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什么?”我嘴唇发抖。
“真的……已经……不在了!”平儿压抑着哭腔,声音哽咽道。
清醒过来,还是残酷一片!我的心像被尖刀扎过无数下的生疼着,“啊-”只听见一阵碎裂声,屋里的瓷瓶玉器顷刻碎了一地。原来我真的一无所有了,连身上唯一能留下陪伴他的那一个我,也留不住,我到底是什么人?上天是不是要惩罚我穿越时空,所以夺走一切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夺走一切能回忆起我的人?让我在时空里永远像空气一样不存在,没有影象,没有故事?我不能面对自己,不能面对现在这样一个空荡荡、什么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灵魂!
“备马!”我凄厉的叫道,快步走出大门,平儿惊慌的跑向马房。
宁静
一路狂奔出宫来,向西疾驰,不知道去往何处,只想远远的离开皇宫大院,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我和胤在一起的缘故,我们的相遇,注定了要相爱,我们相爱后注定要面对很多的失去,这些,是不是刚刚开始?我已经失去了生命里重要的两个人,我的孩子们,接下来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惩罚我这个穿越时空错乱出现的人?眼泪不停的留,又很快风干,脸上一阵凉一阵热,隐隐中,听到平儿在后面高喊,又似乎听到一个男人在呼喊,……雪衣,……叫的是我么?……摇摇头,我是上官蜜,从来就不是王雪衣,虽然她才是赵匡胤真正的皇后,但现在,我是真真正正占据着她的一切,肉体,爱人,身份。那个女孩与我没有关系,我既然无意闯进了她的身体,为什么老天不让我同时拥有她的思想?换成她的灵魂,融合在她的世界里,这样,我就不会有这许许多多的痛苦,也不会有太多不能说出的苦了……
就这样无止境的狂奔了一天,在一座山脚下,马儿终于疲惫的喷起了响鼻儿,脚步也慢下来,我松开脚蹬子,让身体随着马的身子滚落下来,瘫在草地里,仰望如血般艳红的夕阳,眼泪已经流干,嘴唇只能微微颤抖着,一遍一遍梦语般重复着质问老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这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山谷里传来狼嚎声,露水将我的头发染湿,一阵凉意袭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于是起身,牵马向灯光处走去。
宫里。因为我的莽撞出走,平儿正在遭受胤的拷问。
“若不是你们都不上心,怎么会连娘娘去哪了也不知道?”
“回皇上,娘娘骑马,奴婢们跟在后面实在赶不上,奴婢们该死!”
“娘娘骑的哪匹马?”
“回皇上,是追风。”
“怀德,追风是你进献给朕的,按追风的脚力,一天能到多少里?”
“回皇上,至少一千公里!”
“也就是说,娘娘此刻一定在一千公里外了!”
“皇上,娘娘不会这么长的时间不休息的奔跑吧?”
“朕了解她,她此刻只想离开这里,肯定是马不停蹄,来人,备马,朕要出宫。”
“皇上,此时夜也深了,皇上龙体深夜出行,恐怕不好,何况朝中不可一日无主,不如待微臣前去寻找娘娘,一有消息马上快报皇上。”
“那……好吧,怀德,你赶紧多带些人去询查皇后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派快马回来。”
“遵旨!”
宫里灯火流转,似乎忙碌起来。一个来历不明的皇后,劳烦大家这般兴师动众,值得吗?
我能想象到,离开后宫里会有什么样的局面,但我使劲甩甩头,想忘掉那一切。
已经行至柴屋跟前,面前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不禁犹豫了一下,罢,现在没有什么大宋皇后了,只有一个伤心欲绝的流浪女。伸手敲门。
“进来吧。”屋内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生病了。
推门进去,屋内桌椅简陋,墙上挂满各式狐皮虎皮,床榻上,一个腿上裹着布条的男子带着询问的眼神望过来。
“姑娘,这是----?”男子问道。
“啊,我迷路了,深夜到此,恐外面野兽袭击,所以前来打扰大哥,不知能否借住一宿?”我抱拳作揖,谦然道。
“住一宿到是没关系,只是这柴屋简陋,怠慢了姑娘,要不,我去隔壁的草房,姑娘在这休息。”男子说着说着就要起身,无奈腿上的伤似乎很重,刚一挪腿,他疼得面容变色,又顿住了身子。
我赶紧止住他,说:“大哥若不嫌弃,小妹就在这屋子里炉火旁休息一晚,那草房冰凉,住不得人的。”
男子赫然笑道:“我一山野蛮汉倒是无所谓,只是男女同居一室,恐有损姑娘清誉。”
我连忙摆手,道:“唉,江湖儿女,没那么多顾忌,无妨无妨。”
安顿下来,从闲聊中得知,这男子乃山里的猎户,前天出去打猎不慎滑下山沟,摔伤了腿,这几日在家样伤,如果不是腿受伤,此刻我到这来,一定碰不上他,按大哥说的,一般进山打一次猎得三四天,直到收获满载,才会下山。
山里呆了几天,每天都是粗茶淡饭,日子很简单,但也很清净,为了不吃闲饭,我帮着大哥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编了一些家用的竹篮,虽然粗糙,但我是第一次编制藤器,自己已经很满意了。闲着无聊时,躺在屋顶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到了夜晚,什么也不想,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数,数不尽,乱了,再重来……
转眼已经六、七天过去了,这日晚饭时,大哥边拿馒头搁在桌上,边小心翼翼的说:“我说妹子,你是不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只是摇摇头。拿起一个馒头用力咬了一口。
“妹子,不是哥多嘴,这些天了,你不惦记着回去?看你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万一惹出事来,家里人怎么办啊?”
我咽下去口里馒头后,低着头,说:“大哥是不是嫌弃我了,要赶我走?”
“不是,妹子,这是说哪话呢,”猎人着急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接着道:“大哥看你平日里神色悲伤,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与家里人闹别扭了?还是什么,大哥不知道,但大哥要劝妹子一句,多大的事,都会过去,别老搁在心里不痛快,如果能过上这太平的日子,就很不错了,多少人家在兵荒马乱里家破人亡,老的没了子女,孩子没有父母,跟他们相比,有什幺妹子过不去的事呢?……”
想到失去亲人,心头的痛隐隐又起,眼泪快要掉下来,只好低头咬了一口馒头。
“妹子,大哥得你照料,这几日腿上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该进山打猎了,大哥走后,你自己待着好好想想,想通了赶紧回家去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猎人诚恳的劝道。
我无语的点点头。
和风
清晨,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茅屋顶的缝隙,照在我的眼上,好刺眼,睁开,屋里空荡荡,猎人大哥已经进山狩猎了。坐在木板床上,看着屋子那头铺成的简易草榻,这几日,和大哥就像亲人一样朝夕相处,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每天简单的日出而作,日落而眠,粗茶淡饭,大哥话不多,如兄长般处处尊重我,处处照顾我,回头,该好好的谢谢大哥。唉,该去往何处呢?我的出走,他会不会……一想到他,心里揪心似的痛,很多复杂的感情汹涌而来,怎么办?……从此远远的从他的生活里消失?还是?无法想象如果回去,我还要失去什么?会不会将厄运带到他的身上?那将是我陷入生不如死境地的事情,宁愿失去所有,包括我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他,要他平安,要他健康,要他无灾无险,胤,原谅我,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虽然我不想,但命运里,我的离开,也许是对的!……天啊,你到底想怎么处置我这个命运叵测的灾祸之人!
眼下,离开这里是唯一的打算。
出来备好马,固定好马鞍,翻身上马,心中除了茫然无比,还是茫然无比,罢,顺其自然,马儿带我去哪就去哪。一夹马腹,松开缰绳,任由马儿顺着山路一溜跑去。
山花灿烂,却没有欣赏的心情,放羊娃唱着山歌,在山谷里悠扬的回荡,舒缓了不少郁闷的心情,驻足望去,一派祥和恬静的风景。
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
到跟前停下,我没有转头,心里已经明白,无非是宫的侍卫找寻来了。
“娘娘----”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想回头,也没有答应,不想再回应这身份。
身后是沉默,片刻,我转头,枣红马上一袭青袍\冠带在风里猎猎飘扬,马上的英武男子满眼都是忧郁,正痴痴望来。不知为何,这眼神竟然与胤的眼神有很多相似……唉……是高怀德。
一定是奉胤的指令寻我来了。叹口气,摇摇头,拨转马首,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身后的马匹受主人的指示,一直跟着。山林里飘荡着放羊倌儿的歌声,本来是很好的一番景致,却因为怀德的出现完全变样了,很显然,我这马儿再怎么跑,也是逃不出他的马力追赶速度的,而他,如果我不回宫,肯定会如影子一般跟随着。想个什么法子甩掉他就好了,我思索着。
“将军,”我停下来,高声叫道,不知为何就算他已经身为驸马,还是习惯叫他将军。“你过来,我有话要说。”马蹄声儿近来了。
“娘娘请吩咐,怀德一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