择,让我觉得很无语。
可是,除了无言,又能如何呢?
白翟握住我的手,很温暖,温暖地让我有些想哭。
因为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这场“战争”的结局,大将没有斗志,我们这些小兵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战役才刚刚开始,我们已一败涂地。
那句谢谢尽管很真诚,却又有什么价值可言?
我能大方地玩笑,不代表内心已不难过,或者从来不曾难过。
因为我怎么也没想到,走在自己前方的战友会突然践踏自己的努力。
这样的感觉,太坏了。
又一季风雨(一)
胡谷雨走了,在一个阳光依旧灿烂的日子。
他走的时候,没有离别的风雨,也没有送行的我们。
大家都刻意避开了这个伤感的时刻,却忍不住在起床后的第一时间,走去他曾住过的房间。
很脏,很乱。他在离开前没有好好整理,留下一室的狼藉。
我们看了后都不由地抱怨,抱怨他的不爱干净,弄得房间这么脏,这样根本就没办法住人。
可说着说着,大家都低了声音。
罕见的冷场。
他的离开在我们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上,埋下了深深的阴影。
我总觉得大家都在不知不觉间,沉默了许多。尽管,彼此依旧很吵杂地嬉笑打骂着,但一起吃饭的时间却不自然地缩短着,也再没有凌晨夜宵时的装鬼吓人事件发生了。
这才发现原来那个总让我们很想抱怨的男孩,居然在我们生活中占据了一块结结实实的部分。他的离开让我们变得不习惯,仿佛有什么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似的,很不适应。
这样诡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龚千夜搬进来后,才得到了一定的改善。
龚千夜入住,心情最复杂的既不是我也不是白翟,反而是李沛霖。一方面她很高兴有人分担了煮饭的重任,尼克的洋式菜实在太难吃,而龚千夜的手艺则是连她都想念的。另一方面,她异常婆婆的纠结着我和白翟的关系,比我们当事人都更加紧张。
这份心情让她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以至于在龚千夜搬进来的前一夜,她终于按耐不住地把我拖到她的房间,实行名义上的谈天,实质上的逼问——
“到底怎么样?都过去四个月了,你还没有想法么?”李沛霖似是急了,问得简直单刀直入。
“……你平时不也挺无所谓的么?”我好笑地看着她的急切,虽然她颇有一副婆婆卖相,但事实上也并不是那么主动地撮合,甚至没有做任何的事。
“现在千夜要搬进来了,我不是怕尴尬么?”
“哈哈哈,不选不是反而更不会尴尬么?”
“你想得好,不想想他搬出去之前,是一副什么境况。”
“呃,这个么……”我想想也是,龚千夜的好脾气能忍耐到什么地步我先暂且不提,白翟也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儿,而且两个人都有很强烈的竞争欲望,看他们抢肉就知道了。
男生是种奇怪的动物,总是玩着玩着就动了真格。他们两个虽然现在相处得很好,也都不是小鸡肚肠的男生,但毕竟有着一些心结。
李沛霖的顾虑并没有错,在外面和在屋里,还是有所不同的。人家夫妻吵架,还要忍耐着搬回家里呢。可是一旦到了家里,事情会变怎样,谁有敢打那个包票?
“你是真的选不定么?白翟没有给你心动的感觉?”李沛霖非常专家地问了一句很带刺的话,“你当时想选千夜,究竟是因为觉得拖下去也没意思,还是害怕自己真的喜欢上白翟?”
这句话如同尖锐的钢针,一下就戳进了我的心理。有一瞬间,我真以为自己会因为喘不过气而死。
因为她说的这个问题,我不仅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了太多、太多次,在想的同时又回避了太多、太多次。
遇见白翟之后,我的视线一直不自觉地围着他转,总是看着他,厌恶或者想念。或者该说,早在我遇见齐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他。
为什么会想他,我不知道。事实上,我也不曾忘记过白翟。倒不是自己刻意,而是因为真的没有办法。
在我尚还短暂的人生中,不管是最痛苦、最快乐、最浪漫还是最悲伤的日子里,都是白翟陪在我的身边。不管我愿不愿意,只要想到那些事,就自然而然地会想到他。
而在那些日子里的白翟,不管和我的关系已经变得多么恶劣,都是微笑着的。那样的他让我没法讨厌,就如同我无法忘记,他的怀抱是多么温暖,又是多么寂寞。
有时候我会很郁闷地认为,并不是我自己在意白翟比较多,而是因为他太抢镜,太抢眼,让人不自觉就多注意了他一些,而忽略了更让人安定的龚千夜。
可是,我终究不是善于自欺欺人的人。我想自己会变成这样,一方面是因为白翟对于我而言的特殊性,另外也有对龚千夜的小小心结——
爱情,于我而言,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算术题。我这个人很笨、很老土,但是很会为自己考虑。因为我觉得爸爸妈妈养我那么大很不容易,为了他们我要好好保护自己,要过得比谁都快乐幸福,好让他们对我放心。
所以,对于龚千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事,我终究是俗气地放不下。我很想知道,他……爱过宣子么?
可是即使如此,我也觉得自己能和龚千夜在一起好好生活。这是因为我并不爱他,还是因为……我太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