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越害怕什么,什么来的越快。
就在时雾的心思冒出来没多久,便听一道陌生人的招呼声:“这不是霍先生吗?巧了,原来您也在这里。”
对方估计是一个名望还不错的企业老板,霍遇便同人寒暄几句。
霍遇素来说话声不大,威在声线不在音量,然而对方可能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因此对别人说话的声音便不小,一口一个霍先生。
估计是以前和霍遇合作过,受过一些小恩小惠,因此短话长说了。
刚才还和霍遇坐一起的时雾,早已经把头别过去,表演得像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并不认识霍遇,然而还是不中用,那人也看到了她。
好在这周围环境是为了打造氛围感而调低了光线,那人没看清时雾的面庞,只笑着问:“以前只听说霍先生身边从不带女人,这次难得被我撞见了。”
边这样说边笑着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无妨。”霍遇言简意赅,“她是我妻子。”
那人快惊掉了下巴,刚才的大嗓门也不见了,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反应过来后,急忙给予真挚的祝福,霍遇则表示婚礼的时候会提前通知的。
寒暄后,再次入座。
时雾的心突突跳着,快到嗓子眼了。
男人这边极为淡定,掌心覆上她柔软的手背,“怎么了,这么紧张。”
“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时雾吞吐,“不过我应该是想多了,没什么人认识我,不然又要被说闲话了。”
寄养在霍家,却因为攀富贵而勾搭上霍家的人,这样的话,时雾属实是听够了。
霍遇没太放在心上,说道:“除了前面那两位,应该没人能认出你。”
他说的,正是霍以南和季诗诗。
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季诗诗不知道在手机上看到什么惊奇的东西,拉着霍以南一起观看,因此没有注意到这边,对时雾来说,算是有惊无险。
拍卖会开始后,她的心慢慢放下来。
坐在前面座位上的人,只要没其他事,是不太可能回头看的。
时雾也没观察他们,唯一让人注意的,是季诗诗举了几次牌子,拍下一些收藏品。
这些收藏品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所以叫价的时候特别狠,别人五万五万的加,她直接加了二十万,务必要彰显出自己季家大小姐的尊贵身份。
实际上那些收藏品在时雾看来,有些太过于败家,可能是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想法和大小姐有着不小的出入。
“大小姐有点败家啊。”时雾轻声说,“一下子就加二十万……这可是我以前的一年生活费了。”
身侧的男人看她一眼,没太多附和,依然轻轻碰着她的手背。
拍卖会继续进行,前面的都是些小件,最后一样才是大件。
一枚闪烁耀眼光芒的粉色钻石在灯光之下更加地璀璨生辉,当它出现的时候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去目光,主持人也微微惊讶了下,这种品质的珠宝,是极为稀有的。
它甚至不需要太多的介绍词,不像别人那样身上贴满广告,它只是简简单单地摆放在托架上,它就是全场最闪亮的存在。
时雾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漂亮的事物,总会忍不住多看的。
这枚粉钻起拍价是一千万。
它先后经历过欧洲各个王朝的变迁,身价只增不减。
看得出来,在场的人都有点蠢蠢欲动。
能来这种地方的几乎都是富商权贵,每个人都有钱,未必拿不出钱去拍卖,因此很快便有人叫价,加了二十万上去。
主持人介绍说这枚戒指是全场最特殊的,其上一任主人已经去世,之所以拿出来拍卖,是律师按照其委托,希望戒指所拍卖得到的数额,捐献给慈善基金会。
这种的话,更对各大富豪有利,哪个企业家都希望自己的名头上加点慈善二字。
不一会儿,这枚粉钻的价格就被抬到三千万。
坐在前面的季诗诗显然有点坐不住了,她心底无比希望得到那枚戒指,可惜和外婆商量过后并没有得到允许,而她手里并没有那么多的零花钱。
如今这情况,想要那枚戒指,只能让自己的老公去拍卖了。
她再次拽住霍以南的衣袖,“行了吧,等他们叫得差不多了,咱们直接一口价拿下。”
霍以南慢慢别过去,没让她碰自己,微微皱眉,“不急。”
“你身为霍家继承人,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买不起。”
季诗诗还是难免有点急了。
她心底挺没底的。
尤其是知道时雾的存在之后。
她不是觉得霍以南买不起这个钻石,她是觉得霍以南并不情愿给她看。
但为了面子上好看,她又十分地想要。
霍以南一直没标明自己的态度。
这枚粉钻,他是有把握拿下的。
只是所送之人……目前只能送给季诗诗,日后……那就说不准了。
他还是需要时间去调整,在霍家继承权真正落在谁的手里之前,他不能有任何的马虎,即使爷爷知道他和季家联姻非常高兴,开始将公司大权交付于他,只是霍以南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他的脑海里,又开始幻想起另一幕。
他以这枚价值比蓝色发卡高出几百倍的粉色钻石去向女孩求婚的话……是不是一切都来得及,他会告诉她他的所有心意,她一定也能理解他的迫不得已。
霍以南陷入幻想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始定锤价格:“三千五百万一次,三千五百万两次……”
眼看着就要定价,而霍以南还没来得及竞拍,慌乱之际,却听得一道熟悉的男声,“五千万。”
这个声音是他意想不到的,是从后面发出来的,他下意识回头看,辨认出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竟然是他的二叔。
霍遇身边好像还有个女孩身影,看着也格外熟悉。
霍以南还想细看的时候,被旁边的季诗诗打了下衣服,“喂,你在发什么呆啊,马上要被别人买走了。”
思绪强行被拉回来的霍以南眉头皱得更紧。
季诗诗不依不饶,“幸好刚才有人打断,估计咱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幸好?
霍以南不禁冷笑,哪来的幸好,也不看看是谁打断的,看到霍遇的那一刻,胜算已经没了。
即使如此,霍以南还是在未婚妻的要求下加价。
从五千万加到五千五百万。
下一刻,霍遇的价格已经抬到七千万了。
刚才还说季家大小姐二十万的加价有点败家的时雾,此时看着身侧的男人,沉默,再沉默,怪她把话说早了,她身边这位才败家。
在几轮加价后,钻石的价格已经飙升过亿了,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有记者发现竞价的正是霍家的,便知道有好戏看了,连标题都想好了,不知道这两人是故意抬价还是另有隐情。
另一边,发现情况不妙的季诗诗有点心慌,“你二叔怎么来了……还和咱们对着干,我的天……”
她不知道霍以南能拿出多少价,只知道他们胜算不大,但她又实在不想放弃。
“要不和你二叔私底下聊一下,让他把戒指让给我们,说你是为了送给我……”季诗诗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到霍遇和他身边的女孩身影后愣了下,“完了。”
霍以南手指蜷紧,“别吵了行吗。”
“你二叔不可能让给我们的。”季诗诗瞳孔睁大,“他也是为了送给女的。”
“女的?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但是那个人怎么那么熟悉……”季诗诗说,“好像是时雾。”
这话一出,还要继续竞价的霍以南愣住。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还是他们心知肚明不可能竞争得过对方,所以价格战打到这里就停止了,最终的价格停留在一亿三千万。
此时此刻的霍以南顾不上什么狗屁粉钻戒指了,直接起身,有记者挡路过来采访的时候铁青着脸让人过去。
他现在的心情难以言喻。
比空了还难受,比死了还疼痛。
“喂,你干嘛……”
后面是季诗诗的喊叫声,“你二叔不在座位上,他已经走了。”
钻石已经拍卖结束,后面的需要他们去办理手续,而且再不及时走的话会遭到大批记者拦截采访的。
霍以南依然冷着脸,去找他们。
粉钻拍卖结束,代表着这里的拍卖会仪式也结束,大家该散场就散场,人群窜动,并不好找。
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在后台看到熟悉的人影。
是霍遇,还有时雾。
身边还有对应的秘书。
他们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以前可能没发现,现在看他们两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契合度,即使两人没有靠的很近,也没有手牵手,甚至一个在和秘书说话,另一个在兴致勃勃观察戒指,却始终给人一种和谐的景象。
霍以南走过去,叫了一句:“二叔。”
听到声音后,这边的注意力才被转移。
时雾的心情看起来似乎挺好的,不像先前刚和霍以南断绝关系后萎靡不振,她化着淡妆,身上的衣服也是大牌的,气质不输季诗诗,整体还带着一种温柔如水的气息。
“怎么了?”霍遇问。
“二叔来之前怎么不和我们说声。”霍以南说话的时候目光死死盯着时雾,“早知如此,就不和二叔竞价了。”
“是吗,我要是知道是你,也会把东西让给你的。”
对方揣明白装糊涂,霍遇一点都不输,老狐狸和幼狼的切磋,前者不可能不占优势的。
叔侄二人表面客气一番,霍以南才直入主题,“想不到二叔闲来无事会来这里消遣,还把十五给捎上了。”
他试图打探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然而时雾并没有搭话的意思,霍遇则简短表示自己只是凑个热闹。
“不知道二叔买那戒指是想送给谁?”霍以南又问。
这一刻,他的心是提着的。
霍遇淡淡回:“戒指不是送给心上人的吗。”
“二叔有心上人吗?”
“嗯。”
“谁?”
霍遇看了眼时雾。
她没有表明自己的观点。
“过阵子就知道了。”霍遇也没有把话明说。
他们都不打算把话挑开,但两人一同来拍卖会,随后又一同来办理手续,且霍遇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傻子都应该了解一二。
但霍以南并不相信。
不相信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会突然消失,更不相信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就在他打算刨根究底,务必要搞清楚二者关系的时候,跟随而来的季诗诗突然大叫一声。
这一声更让霍以南心烦气躁,想回头遏制两句,却见季诗诗接电话的手在颤抖。
“什么,你说什么?我爸怎么可能被警察抓走?他不可能犯罪的,不可能……更不会去害人的,肯定是被冤枉的。”
这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而更坏的消息是,她的所有银行卡和资产都被冻结了。
季诗诗收到季家管家发来的信息。
她的父亲季向不仅仅因为试图陷害季家老夫人而被逮捕,她本人也因为和老夫人毫无血缘的鉴定报告而被逐出季家,所有的资产在第一时间被冻结。
至于原因,就算不是老夫人的意愿,应该和季向有关系,可能是官方的意思,要调查季向的同时,也要封查他的女儿。
意外来得太突然,刚才还在拍卖会买买买的季诗诗,现在身无分文,一切仿佛一场梦,吓得她白眼一翻,扑通倒在地上。
她已是如此,霍以南只是在旁边看着。
霍遇和时雾准备走的时候,他还要试图追赶上去,却被男人冷淡拒绝:“你的未婚妻已经昏倒了,你不应该送她去医院吗。”
季诗诗,是他的未婚妻。
霍以南如梦初醒,又仍然无法去接受这些事情。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雾跟在霍遇身侧,一同离开自己的视野里,从始至终,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
回到家,时雾总算不用再伪装下去,欣喜地抱着戒指盒子,仔细观察。
实在是太好看了,粉亮亮的,在各种各样的灯光下能折射出不同的模样。
果然女孩子还是喜欢珠宝的,尤其是这种的东西。
她一天的心都被这戒指勾去了魂,即使被霍以南看到他们,即使霍以南后来追过来,她可以说毫无感觉,心里只想好好看看这个戒指。
所以一回到家就把戒指捧在手心里。
“不去洗澡吗?”霍遇看着眼前的女孩,意外地笑,“在展厅的时候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喜欢啊。”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太喜欢了。”她强调,然后准备去拆戒指盒,“我现在就戴上。”
刚有小动作就被男人轻轻抬手按住了。
她一愣:“怎么了?”
“我来。”
霍遇说了一句,去取下戒指。
色泽纯度极高的粉钻,在精致戒托下闪闪发光,他动作小心,握她手的时候更小心,每个动作都像是放慢镜头。
戒指被完美套在她白皙的无名指上。
时雾盯着看了很久,心里百味杂陈,是奇奇怪怪的欢喜,是想不到的欢喜。
“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说。
“什么?”
“你那个,说是心上人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觉得呢。”
“看着像是逗霍以南的……”时雾不太确定,“我也不敢相信。”
霍遇轻笑,“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就是感觉……很奇怪,我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得太快了。”
“在你看来,好像是几个月的时间。”他神色平静,眼底格外深邃,“却是很多年了。”
他惦记她,不是一两年了。
从她还是别人的人的时候,他已经上心了。
这些年,与其说他在等他们分手,不如直截了当地表明,霍以南是被一步一步诱陷的,如果霍遇不让着点他,不给他一点甜头,不给他一种只要他努力就可以继承霍家的错觉,他的野心没那么大。
实际上,霍家的权势,不是霍老一人说了算的,公司的各项运转,早已在霍遇的掌控之中,大部分的股东,也都是霍遇的内部。
像是步步为营,可如果霍以南坚守信念的话,那对方依然无缝插入。
在老狐狸面前,时雾就像一只小白兔,还懵懂无知地问,“多少年?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看到她和霍以南在树下亲密的时候开始?那这个男人未免太……
霍遇不急不慌地把她抱起来,往浴室走去,“这么想知道的话,我慢慢告诉你。”
“……”
浴室里的水花,一波接着一波。
纵情到深夜,时雾疲惫到不行,那男人倒是精神好得很,还给她擦擦,用浴巾裹好放到被褥上。
时雾很困,想睡觉,架不住男人的亲吻,低声哀求:“不要了……”
怪她没能好好锻炼身体,体力实在是跟不上。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时雾就像抓到一个救命稻草,不知道是谁直接借机接听,只听那边传来霍以南的声音:“雾雾,你在哪?”
这个声音一传来,覆于她上方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头,唇齿在她锁骨下方咬了口。
时雾低叫一声,有些痛苦的难为情。
霍以南似乎没听出异样:“雾雾,你怎么了,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
时雾简直想钻地洞。
她还没说完,手被人一抬,手机不知道跌落到什么地方。
她想要寻找,眼前上方的男人,却慢条斯理地按住她的手,“要不要告诉他,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