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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对方都这样说了, 白鹭没有什么继续坚持的道理。
她看得出来，赤苇京治是真的不需要女孩子赔给自己这么一个小贵的东西，系统也判定两人的行为合格, 说明还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世界不会因为当初的选项再次静止。
【系统：攻略角色“赤苇京治”现在的好感度是87.3%～】
【系统：玩家，他和当初的黑尾铁朗差不多呢！人也挺不错的，你之前不是觉得他长相符合审美嘛，怎么样, 真的不试试吗！】
……黑尾铁朗现在的好感度基本上停滞不前, 哪怕加了也只是0.1，0.01之类的数值。
这证明，他们的好感度加到一定程度, 都会很难再上去吧？
有什么区别么。
虽然赤苇这个人确实比想象中慷慨……
【系统：咳，也、也有个别例外的。】
没有搭理系统心虚的胡扯, 白鹭不作回应地跟着赤苇京治一起离开LTOYA文具屋, 走在身旁的少年依旧放慢了脚步，耐心地开口问道：
“白鹭同学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世界便突然变得灰暗。
空气中再次出现了选项面板——
【系统：！与赤苇京治一起逛过了情侣小装饰品店，面对少年的询问, 你决定？】
A、回到LTOYA继续逛逛
B、邀请他去私人电影院看电影
C、邀请他去普通的小店吃晚饭
D、直接回家
“……”
回家吧。
还钱失败，白鹭已经没有了继续逛街的欲望。
而且对方之前都那样子说了，她没必要耿耿于怀踩坏钢笔的事, 坚持还人情反倒有些奇怪, 既然人家不在意，她肯定是无所谓的。
大不了以后对这家伙态度好些就是了。
“嗯……接下来还有点事情。”
“抱歉, 明明陪着赤苇来挑钢笔, 却什么忙都没帮上。”
少女抬起食指刮了一下脸颊, 略微垂下眸子盯向自己的脚尖, 粉嫩的唇瓣轻轻抿了抿。
总之避开他的视线。
“这样啊。”
赤苇京治对于她的推脱显然没有办法，不过语气却保持着刚才的无奈，口吻温和地说道：“没关系，幸好有白鹭同学陪着我，不然我不一定能想起这边的店。”
“感觉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这样就足够了。”
“我可以叫你白鹭吗？”
“诶？”
“啊……这样会很失礼吗，因为之前叫白鹭同学，你没有否认，我想我们应该是同级生？”
“是的，我也是国三生啦。”
白鹭同样无可奈何地仰头看着面前这位面容俊俏的男生，她没辙点头许可道：“你可以随便称呼我的。”
她对这些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除了称呼上的无所谓，少女的内心还有一套自带的免疫系统，因为从小就收到过各式各样的追求，她对男女方面的互动基本上都免疫。
“那，鹭鹭？”
……
嗯？
“抱歉，这样果然太自来熟了吧。”赤苇京治轻笑着看向少女懵逼的反应，抬起手掌抵住下唇：“因为想到孤爪桑之前这样叫过你，所以只是试试。”
……这人还挺坏心眼的咋回事。
不过算了，随他去吧。
【系统：嘻嘻，小情侣打情骂俏呦。】
Gun。
***
无视被骂了一句就自闭的系统，少女很快就和赤苇京治分开了。
两个人家不在一边，一个要坐地铁一个要坐电车，没办法一起回去，好在天色还早着，连傍晚时分都称不上。
白鹭对此乐的自在，与对方分别后便直接循着记忆前往昨天与黑子哲也去的地铁口，来到自动售票机买了一张地铁票。
然而。
她好像又在人群里看到了昨天见过的熟悉身影，那个穿着深色外套、与她妈长得很像的女人。
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眼见她就要顺着扶梯离开地铁站口……白鹭皱了一下好看的眉毛，内心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欲望，想要跟上对方看看。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就说不准了。
【系统：额。】
【系统：玩…玩家，你现在去坐地铁可以遇到攻略目标和2号的！】
黑尾铁朗他们？
白鹭愣了一下，顿时被系统的提示吸引了……1秒钟，废话，她完全不想和他们在车厢里相遇，到时候根本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比起这个，少女的目光重新望向刚才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
想到今天出门前在鞋架上发现的白色布挎包，她内心的不踏实感加剧，果断停下迈向地铁内部的脚步，转身往扶梯的方向追了上去。
还是偷偷看一眼吧，确认完就回来，起码可以求个安心。
白鹭拉了拉脖颈上围巾，用布料稍微挡住了一部分脸颊，盯准那个深棕色的身影，确保对方不会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巧妙地通过以前躲避追崇者的技巧跟上了对方。
她越往前走，越觉得对方的影子熟悉，八成真的是游戏里的那位妈妈。
……她来这边干什么？
工作？
这样想着的少女，发现不远处那个身影迈进了一家陌生的小中介所。
白鹭赶紧加快脚步，匆匆凑近那家店的大门口的同时，偷偷躲到旁边透过玻璃往里面望了望，中介所内部的环境干净整洁，前台站着几个专业的服务人员。
貌似，蛮正常的。
这里应该是家普通的职业介绍所，是个很正规的地方。
【系统：安心啦玩家，这一点你没有看错。】
“……”
所以，她妈怎么会来墨田区这边的职业中介所？
难道是上一个工作遇到什么麻烦了么，仔细想想，白鹭连对方上一个工作在哪里、具体干什么都不知道，她对于亲妈的印象至今还停留在家庭主妇上，现实生活中是不需要做太多活的富太太。
少女忍不住有点担心地看着屋内，妈妈好像已经和工作人员谈完了话，脸色不太好地朝着门口这边走过来。
她下意识躲到中介所旁边的小巷子里，等妈妈走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系统：唉……玩家，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进里面问问。】
“我就是这么想的。”
白鹭往下扒了扒围巾，确认周围没有人，妈妈也真的走了，她没有跟上去相认，反而主动推开了中介所的大门。
“欢迎光临——”
“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我想找一些兼职……”白鹭锁定刚才与妈妈沟通的那个人，语气犹豫地说道：“类似刚才那个人说的工作。”
“诶？”
工作人员明显愣了愣，语气好笑地看着少女：“你还是学生吧？”
“嗯，姐姐，你能看得出来吧，刚才那个人是我妈妈。”
白鹭放软了一点语气，声音带上了一点祈求：“我是觉得她太辛苦了，就想着和她一起工作……”
“这位同学，你妈妈的工作肯定是不适合你的。”
工作人员的态度有所缓和，面对少女诚恳的语气，她难得无奈地站起身，翻了翻桌子上的资料递给白鹭：“根据提供的信息，你妈妈是最近才开始回归社会的，之前一直在做家庭主妇。”
“我们也想给她提供一些条件不错的工作，但以现在的大环境，与社会脱轨太久，再加上年龄的限制，只有一些家政的工作适合她。”
家、家政？！
“我知道，因为上一个主人家的问题，你妈妈已经来找过我们了，这也是没办法事，哪怕再换，也是类似的工作。”
“同学，你再回去好好劝劝你妈妈吧。”
……
………
直至坐地铁回家，白鹭都非常沉默，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一个主人家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脑子稍微有点凌乱地思考着这些疑问，联想到妈妈前几天满脸疲惫的深色，还有时常加班回家的事情，她爸对妈妈不知道在哪工作的抱怨还历历在目……
“系统，我刚穿到这里的第二天，你说过我父母在谈话不建议回去吧。”
“他们谈了什么？”
【系统：额……】
【系统：也没什么，就是类似协议的东西啦，你父亲不再上交工资，你妈妈开始出门找工作。】
【系统：两个人的婚姻维持到玩家度过小升初/中考这个关键的时间段。】
“……”
白鹭没什么表情地回到家里，她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客厅，明明比妈妈晚回来，对方却并不在家。
心中再次回想起刚才那名工作人员递给自己的名单，丰岛区东池袋本町1丁目2-2，乘坐西武池袋线电车，在东池袋站下车步行几分钟就能抵达。
丰岛区和练马区都是城北这边的邻区。
【系统：终于到家了！经历了一天的约会，回到家的你无所事事，决定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A、去书房和打游戏
B、前往隔壁找黑子哲也写作业
C、去辉山公园坐一会儿
D、在床上躺着睡觉
……
每日例行出现的选项面板冒出来，白鹭直接选择D——躺着睡觉。
她脚步快速地回到房间，躺到床上闭好眼睛，在系统判定成功的那一刻，掀开被子爬起来，重新回到玄关，给自己穿上了刚脱掉的鞋子。
【系统：咦？】
【系统：等等玩家，你这么着急出门要干嘛？】
……去丰岛区看看。
她实在是很在意之前看到的内容。
放心，不会闯进人家家里打扰什么的，只是寻找方法看一眼那个所谓的主人家罢了。
***
“不好意思，请问前面是本町1丁目便利店吗？”
抵达所谓的池袋本町，白鹭找了个陌生人确认了一下路，那家住址就在便利店旁边，如果没找错的话，前面就是了。
“诶？是啊小姑娘。”
因为她礼貌的问答，被叫住的大爷回答的很快。
她还不等道谢离开，余光里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公寓楼里出来，连忙侧过身，借着电线杆挡住自己的身影：“原来如此这样。”
“谢谢。”
陌生的大爷顺着少女的视线，也注意到了的穿着深色外套的女人：“唉。”
“……”
白鹭本来想直接转身离开的，听到他的叹气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嘴角的笑容有点挂不住：“怎么了，叔叔？”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你们年轻人啊一定得好好读书。”
大爷摇了摇头：“那个人是我家隔壁请的保姆，应该是来辞职的吧，他们家啊脾气一直不太好，听说男主人前天晚上酗酒，也不知道伤没伤着人，那个保姆也是不容易，晚上还经常去隔壁的小学当清洁工。”
白鹭：“……”
她的脚黏在地上，完全不想抬起来。
大爷只是感慨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空荡的街道上基本没有人行走，偶尔有一两个路过这里的人会奇怪地瞥她一眼。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钟，少女还是赶在妈妈发现自己之前，转身离开了这片区域。
【系统：额。】
【系统：玩家你还要去那个公寓吗？】
白鹭没有说话。
她在思考昨天从鞋架上拿到的邦迪。
当时为了增加攻略的效果，她给手指缠上了OK邦，但那完全是碰巧，白鹭并没有提前从自己房间的医药箱里翻出邦迪绑上，能想到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出门前偶然看到了那东西。
其实仔细想想，鞋架上之前有放邦迪吗？
——没有。
在听到那位大爷解释的那一刻，一切朦胧的迷雾都水落石出，模糊的印象变得清晰，不用猜想都能知道，那盒邦迪很有可能是妈妈放上去的。
对方有受伤么？亦或者说，不小心被碰到什么的，只是没有告诉家里人。
……她应该早点察觉的。
妈妈每天为什么那么疲惫？
不仅给人当着保姆，还在学校里当清洁工，每天都在中介所找工作，那天去宫城县应该也是去联系相关的事情吧。
【系统：玩家……】
【系统：你要去隔壁那个小学看看嘛？根据检测，你母亲正在往那边走。】
不了。
白鹭眼神微垂，她完全不想看到对方打扫大厅、擦拭楼梯和扶手的样子。
仅仅是想象到那个画面，就感觉鼻头一酸……要哭出来了。
……
空气有些安静。
直至坐着电车回家，白鹭都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回到小区的时候，天色还没有晚下来，顶多是正常的放学时间段。
按照游戏以往的套路，这种时候肯定会冒出一些选项，想方设法地制造一些剧情，让少女留在外面触发攻略人物。
可惜——并没有，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系统也没出来说话。
而白鹭也一反常态，非常平静地在小区里绕着路，甚至走了一遍便利店后面的小巷子。
不想回去。
在往家走的途中路过辉山公园，目睹到不远处无人的红色秋千，她干脆停下脚步，走到那边坐了上去。
“吱呀——吱呀——”
秋千的绳索发出略微刺耳的声响，白鹭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貌美精致的脸颊就如同上次坐在这里一样，被刘海遮住的神色冰冷、平淡，甚至是有点茫然的。
她到底在做什么？
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在脑子里上演，不知道为什么，白鹭放空的大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思绪如丝如缕地逐渐交织在一起，仔细回想了一遍至今以来所有的事情，穿到这个所谓的攻略世界已经一周左右了吧，整整一周，代表着7天的时间……
她这7天到底都做了什么？
嫌麻烦地规避各种事情，随心所欲地走着游戏的进度，心情好就攻略，觉得没意思就果断放弃。
——她在摆烂、在小小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以一种赶鸭子上架、半吊子的态度应对着所有角色。
这样做错了吗？不知道。
说实在的，白鹭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是一帆风顺的，从来没有受过苦，想要的东西只要磨一磨总能拿到，想学习的东西只要用心决定能解决，她的性格虽然没被养歪，但是内心其实对所有东西都是无所谓的。
为什么会觉得无所谓？因为在哪里都一样。
驱使她应付系统而做出一些攻略行为的“源头”，不过是出于内心的责任感，因为她确实没有好好阅读开头的条款，因为她对这种只在小说里见过的“全息游戏”产生的一丝隐在的好奇，因为始终觉得无所谓，所以她能用一种随便的态度应对这里的事物。
更因为，这里的环境和现实中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白鹭依旧是一个光环没有失效，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松拿到的……被惯坏的宠儿。
可是她忘了，自己能够这样健康的长大，来源于身边人坚实可靠的臂膀，她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是父母无条件给予她的爱。
她可以无所谓地对待着周围的一切，不止来源于自身优越的条件，不止来源于聪明的脑袋，更是因为……身后有随时可以依靠的后盾。
但这里是没有的。
本该和和睦睦的家庭随时会崩塌，本该在家里享受富太太生活的妈妈在辛勤地找工作，本该每天早早回家、哪怕加班也会好好解释并且给母女俩赔罪的爸爸在彻夜不归。
哪怕尊重他们的意愿，白鹭的内心却在此时产生了一丝真正的抗拒——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想回去。
从来没有此时此刻想回去。
不想要这种支离破碎的家庭，也不要看到妈妈辛辛苦苦、伏小做低地在别人家里做家政，不要看到父母的吵架，也不要在这种只能攻略大家才能恢复光彩的鬼地方待下去，她已经受够了世界总是变成灰暗的样子。
无所谓的心态头一次在此刻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那种在脑海中想象一下便无法接受的场景，再也不想见到了。
白鹭慢慢地抬起胳膊，并拢的食指捂住脸颊，忍不住在心里再次质问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这7天以来，她到底都在做什么？
“啪嗒——”
一滴雨水突然掉到了少女的鞋尖上。
天边的乌云滚滚，远处开始有响雷在头顶轰然作响，刚才的雨点仿佛只是一个起点，灰蒙蒙的天空很快便下起瓢泼大雨，打在阴沉的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
下雨了。
白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雨点，脸颊上顺着指缝流出来的，不止是雨水。
所有的情景仿佛都重现了。
因为，她看到了那位个子高高的黑发男生，对方穿着几个小时前还见过的红色外套，修长的身材高挑健硕，他怀里抱着东西，与上次一样，赶回家的途中恰好路过这里。
……
“鹭鹭？”
黑尾铁朗的声音不太确定地响在耳边。
他这次打了黑色的雨伞，急急忙忙从公园边跑到秋千这里，宽大的伞面挪到少女的头顶，上调的眼尾里充斥着讶异的神色。
白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
“你怎么了？”
看着发丝低垂下来、纤细双手苍白微颤的少女，黑尾铁朗的声音有点发涩，甚至带了一丝小心翼翼。
“学长……”
白鹭把手放了下来。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或调皮或温婉的笑容，只是很平静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巧呢，你这次也是来买晚饭吗？”
“…不算是，因为和研磨那个家伙赌输了所以出来买打游戏的零食，比起这个，你……”
黑尾铁朗话语微顿，他垂眸看着身材单薄纤瘦的少女，眼中明显有心疼闪过，直接把伞部能遮挡的所有面积都给了喜欢的女孩。
打在头顶的雨水消失，白鹭的内心却依旧很沉默。
那个问题继续徘徊在脑海中。
她还要继续摆烂下去吗？
模糊的视线里映射着黑发少年的身影，脑子里回想的却是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情，妈妈疲惫的神色和爸爸的不耐，灰白的场景一次次重演。
眼泪忍不住再次从眼眶里流出来，半吊子的攻略心态在一点点土崩瓦解。
她抬起头，抿着唇说道：“学长……可以请你，先不要管我吗？”
……
“抱歉。”
伴随着黑尾铁朗低沉的声音，对方宽大的手掌稍微用力将人拉起来，少女不受控制地随着惯性向前扑了过去。
感受到自己纤瘦的身体被坚实宽厚的肩膀所覆盖住，炙热的体温隔着被冰凉的雨水打湿的衣服传过来，男生的声音充斥着不忍：“我做不到。”
“……”
白鹭没有说话，任由对方抱着自己，结实的手臂搂在她的腰肢上，脑袋上是黑尾铁朗轻轻安抚着她的温暖手掌。
“对不起，学长，我会这样……”白鹭小声说着，将脸埋在少年坚实可靠的胸膛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什么，静静地浸湿着对方的衣服。
她抬起双手，五指稍微攥紧黑尾胸前的衣衫，然而，略微泛红的眼眸中却只有一片平静之色。
对不起，但是——
她要认真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