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空 阅读记录
“靠，你什么意思？”常天颉拍拍林冲生的肩头，“老也是我的弟兄。还是我老婆的教官呢。用你还！”
“走吧。”柳青青也有些哽咽，催促着说。
林冲生发动了机器，车往前一窜，向着村开去。
最普通的村，脏兮兮的大街两边，分列着不同的房，有的是高屋大房，门前小石狮蹲坐着，威风凛凛；有的泥房红瓦，瓦楞衰草，瑟瑟发抖；有的破墙摆堵，庭柯杂生，荒草曼立，荒芜多时。时间在这里随意地铺摆着繁盛荣辱与衰败萧条，斑驳着人们的记忆和历史，最荣耀的和最低贱的，都被它践踏在脚下，流失在风里。
朱门高楼转头空，谁见百日红花草，谁见三代久荣人？
车拐进胡同，树枝低垂，院墙生草，剥落了的泥墙随意地画着地图，越见生活困顿平凡了。
胡同的尽头，临近村外，杂树丛生之，几间老屋顽强地挺立着，披带着的衰草在风也有些劲道，摇晃着，不肯落下最后的一点希望。典型的北方民居，大门是两个砖柱，上面简单地修了一个造型，横七竖八着捆绑着几根木棍，算是栅栏门了。此时歪歪斜斜地半倒着，向里躺着。一个小女孩也就7、8岁的样，在门口边瞅着，见车来了，匆忙地往家里跑。
进到院里，常天颉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穷。靠南面的墙边，圈起一个不大的羊圈，里面粪尿烘烘，堆在羊圈的一角。羊圈的一边，是个鸭舍，里面圈养着十几只鸡鸭，东面是三间低矮的茅屋，比常天颉高不多少，进屋恐怕要低头，里面被炊烟熏地黑乎乎的，往里看，根本就看不清什么，只是隐隐地看到里面炕上堆慢了垃圾一般的杂物，灰尘厚厚的，落满窗台，窗棂是几根拇指粗的树枝，干枯的树皮还在，节疤的地方，有明显的砍痕，很不整齐，毛边就那么带着，一直到木棍被熏地有些发亮，还微微地挺着，像一根根的刺。西院墙边堆着一大堆的玉米包谷，还带着皮，苍老的红缨已经发黑，和白褐色的皮相互映衬着，诉说着丰收的不易。
玉米堆前面，有三个人，此时正停下手里的伙计，扭头看着大门口，其一个就是刚跑进来的女孩。
间的那个，赫然就是威风凛凛大名鼎鼎的静传！此刻，被安放在一张木板上，双腿平平地前伸，身半靠在旁边的一把椅上，手里正拎着一个玉米棒，正要剥皮的手猛然停顿了。
“阿颉？！柳青青？”静传显然没有想到，林冲生会和他们一起来，兴奋的脸上更多的是意外。门外的车一响，他就是知道是林冲生来了，但是看到常天颉，他还是非常的意外和高兴的，毕竟生死一场的弟兄，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了！
“阿颉，你没事了？”静传显然也知道常天颉受伤以及被牵连的事情，看到他笑吟吟的样，顿时被感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兄弟，青青，你们……”
“别，别娘们了。”常天颉赶紧拦住静传的眼泪，“刚才豹娘们，弄得我这么难受，你又娘们，还是不是兵了！”
“大哥，我对不住你。我都知道了！”静传轻轻地说。
“操，哪个嚼舌头的混蛋，真他娘的王八蛋！回去好好教训他***。”林冲生一口气骂了起来，柳青青笑呵呵地看着，感觉这才是当兵的。
“哎，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很多弟兄。”静传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眼神里有了一些精气。
“别说了。老，说说你的情况吧。”常天颉接过大女孩送过来的简陋的木凳，坐在静传的对面。柳青青则将从北京带来的吃食，递给小女儿，轻轻地抚摸着孩的小手，冰冷的，刺心地凉。
“哎，要不是豹大哥救了我的命，我早就交代了。现在这样，我很知足了。至少能看着孩们上学，回来帮她们娘们干点，这么多年，亏欠老婆的，都该还了。可惜，我废了。拖累了她。这么些年，我老爹老娘亏她照顾，现在又轮到我，哎！我……”静传长叹一声，“我一个大男人，让女人养活，心里难过啊！”
大女儿轻轻地搂着父亲的胳膊，“爹，我不念学了，我养你吧。”风轻轻地撩拨着女孩额前的刘海，黑红的脸上还带着稚气，但是过多的磨难和艰辛，在她的脸上也刻写了很多的沧桑。见父亲又提起让母亲愤恨的事情，也是父亲懊火的心病，怯怯地说。
静传没有像以前一样恼火，而是轻轻地爱抚了一下女儿的头，笑了：“不用了。”
柳青青靠在常天颉的身边，将小女孩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很是难过的说：“大哥，你不是有转业军人吗，何况是你这种情况，难道就没有人管？一点照顾都没有？”
“哈哈哈……”静传忽然一阵大笑，似乎在他虚弱的心胸里有千万丈豪情迸发，“我静传，天生怕过谁？！想难死我，哼！老偏不！不就是钱嘛！想让老低头，哼！没门！”
林冲生拍拍静传，“兄弟，没事。我正在争取。没有我，还有阿颉，阿颉答应我照顾你了。你放心，弟兄们是不会忘下你的！”
“豹，你有事瞒我！”常天颉看着林冲生，“说，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阿颉，干我们这行，随时都有可能出事，不安排好老，我不放心啊。大家兄弟一场，当然要找个可靠的人托付了。就是我儿，也要托付给你的，可惜，你还没结婚，不能当爹。”林冲生对静传说，“过两天，我把虎送你这里住两天。”
“嫂呢？”柳青青吃惊地看着林冲生，“干嘛不让阿颉带着？”
“阿颉，不方便。”林冲生摇摇头，“我老婆出差了。”
“嘿嘿嘿……”常天颉一阵冷笑，“豹，是不是大哥是为了我们才受到这种待遇的？按说你们这种兵，回到地方上，光安置废也不会下来几万，更不用说大哥这样的干部加功臣了！至少也要有个养老钱吧？为什么会这样？我想知道原因！”
“兄弟，算了。知道了又能怎样？光生气。哥仨好久没见了，好好乐呵乐呵。菊菊，你去喊你娘，说林大爷来了。”静传赶紧拦挡着说，吩咐小女儿出去。
“嗯。”菊菊很不情愿地从柳青青的怀里爬出来，向门外跑去。
“春妮，你去看看爷爷奶奶，需要什么吗？顺便把你叔带来的东西，送一些让他们尝尝。”静传看着院里的地上堆满了他们从北京带来的东西，也不客气，吩咐大女儿春妮去收拾。
“哥，”常天颉慢慢地坐向静传，“当我是兄弟，就老实地说，你没怕过谁，是什么意思？有人威胁你？”
“兄弟，事情已经过去了，知道也没有意思。大哥就这命，我已经连累了豹哥，就别再拖累你了。能来看看哥，我心里就舒坦多了。别胡思乱想了。”静传摇摇头。
“你认命我不认命！我不仅要闹，还要上访！我非得把这事弄明白不可！”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声从几个人的身后传来，静传脸色一沉，吼道：“有什么好闹的！丢人显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