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痛,她翻身上马,不发一言扬鞭而去。
谢钦望着渐渐远去的白影,眼里浮现一丝诡谲的笑意。
十三、遇袭
傍晚时风云骤变,原本还热辣辣的太阳瞬间被乌云遮出,灰蒙蒙的天空阴沉吓人,冷风咆哮而过,卷起地上的沙石,未晚趴在马背上几乎睁不开眼。
看这天色大概是要下雪了,幸好再走一段路就能到沙漠边上的客栈,她奋力扬鞭,好让马儿跑得更快一些。
说是客栈,其实就是一幢破旧的土楼,夜里有冷风透着窗缝渗进来,房内仍是寒气逼人。
未晚蜷在被中昏昏沉沉地睡着,忽然听见外头一声马嘶,本来就睡得不安稳的她顿时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又恢复了安静,夜色浓黑,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窗外的狂风呼啸而过,雪花砸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有点心神不宁,干脆下床摸到桌子准备点灯。
烛火刚亮起来的瞬间,未晚只觉得背脊窜上一股凉意,眼前寒光闪过,跳跃的火影下是两名持剑的黑衣人——他们都蒙着脸,看不到真面目,眼神却都透着狠绝。
“你们是什么人?”未晚抑制住心底的恐惧出声询问,右手已扣住一枚藏于袖底的银针。
“原来是个女子,”其中一人冷笑一声,似乎放松了警惕,缓缓向她逼近,“告诉我,你昨天是否救了一个人?”
未晚想了下,没有否认:“是。”
“什么样的人?”
“年轻男人,长相斯文俊雅,”她顿了一下,“胸前有腾龙玉佩。”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面面相觑,眸光中有隐隐的得意。
“算你识相,”那名黑衣人开口,“他伤势如何?”
“很是严重,暗器没入胸口近半寸,要痊愈得费些时日,要是休养不好可能会落下病根。”
“很好,”黑衣人狞笑,“那么你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他手中的剑刺过来的那瞬,未晚一个闪身,手中的银针朝他喉咙疾射而去,极近的距离加上完全没有预料她会反击,那人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软倒在地。
未晚夺过他手中的剑,紧接着挡住后面那个黑衣人的进攻,然而几招之后她便已渐渐吃力——这两人绝对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武功高出她很多,要不是已解决了一个,她方才就已命丧黄泉。
那人手中的长剑翻飞疾舞,如毒蛇一样绕住她手中的剑,紧跟着他又是一掌拍来,未晚只觉得左臂顿时剧烈疼痛,再也举不起来。
下一刻她的剑已被他震飞,整个人都被逼到床边。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以剑抵着她的喉间,那人嘲讽地开口。
“是人都怕死,”未晚声音微颤,水眸楚楚地望着他,“要怎样你才放过我?”
“可惜了,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淫亵的言语逸出口,那人看着她抬起右手,剑尖顿时往前一送,“你要做什么?”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未晚扯下中衣的盘扣,雪白的胸口和紫色的兜儿顿时都暴露在空气里,在柔黄的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男人喉结一动,手中的剑缓缓下移,挑起了她兜儿的脆弱的系带。
未晚屏住呼吸。
“这身子确实叫人销魂,”男人痴迷的目光瞬间转冷,“可惜你还是得——”
一个“死”字尚未出口,两根银针已分别射入他的喉咙和心口!
未晚看着他倒地气绝,一下子瘫坐在床上,手中紧紧捏着方才从枕下掏出的针囊。
幸好她没有白白牺牲色相,只是他失神的一瞬,足够她抢得先机,但一想到那人方才猥琐的目光,她就有作呕的冲动。
正在此时原本紧闭的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一道身影跃入房间,转眼已到她跟前。
未晚绝望地闭上眼,知道这一次再也逃不过。
良久,房间里都没有动静。
她迟疑地,缓缓睁开眼,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绿眸——竟是谢钦!
“这么露着,不怕着凉么?”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炙热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裸露的香肩和胸口,未晚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拉上自己的衣服,羞恼地瞪视他。
“可惜了,我还没看够,”他意犹未尽,迫人的视线落在她绯红的双颊上,“对别人这么大方,对我却如此小气,实在是不公平哪。”
“你全都知道?你就在外面袖手旁观?”未晚听出了他的话外音,顿时气怒地质问。
“我知道了如何?看见了又如何?”他冷冷开口,倨傲地望着她,“你是我什么人,我又凭什么要救你?”
未晚失语,只能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这个冷血的贱男人!
“那你现在又闯进来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她反驳,心中十分忿恨。
“有别人关心你。”他淡淡开口。
未晚怔住,既然不是他,那么“关心”她的那个就是容湛了。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叫她心里堵得慌,仿佛他此刻被逼着和她一起有多不情愿似的。
“你还真是听话啊,顶着风雪过来一趟,”她讽刺一笑,“可惜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自然,你多有本事啊,来一个脱一回,别说杀几个男人,十万大军都不在话下。”他瞅着她凉凉地反击。
“你——”未晚咬牙,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却视若无睹,踢了一下脚边的尸体:“真是扫兴,都被你杀了,要不留个活口回去报信也好。”
很显然,他知道这两个黑衣人是来调查容湛的。
“你快点收拾一下,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他命令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虽然很想马上离开这个躺着两具尸体的鬼地方,未晚还是倔强地顶嘴。
“不想死的话,最好现在开始全都照我说的做。”他眯起眼,神色冷肃。
咬唇沉吟了片刻,未晚站起身:“等等。”
“你在磨蹭什么,破针有什么好宝贝的?”他不耐地瞧着她把方才三根银针从两名黑衣人尸体上拔起。
她不语——那个针囊是宣扬送给她的。
沉默间黑影覆下,他弯下腰不顾她的抗议一把扛起她跃出窗外。
十四、同行
她的马被杀了,应该是黑衣人所为。
所以她现在只能被迫和这个既高傲又冷血的男子共乘一骑。
“如果你想摔断脖子的话,那就离我更远一点。”他轻嗤一声,察觉到了她身子故意挪前的动作。
她顿时僵住。
他不耐地伸手去拉她,却听见她的抽气声。
“怎么了?”他凝视她月光下格外苍白的脸色,分明是极冷的天,她的额上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左臂中了一掌,应该是折了。” 她用力咬著失去血色的唇,不让一点呻吟逸出她的口中,只是倔强地忍着。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握住她的手臂。
她明白了他的意图,深吸了一口气。
他盯着她,下手冷酷利落,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她咬紧的唇上沁出血丝。
“倒是挺倔。”他淡讽出声,健臂突然搂住她的腰,硬是让她的身体贴住了他的,他微微前倾,策马前行,更让两人的姿势显得格外亲密。
即使隔着衣裳,未晚仍能感觉到后背上传来的热力,他的体温简直是烫人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全身发热。
在她的记忆里,除了宣扬,她还没有和别的男人如此接近过。他坚毅的下颚就抵着她的发,她整个人都被环在他宽阔的怀抱里,被他的披风牢密地裹着,隔去了外面的风雪,只剩下笼罩周身的温暖。
这一刻,她居然觉得温馨而安全。
可笑的是,她是在这个几乎是她冤家的男人怀里——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发堵,不由扭了下身子。
“不要乱动,我现在没心情陪你玩,”因为寒冷的天气,他的呼吸氤氲成白雾,显得格外轻佻和魅惑,“你要是有兴趣,改时间我们再好好切磋。”
未晚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时血色从耳朵一直蔓延到双颊:“下流!”
“我说什么了?”连夜赶路,他居然还有闲情和她开玩笑。
她索性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这可是凤娘经常用来对付那些手脚不干净男人的手段。
他低吟了一声,微微诧异,没有料到她会毫无顾忌地做出这种举动,这女人果然够野——薄唇勾出一个玩味的弧度。
未晚哪里猜得出他此刻在想什么,她只是透过披风的缝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冷清的月光洒下来,纷落旋舞的雪花有种狂乱凄绝的美。
耳畔,是悠远呼啸的风声,还有,沉稳有力的心跳,自身后那片胸膛传来。
渐渐地,她昏昏欲睡。
一别经年,多么想,多么想再回到那个人的怀抱。
假装的也好,梦里沉溺也好,她其实一直都害怕一个人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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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马的时候,谢钦才发现她不对劲。
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瞪着她通红的双颊,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她在发烧。
他抱着她进了客房,将她放到床上盖了厚被,把火炉搬近了一些。
不能太过声张,他只好亲手将冷水浸过棉巾一次次地敷到她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