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拉游馥词下车,她本想出声抗议,但眼前的美景收买了她的脾气,这里是……人间仙境?
象牙塔少女首度出走,突地发现,世间有文字描写不出的美丽。
“你不用担心,我事先打电话问过游妈妈,游妈妈说你很少出门,我带你出来散散心很好。”
宇文睿的本意是邀功,表现自己思虑周详,没想到这句话却引起强烈反弹。“你以为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都得乖乖配合,因为我们家卖你们家几把菜,连我爸妈你都笼络上了?对不起,答应的人是我妈,你可以去载我妈来郊游,不是我!”背过他,她气呼呼地说。
“好啊,下次我连你妈妈一起带来,我想游妈妈也会喜欢这里,啊,对了,连游奶奶、游爷爷都来好了,你觉得要不要顺便办个……”
“闭嘴,宇文睿,你在装傻!”
装傻?不是啦,人家只是发育得比较慢,思想欠成熟,等他再过几年就会不一样了啦!
看她发火,不知怎地,他真的好开心,他喜欢这样一直一直看着他。
“我讨厌你,你怎么可以控制我的生活?你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意愿插入我的生活……”她指天指地破口大骂,和眼前这片宁静安详的海芋田格格不入。
宇文睿静静看她发飙,情绪不因为她的火大而起伏,心里想的全是——该怎么安慰她?
江伯伯只说对生理期的女生要诸多忍耐,可没教他如何安慰,虽然她生气显得特别美丽有朝气,可是常生气毕竟对身体不好……
一个冲动,他把她搂进怀里,大大的手圈住她的身体,“安慰”了她动个不停的手脚,可是嘴巴没安慰到,因为她的嘴还骂个不停。
“我数到三,你要不放开我,我就……”
她的“就”之后没下文,因为他用嘴“安慰”她的唇。
傻了……游馥词傻在原地。他在吻她?该死,他居然夺走她的初吻……
没有飘飘欲仙、没有忘情陶醉,只有强烈被操控的窒息感,突然间,被安慰的人开始掉泪,扑簌簌的泪水落在他衣襟前,想哭又哭再哭。
她的眼泪吓醒他。是他安慰的方式错误?松开手,宇文睿手足无措、心跳加速。
“不要哭,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她没应他,自顾自哭泣。
“我不去拍广告片了,好不好?”
她不说话,眼泪还在滴。
“以后我不下车等你,我请江伯伯去校门口等你,好不好?”
她不理,伸手抹去颊边湿气。
“以后郊游,我不去问你妈妈,直接问你,好不好?”
她不答,仍然掉泪。没辙啦!之前的方法即便错误,总是个方式,宇文睿重新将她带回怀里,温柔的大手,耐心地一下一下一下,顺起馥词的背,见她反应没有更糟糕,微笑,他继续。
大大的手心带来淡淡温情,情绪绷了一整天的游馥词,在他的“安慰”中慢慢睡去,在花海间、在他的胸前。
〓♀www。xiting。org♂〓〓♀www。xiting。org♂〓“阿词,阿公的话卡对,查某囝仔考大学做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人。趁现在年轻,又有好对象,为什么不嫁?”奶奶对馥词苦口婆心。
这一年,联考结束,游馥词顺利考上台大法律系,宇文睿什么狗屁系也没考上,宇文家决定送儿子出国念书,但宇文睿一心一意要和游馥词相守一起,打死不离开台湾。
为了儿子的前途与幸福,宇文家竟上门向游家提亲,游家长辈不用说,自然是一口答应,这亲事不知羡煞多少村里少女,偏偏游馥词不领情。
“阿嬷,这大学足歹考,我打拼六冬才考到,我一定要去读册。”游馥词坚持。
“你那固执,你就自己去读,麦开厝里半角银,自今日起,阮游家没你这个孙。”爷爷拗起来,没人敢有意见。
“阿词,你不要那么坚持,你先嫁过去,再和睿少爷商量,说你也要念大学,我想睿少爷那么疼你,一定不会反对的啊!”堂哥阿闻将馥词拉到一旁劝说。
“我为什么非嫁他不可?我不喜欢他!”游馥词越说越火大。
“为什么不喜欢?睿少爷有钱又有势,是谁都想嫁的好丈夫,要不是我比他大三岁,我一定毛遂自荐。”堂姊也凑过来劝解。
“不要,我的人生还很长,才不要十八岁就下定论!”游馥词转头对爷爷说:“我绝对不要嫁伊。”
“随便你,你要嫁就嫁,不嫁也要嫁!”她坚持,爷爷比她更坚绝,话说到这里,没了商量余地。
含一泡眼泪,游馥词不甘愿,转身往外冲。
“阿词,你要去哪里?”堂姊追在她身后问。
“我去找宇文睿把话说清楚。”一转眼,她跑得不见人。
游馥词的母亲靠在门边,叹气:“这个查某囝仔,个性这恁倔强,早晚要吃亏。”
是啊!她是倔傲,她是时代女性,为什么有人认为她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由人操弄?她火大,非常非常!
高中三年的体育课全在英文、理化间度过,但年轻的馥词,体能仍保持在最佳状态,从游家到宇文家,十五分钟路程,她只花七分半就到达目的地。
“馥词小姐你来了。”
下人们笑眼眯眯对她打招呼,老头家上游家提亲的事,从庄头传到庄尾,人人都知道。
“宇文睿呢?”她口气不善,但没过分到迁怒人。
“睿少爷在他的房间,我带你去。”点头,游馥词跟在下人身后上楼。
门开,游馥词死瞪着宇文睿,一瞬也不瞬。“睿少爷、馥词小姐,我去帮你们准备果汁。”气氛不对,下人退出房间,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两人。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音响,喇叭很棒哦。”他献宝似地走过来拉人。
“放、开、我!”张牙舞爪的怒气,恨不得将他活剥生吞。
“你在生气?”
“对,我在生气,我快气死了!你满意吗?”
满意?不,他从不因为她生气而满意,顶多觉得她生气很漂亮,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放一张CD给你听,保证你听完就不会生气。”
他二度拉人,游馥词仍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她常生气,但这种等级的怒火尚未见过,宇文睿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问问,你为什么生气?”
问题触上引信,火苗燃上,砰,爆裂!她冲上前,两个拳头在他怀间轮番上阵。“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可以装无辜,根本就是你的问题,你这个大坏蛋,一天到晚欺负我不够,还想控制我的一生!?”
欺负她?冤枉哦,他没有、真的没有,他对她是一心一意、贯彻始终,他要她快乐轻松、要她幸福美满,他用尽全力只想对她好、再好、更好。
“你要不要说说看,我怎么欺负你?”他没制止她的拳头,由她在胸前发泄。“你还敢问,是谁要你对我一见钟情?是谁要你一天到晚在我后面当跟屁虫?你知不知道被同学笑的感觉?你晓不晓得被点名的滋味?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为什么偏偏要挑我?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承受那些莫名指控?
我什么时候闷骚啊?我什么时候勾引你啊?根本都是你的问题好不好?为什么你有问题要我来负责任?为什么你的高兴要建筑在我的痛苦上面?”连珠炮弹打过,馥词的情绪稍见和缓。
“对不起。”
对于这点,他认了。国中时的确有些女生背着他欺负游馥词,可是她高中一年级时,叫他不要乱吸引女生,他有做到呀!
从那时候起,他不办聚餐、不办宴会,不对女生微笑、不抛媚眼,他一本正经学习柳下惠,他请道士帮忙作法砍桃花、斩孽缘,他努力让她看见,她是他的唯一。
“我的人生,我自己规划,凭什么你可以参一脚?我为什么非要嫁给你?为什么非要乖乖当宇文睿的妻子?我不要!我要当大律师、我要上台大、我要做女强人,不要当依附男人的某某太太。”
打拳是种累人运动,发泄也不轻松,被长辈欺压的怒气全数宣泄,伏在宇文睿胸前,馥词哭得乱七八糟,眼泪鼻涕全糊在他衬衫上。
“嫁给我很不好吗?”他轻拍她的背,悄言问。
“不好,我不要结婚、不要生小孩,我要开创自己的事业人生。”
“奸嘛,这可以商量,先别哭。”
搂住她,他亲亲她的发际,顺顺她的黑发,她哭得很凄惨,比被他夺去初吻那次更可怜。
“怎么商量?我阿公说我不嫁给你,要把我赶出家门,不供我钱念书。”说来说去都是他不好。
“钱我有,你别担心。”
“我不是来找你施舍,我是来对你发飙!你这个坏人,凭什么决定我的未来?凭什么谋杀我的志愿?宇文睿,我恨死你、恨死你,你是我最最讨厌的臭男生!”
捶几拳,想推开他,却又不舍得他的大手在她肩背间的轻拍安抚。这些年她被养坏了,一烦就赖上他的胸怀、赖上他的搂抱轻拍,他的安慰成了吗啡,在她烦闷时提供慰藉,她上瘾了,即便她说出口最最讨厌,仍舍不得离开有他的温暖。
“我知道了。”他还是笑着,拍她的大手没停止过安慰。
“你才不知道,每次你说知道,哪一次是真正知道过?”对于他的“知道”,她缺乏信心。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不想我缠你、不想同学对你指指点点,这次我统统知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