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很急,用尽全力。◎
顾延承诺过近期会带她出去滑雪,冬喜每天眼巴巴地等着盼着,坐在窗户口时刻盯着他的车子始进驶出。
结果那天之后,顾延就再没有在冬喜面前提及过任何只言片语关于出去滑雪的事。
忙忙碌碌的男人,谎话连篇、心口不一的疯子。
冬喜深呼吸,胸脯起伏,情绪迂回,眼底一点点染上厌弃。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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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五天后,周一这天清早顾延帮她穿袜子的时候,他终于又提及了滑雪的事。
冬喜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个男人谎话连篇,将她困在这里,不放她走。
可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冬喜抬起头。
“后天周末,我们去滑雪。”顾延一边帮她穿左脚的袜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他模样虔诚,动作认真一丝不苟,似乎对待她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冬喜听见后,不禁微微地愣住,紧接着咬唇,将目光缓缓瞥向他。
似是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她的胳膊牢牢圈住小熊,她试着去看身下忙碌的男人的眼睛,眉毛。
真的很相似,同样的潋滟,同样的乌黑深邃。
男人同她觉得亏欠的少年有着一双十分相似的瞳孔。
冬喜已经回忆起了一大段幼年的记忆,原本她脑壳空空,记不清父母兄长,也记不清自己的来路,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她来自乡下。
可是乡下的女子又怎么会和顾延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冬喜想不明白,这很荒唐。
她万分渴望能找到靳旸,也就是记忆中的少年,她幼年最重要的玩伴。
或许他能知道一切,知道真相,能将她从这里拯救。
见冬喜呆呆不动盯着自己,顾延唇角微抬,又说了一遍:“小喜,你不是最想滑雪吗?我会教你,手把手教你。”
男人的眉骨微微凸起,那是一种很别致的弧度。
顾延继续不停地同她说:“你可以当做是我们去约会,以前这些事都是你最喜欢的。”
喜欢吗?冬喜毫无印象。
顾延只自顾自地说,似乎还挺得意,孰不知冬喜却半点儿感觉没有,甚至还觉得他狂妄恶心。
但是,只要能出去,就总归比关在这里要好,冬喜默默地想。
她不动声色地抱紧了小熊,下巴微微抬着,冲匍匐在她身下帮她穿袜子的男人轻轻点头,示意明了。
应付完继续将头偏开,不再给他眼神。
…
顾延仔仔细细帮她套好了袜子,冬喜的脚特别小,精致的线条,虽然经常会蹬被子,会用脚去踹他的胸口,但是现在,穿着白色袜子的小脚丫很乖巧。
兴到浓时,居然忘我地在她的脚尖落下一吻。
“!”
冬喜察觉到什么,瞳孔瞪大,骤然将脚缩回去。
起身一把推开他,噔噔跑远。
回到卧室,将门“砰”的一声锁上。
后来又被顾延抓到,她发了疯似的拼命搓洗双脚。
她蹲在花洒下,任由水浇灌,手里握着软毛刷,小小一个窝在角落。
顾延站在她身后,他太阳穴的青筋在抽动。
顾延抹了一把脸,他上去抱住她。
冬喜陡然被抱住,开始挣扎,挣扎不过就用刷子肆意地戳他的心口。
“走开,恶心——”
“我想吐。”她开始哭闹。
顾延实在没办法,只得由着她。
但是这样伤害他,比用刷子来回摩擦她的脚要好出太多,顾延抱着她,任由她伤害。
只是在她耳边不停地、不停地一遍遍说小喜,小喜对不起。
男人背影蜷缩成一只虾,圈着怀里的人。
他白色的衬衣同样被淋湿。
他脸上挂满花洒淋下来的水,不停地说,对不起。
小喜,对不起。
...
预订即将前去的雪地是露天的大场子,滑雪场建在几十公里外的山庄。
场子分等级,初级中级高级,还有越野赛道。初级,顾名思义就是老少皆宜,适合新手,而等级越高要求也就越高。
顾延早年很喜欢滑雪,时常会在假期去往各个场子参赛,也拿过不少的奖杯。他是滑雪高手没错,但是冬喜就不同了,冬喜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滑过雪,身份地位以及出生的悬殊,使得他们二人的经历、爱好品味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登对。
其实早年冬喜曾经同他旁敲侧击过几次,想让顾延带她去滑雪,顺便教一教她,又或者他们能一起去雪地度蜜月,也未尝不可,结果当时顾延不断用工作的事情搪塞她,甚至还说她聒噪。
天道好轮回,现在顾延是拼命主动地哄求着她去了,但冬喜却懒得搭理他了。
///
出发前两天,顾延轻松就置办好一切,路线、门票,必需品以及往返的接送人员汽车。
他做事一向稳妥,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安排妥帖时,不料就在出发的前一天,顾延正在卧室内整理行李箱,他从未做过这类事。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女士衣服,正在纠结问冬喜是带这条白色蕾丝边的内内还是那条鹅黄色的,结果。
冬喜突然起身,将所有刚才顾延买回来的包装袋里的东西全部都倾倒出来,东西落了一地。
望见顾延买回来的那些帽子、手套、围巾后,她又全部一脚蹬开。
“都好丑。”她站在无数的掉落的衣服中央,说。
说着还将新买的衣服踩在脚下,用手去撕去拽,“为什么要蓝色,真讨厌。”她满脸嫌弃
甚至还将脚套进新买的手套里,“蓝色,金色,最讨厌!”她扭头冲顾延小声嘶吼。
糟蹋完毕,落了一地的衣服以及保暖用品,有些甚至已经被她撕裂得不成形状。
然而始作俑者抱着小熊,大摇大摆越过立在边上薄唇紧抿的男人,全然没有畏惧的心思。
冬喜坐进铺满羊绒毯的太妃椅内,居高临下看着顾延。
“我要自己去买,真难看。”冬喜说,语气,面容无一不带着挑衅。
顾延正举着她棉白色的小内内,眼睁睁看着她做完那一切,闻言表情有些僵住。
他下颚绷直,短暂的博弈间,他突然踏步逼近冬喜。
手中的内内被他轻飘飘地丢进箱子里,未曾叠。
冬喜眼睁睁看着男人逼近,他高大的身材,结实有力具有爆发性的手臂肌肉,突然一阵恐惧。
内心警铃大作,下意识察觉危机、惊惧之余猛地闭上眼,将头别到一边。
然而——
落地却是一声:“好。”
顾延不仅没有惩罚她,甚至还答应了她的要求。
冬喜听见这声‘好’,奋力别开的面庞上骤然漾出不可思议。
紧接着她猛地抬起头,预想之内的惩罚并没有出现,顾延仅仅是伸手帮她掖了掖椅子内的软毯而已,之后他就又开始整理行李箱去了。
冬喜面露不信,她心跳声剧烈。
她觉得震惊,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不应该是惩罚吗?那挨近的手臂,令她恐惧的阴霾。
结果呢?
顾延帮她掖好毯子后,又继续收拾行李箱。
全然没有动怒,什么惩罚?甚至他连生气都未曾。
就在冬喜觉得万分惊奇莫名的时候,顾延又开口了。
他说:“小喜,可能需要等会儿。”
男人的话语间似乎还伴随着一声喟叹,说着顾延将冬喜撕坏掉的、不喜欢的衣服悉数都收拾起来。
冬喜的眸子微微瞪大,流露出莫名。
她不信。
顾延说着,起身冲她解释,语带谨慎的商讨和哄求:“再给我点时间,等我收拾好,就带你出去买,你自己挑,好不好?”
好不好?
他的眉,皱起来了。
面对他这副模样,冬喜:“……”
她陡然说不出话了。
///
终于,冬喜能出门了。
外边儿天冷,她里三层外三层被顾延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在腿上,胳膊上贴了暖贴。
家里到处都有暖气恒温,但是即便如此顾延也知道她手脚冰凉,于是出门前的准备格外多。
在穿第三件衣服的时候,冬喜她闹了脾气。
因为穿的太多,也就意味着行动困难。
她想跑,穿的多了无异于作茧自缚。
可是男人动作,神态,无不透着控制。
“小喜。”就在冬喜第五次打落他的手,不肯再加衣服时,顾延突然冷了脸。
“你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男人语带威胁,冬喜深知利害关系。
于是只能乖乖将胳膊伸进羽绒马甲里。
就这样,收拾完,顾延同意带她去买保暖必需品,就在附近的商城。
/
顾延拉着她,出卧室,走下楼梯,一路上他一步三回头,生怕她哪儿哪儿不高兴了。可是冬喜没有不高兴,她只是在不断地寻求时机。
她想乘着出去的机会去求救,她想跑。
终于踏出家门,冬喜看着头顶天蓝,冬日的暖阳,像是活了过来,觉得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地舒络开。
她着迷不已地享受了一会儿外面世界的空气,顾延还在提车。
有短暂的人身自由。
冬喜盯着右边,从家门口蜿蜒而出的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宽马路。
她突然屏气凝神,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与渴望。
她突然地,突然地拔腿就跑——
跑快点儿,不然,不然就会被追上。
她跑的很急,用尽全力。
然而一个大力,她就又被束缚进怀里。
心坠窟底。
男人在她身后抱着她,喘息。
冬喜同样也在喘息。
她觉得鼻尖骤然发酸起来。
这是她距离离开这儿最近的一次。
“小喜。”男人叫她。
熟悉的,难闻的气息。
冬喜被他一整个圈在怀里。
冬喜觉得难受,但是她又深知自己被困在这儿。
结婚证,照片上将头靠近他的女人。
那真的是自己吗?
由于恐惧还有担心以后再也不能出去。
冬喜不再挣扎,“你答应我的。”冬喜内心涌上巨大的悲凉,她在颤抖,“你答应,答应带我出去买漂亮的围巾还有手套的。”
事到如此,她依旧执意于此。
顾延抱着她,他知道她想跑。
却不曾想她居然会这样果决。
但是他这一次并没有做出特别过分的举止,他强按压下心头的恐慌,还有将她拖回家的冲动。
“好,你乖乖的。”他刻意隐忍的声音。
顾延没有将她逼得太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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