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平静的日子又过去了三个多月,宁城是个内陆城市,天气明显冷了。
陶与尧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29周,腹部明显比四五个月时大了很多,穿再宽松的衣服也遮不住了,穿大衣和高领毛衣时尤为明显。
林昀也往家里跑过几次,给他做了孕期例行检查,所幸结果都还不错,各项数据也相对稳定。当月的某天,雁决和往常一样让司机在家门口等着,先送陶与尧去学校,再载着他回公司。对方很快给他拨了个电话过来。
“雁总,依我拙见,小先生这个月份已经不适合去学校里上学了。”司机委婉地提出。
"你说得对。"雁决没怀过孕,不知道怀孕的人在月份大时会是什么体感,只能根据自己查过的文字和图像资料来推测,"他这个月份的胎儿已经开始压迫盆骨,坚持上学确实会很辛苦。"
"也不只是这个原因。”司机说,“尽管小先生的年纪是在法定结婚年龄以上的,但选择在读大学时怀孕的学生太少了,我担心他在学校里会遭受异样的目光。"
"他会在意不相干的人以什么眼光看他吗?"
司机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雁先生,我们普通人都会在意的。"
“我也是普通人。”雁决对自己和普通人的不同向来不自知。
不,您不是。
司机没把话说出口,换了一种稍微缓和而怜爱的语气说,“可能吧,但小学先生年纪还小,下个周才满十九岁呢,我担心他被那些不懂事的学生影响心情。"
雁决十九岁的时候对与自己无关的人丝毫不在意。但他尊重物种的多样性,知道人和人之间确是有很大不同的。
尤其是他的小先生,他在学校里那么受欢迎,上次追他的人都能凑成一桌,他其实真的会在意外界的目光。
"你先在楼下等一等,我问问他的意见。"雁决说。
司机自然说好。
同样都是拿工资,他其实更宁愿起早一点先送小先生去上学,陪他唠唠嗑,然后亲眼磕磕cp,再送雁木头去公司的途中,心情就会愉悦很多。
不过,一切都要以小先生的身心健康为前提。
这边,陶与尧已经
做好了全部的出门准备:内搭的高领毛衣换成了薄款的薄绒打底衫,大衣也更换成雁母上次来看他时给他买的韩版风衣。
怀孕确实让他比从前胖了许多,但他的体重基数原本小,如此也只是让他看上去更加饱满健康了,一张本就精致漂亮的脸反而比怀孕前还要好看。
"把这个喝了再走。”厨师往他手里递了一小碗酒酿小圆子, "我刚做的,放的糖也是你喜欢的量,你尝尝够不够。"
“谢谢叔。”妊娠反应没持续很久,陶与尧继中秋节吐过几次后,反应就不那么强烈了,食欲反而很好,基本对厨师做的饭菜来之不拒。
他端着碗,将碗中的小瓷勺推到一边用手捏着,直接仰头喝了一口,表情惊喜, "确实刚刚好!"
"小先生喜欢就好。"厨师接过他手里的碗,进厨房忙去,一边说, “我今早还烤了几盒榴莲酥,给你带到学校里去吃,数量管够,可以分点给同学吃。"
“那可太好啦!”陶与尧是很喜欢吃甜点的,除了榛子蛋糕和铜锣烧,榴莲酥,蝴蝶酥,各种酥他都喜欢。
雁决站在门边,把人看够了才走进去,提出建议,说以后不去学校上学了, “我和司机都觉得,你应该在家里多休息。"
“学业方面不用担心,华清各个老师都有录播课,追求课堂效果的话,我可以把他们请到家里来。"
“不行。”陶与尧摇了摇头, "课程确实可以看网课,但实验部分不行。"做实验讲究的就是亲自动手,没有操作就不知道实验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变数。陶与尧弯腰穿鞋,玩笑道, "你总不能把实验室也搬家里来吧。"经他提醒,雁决突然融会贯通, "为什么不可以?"
"我现在让助理去办。"
说着,也不给陶与尧反驳的机会,手机贴到耳朵边。
“李非,去华清大学实验室看看,了解一下他们的实验设备都是从哪里进货的,搞清楚了弄一套送我这里来。"
李非悄然叹了一口气,对这个在老婆身上花钱毫无底线的男人说, "雁总,实验器材倒是没问题,只要您有钱,什么我都能弄到,但……有一些化工实验所要用
到的材料和催化剂是严格受管控的,以实验室为单位才买得到。"
雁决:“你想想办法。”
李非:???
大哥,我想想办法,我想什么办法?
那是受上头管控的,你这是要我去违法吗?!淦,这工作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可能……想不了办法。"他仗着隔着手机,老板看不到,板着一块脸说。雁决很遗憾地挂了电话。
陶与尧提出一个方案, "实验没那么频繁,一周也就一两次,平时待在家里,做实验的时候再去学校,这样行吗?"
"好吧。"雁决勉强同意。
“但我今天还是要去一趟学校。”陶与尧想弯腰绑鞋带,发现有点困难,就干脆把脚伸雁决面前去了。
“都商量好了,为什么还要去学校?”雁决嘴上问着,人却还是蹲下去给他绑鞋带。“无论在哪里上学,书还是要用的嘛。”陶与尧一只手撑在他肩膀上,捏着他紧实的肌肉。雁决:“我让助理去给你拿。”
远在自己家,刚准备出门打工的李非打了个喷嚏。
陶与尧:"他不知道我要用什么书,我自己去一趟好啦,也不是很远。""行。"雁决说。
于是,在大铁门前等着的司机还是接到了陶与尧和雁决。陶与尧把方案跟他说了,司机很高兴。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的车后面跟上了一辆不起眼的旧车。
这类车的车主一般经济状况不会很好,所以,他们在路上遇见价格高高昂的汽车时会主动保持距离。
可今天这辆小车不知怎么,跟他们跟得很紧。
雁决起了警觉心,他把电脑合上,靠陶与尧更近了一些。
"后面……"
司机瞅了一眼后视镜,把话头接过去, "我也注意到了,雁总,我现在变道,和他拉开距离。"陶与尧一颗心也在打鼓,从知道雁决家里的内部矛盾起他就对自己的安危非常担忧。是这七个月过得太平静了,他的危机意识才逐渐淡了。
“不行。”司机把着方向盘, “他追得太紧了,很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一打转向
灯,后面就跟着变道,几乎是咬着车尾巴不放。
雁决的手搭上了陶与尧的肩膀。
陶与尧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别担心,这里车流量很密,他不敢怎么样的。"话音刚落,一股冲力从后撞上来,三人都猛地向前一扑!
陶与尧只觉腰间一紧,被雁决整个抱在怀里,半个人都被包裹住了,身体向前的动作也被这个拥抱强行制止。
"雁总保护好小先生!"司机两只手快速交叉,猛打方向盘,不管不顾地往车流稀疏的地方钻。对方竟也不要命似的追了上来。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在街道上喧嚣,就近的交警也闻声赶来维持秩序。
前方几十米的位置,两辆车正并排行驶,左侧是白车,右侧是红色,它们速度相当。但靠最右侧道的那一辆已经打了左转向灯,很快就会转向。时局已经很明显,红车想过来挡他们的道儿。
司机瞅着时机,在他的车头开始倾斜时猛踩油门, "小先生坐稳!"整辆车窜过去时,两辆车的车头之间几乎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接着,他又快速往左打了方向盘,平稳地插队到了左侧的白车前面。
同是,身后爆出一声巨响!
追着他们那辆旧车和红车撞到了一起,那辆旧车的前半部分几乎在一瞬间被撞毁,变形得一塌糊涂!
警车和救护车专有的鸣笛声很快到达现场。
陶与尧他们的车作为超速者之一,自然也是要被拦下盘问的。"你不用下来。"雁决开门下车,冷静的把情况跟警察描述了一遍。
混乱的人群中,他看见不远处有两人浑身是血地被台上担架床,送上了救护车。做完笔录,李非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雁总!小先生不接我电话,他怎么样了?"李非着急地问。
"他很好,肇事者一共两名,现在被送进医院了,你去跟,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雁决快速交代。
李非放心了,立刻翻找去事故相关的实时新闻,把挨得最近的几家医院都去了一趟,总算找到了俩人。
这边,雁决回到车内,把还没缓过神来的陶与尧一把抱进怀里。
“吓着了。”语调没什么明显变化,也不知道
是在说陶与尧还是在说自己。“也还好。”陶与尧有些耳鸣,安心地把头贴在他胸口, "你也吓坏了。"司机也被叫下车做了笔录。
一通弄完,已经快中午。
李非也来了消息。
雁决问, "人还活着吗?"
"活着,但在重症监护室住着,全身插管,口上也戴着氧气罩,说不了话。”李非说, “两边都来了家属,但对今天的事都不知情,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
"我知道了。"
同时,陶与尧久违地收到了鹿鸣的消息。
【鹿鸣:鹿深(我姐姐)回国了,应该是我姨父安排的,陶与尧,我就提醒到这里,你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