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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斗》90 蜡炬成灰泪始干

作者:竹喧 字数:5650 书籍:凤斗

  胤禛不在乾清宫,也没有人同她说胤禛去了哪。

  云钰裹紧身上的衣服,心中泛出几缕苦涩。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落井下石”。这么多年来,因为胤禛的宠爱,没有人敢对自己不敬。可这会呢?自己是元妃……同当年的宸妃一般,并不是规制中的妃子号,算是尊贵,可现在……不得不说势利是宫廷的本质。

  她缓慢的走着,花盆底在木制的桥面上敲击出清脆的响声,一声声,一步步。仿佛缓慢的歌,轻轻的吟唱“但见颜色淡,不见君心恒。深宫多怨毒,从来不长生。”

  当年万琉哈氏唱出的曲子,终是轮到她了么?

  “皇上,臣妾的新衣好看么?”前面传来娇笑,云钰抬了头,向着声音来处看去。胤禛在泉边的石头上随意坐了,手中持着一支画笔,正在为年乐容作画。他眼神专注,唇边含笑,似乎年乐容是他的珍宝。

  而年乐容一身的戎装,手持马鞭,容光焕发,与自己这一身素衣的样子恰是鲜明对比。心中顿时不是滋味,刚想离开,只是脚步声已经引起那两人注意。

  胤禛抬头,恰与她的目光相接,他手微微一抖,面前的画便顿时宣告结束。墨汁染在画上,洇开一大片。云钰原本还算平静,但此刻见了他,竟然心中泛起一阵阵的难过。那难过涌上心头,钻入眼睛中,竟是想哭。

  她暗自掐了自己的手心,不许哭。真是没出息!!怎么能在这里掉泪,绝对不可以!!!手心传来的巨大痛楚成功的转移注意力,难过的情绪被暂时压下,她微弯了身子,强迫自己冷静:“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胤禛听她如此说,眼神复杂万分,脸上却也掠过一丝异样,僵着声音:“起来。”

  “皇上,您还画不画了?”年乐容不满胤禛将注意力挪到云钰身上,娇嗔着声音抱怨,胤禛看了眼云钰,却是转过身,换上画纸,继续一笔一画的描绘。

  云钰愣愣的看向胤禛的背影,如坠冰窖。

  年乐容面上的笑容看在她眼里,越发的刺眼,她定定的站了会,突然径直走了过去。在一干宫女太监惊恐的眼神里,伸手撕去胤禛面前的画纸。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胤禛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错谔的看向她,一边的年乐容先是涨红了脸,随即站在一边,有些开心的看向云钰。

  胆敢对皇帝如此无礼,是应该做好了被诛杀的心理准备。

  云钰却是不管众人的神情,紧紧盯住胤禛的眼睛:“我要和你谈一谈。私下!单独!”胤禛也看了她半晌,缓慢的吐出一个字来:“好。”

  支退了所有人,胤禛看向云钰:“何事?”完全公式化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动。云钰心头抽痛,却在瞄见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时,涌起一股希望。

  “我要知道,我犯了什么错。”她缓慢的开口,眼睛看向胤禛,似是指责,“为什么你突然间就像换了个人?”

  这些话像是引线,胤禛先是面无表情,却在听了这几句之后浮上一抹笑容,那笑容极是刺目,仿佛嘲笑着云钰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他站了起来,缓步行至云钰身前,眼神锐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天色似乎在这一刻显得异常阴暗,呼啸而来的北风卷起云钰的衣角,同时模糊她的视线。她心中十分难受,像是被人扼住脖子,呼吸不能。胤禛言辞中讥讽意味十分浓重,似乎当她是宿世的仇敌……又像是谈到胤禩时的语气,云钰看向他:“即使要打我入冷宫,也要给我理由。胤禛,你要给我个理由!!”

  压抑了数十日的脾气在这一瞬间爆发,她不明白,为什么相濡以沫的爱情,在一瞬间就可以消失殆尽……或者,是她容颜已逝?

  “以色侍君者,无长久矣。”脑海中突然浮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的话,她冲口而出,“或者是因为我已经比不上即将入宫的秀女?”

  胤禛仍旧沉默不语,嘴唇紧紧的抿住,似乎正是隐忍不发。

  云钰死死盯住他,偌大的空间中,却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胤禛被她盯了半晌,脸色越发的难看,刚要开口,却见高无庸突然从远处狂奔而来,猛的跪在胤禛面前:“皇上,皇上……”他连连喘气,却不敢继续,直到胤禛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这才接下话,“允禟贝子……不肯奉旨,将皇上的圣旨弃在地上……”

  高无庸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胤禛的脸色已经青的发黑,他猛的将手中的笔掷在地上,怒气冲天:“你马上带人去将他绑了,压至午门,杖责六十!!!”

  六十!!云钰一声惊呼,不由倒退几步,六十大杖下去,任谁也不会有命在。她想也不想,脱口便道:“不可!!”

  话音尚未落地,便见胤禛的眸子如鹰般直射过来,唇边的笑容更是扩大:“为何不可?”

  云钰抬眼望去,只见他整个人都庞在如血的阳光中,眼中似是要喷出火,却又悲凉的隔绝一切外物。他衣裳上的团龙仿佛在这一刻活将过来,紧紧的缠绕着他的身体……似乎要他窒息,“为何不可?”胤禛再度重复了这四个字,其时有风吹过,那声音似乎被风吹散,又似在空中重组,竟似千百人一同吟唱,逼问:“为何不可?!!”

  她咬了嘴唇,沉默不语。若她此刻再多嘴,恐怕会害了胤禟。只是现在才想到这个,已经晚了,胤禛挥手让高无庸离开,慢慢的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一张淡金色的纸笺,递到云钰眼前。

  这什么?云钰虽然疑惑,却犹豫着不敢接过那纸笺,仿佛那东西是致命的□□。胤禛见她如此,竟然露出一抹柔笑:“不看看吗?或者,要我念给你听?”

  云钰双手颤抖,慢慢接过那东西,这纸笺看上去分外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她低头看去,那上面是标准的瘦金体,却是她不熟悉的笔迹:“情深意浓缘份薄。”

  “要从哪里说起呢?是从蝴蝶发簪……还是从开扬赌坊?”胤禛云淡风清,似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只是一双眼中射出彻骨的寒光,似是要将云钰冻在当场。

  心一点一滴的沉下去,他什么都知道了,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云钰不由得苦笑,若是自己这会辩解,可会有用?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纸笺从何而来。

  “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云钰低了头,也是轻声开口,只是底气略嫌不足。她知道胤禛的性子……只是曾经以为能瞒一辈子的事情,却终究瞒不住。

  “他很喜欢你吧……是了,若是不喜欢,怎么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拿百酿蜂毒来救你呢?”胤禛继续冷冷的开口,“还有那么精细的蝴蝶发簪……呵呵,那是沐妍送的?”

  此时太阳被一片乌云遮盖,光线刹时显得惨淡,云钰看向胤禛,心底是冰凉一片,无数的解释在心中涌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你回去吧。”胤禛摆了摆手,显得极为疲累。

  云钰沉默了下,知道此刻并非解释的好时机,只得福了福身,转身离去。她和胤禛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只要过了眼前这道难关……心中暗自盘算,如何才能消了胤禛的怨怒?

  只是尚未等她想到主意,便有一干侍卫带刀闯入关睢宫。关睢宫众人哪里能敌过这些长期练武的人?只得任由他们搜查……即使是云钰摆了元妃的架子也不成,他们是奉皇命搜查,根本不理会云钰。

  云钰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年妃前日小产的消息已经传遍宫闺。她路上见过胤禛,他满眼的血丝,看起来伤心至极。

  白玉的匣子从后室被寻出,里面是一些品质极好的红花。用来给孕妇堕胎的。

  宫中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私藏红花。云钰闭了眼,知道这是赤祼祼的陷害。知道又如何?没有了胤禛的保护,她不过是名普通的宫妃。

  连最爱都不是了,何论唯一。

  她被带入宗人府,胤禛并没有过问。心脏似乎痛到麻痹,从一开始的椎心,到现在的平静。云钰一日复一日的沉默。

  他终究放弃了自己。

  云钰半靠在墙上,宗人府的墙冰冷无比。当年囚禁夜羽的,可不就是这间屋子?她柔柔笑开,或许自己要在里面待上很久。

  “娘娘……”水色毕竟胆小,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黑暗中饮泣出声,不避主仆的向着云钰挨过来。

  云钰和水色靠在一起,心中却是一阵好笑,水色比自己要大上许多,竟然这般害怕黑暗。她抬手去触碰水色,却意外的触到软绵绵的毛皮。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努力的瞪大了眼,然后……“啊!!!!”惨叫响彻云霄,那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她天不怕地不怕,却最害怕老鼠。手臂在空中狂乱挥舞,一阵剧痛……在打到墙上之后,光荣的脱臼……只是云钰并无心思去探看脱臼的手臂,碎落一地的镯子让她愣在当场,半晌无法动弹。

  “这镯子名唤金坚。”胤禛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而现在……它却碎了。

  云钰两眼迷蒙,心中像是被抽去什么珍贵的东西,空洞洞的。

  脑中只重复两个字:碎了。

  宗人府的大牢中,向来是昏暗而沉闷,没有欢乐,阳光也不会驻足此处。只有隐约的哭声、叹息声以及墙上传来的抓挠声。

  长期处在压抑的环境中,若是不寻个发泄处,怕是精神先崩溃吧?

  云钰有些茫然的低了头,却怎么也不信自己已经身处宗人府的大牢。不过是一盒红花、不过是一段莫须有的罪名,原来帝王之爱,竟然可以这么绝决。

  走道上隐约有灯光传入,也渐能听到人声。云钰却毫无反应,只是愣愣的看向面前的一方青石砖。那人声与灯光便在黑暗中摇曳前行,直至云钰面前停下。

  柔软的女声似是清泉般流淌在狭小的牢间:“云钰。”

  她唤自己什么?云钰?不是元妃娘娘?她的名字仿佛钥匙将云钰唤醒,她慢慢抬起头,眼前是夜羽的面庞。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其中的角色换了人。云钰慢慢扯动唇角,彼时自己不曾救了夜羽同胤祥,如今,夜羽可会救自己?

  “云钰,”夜羽的声音似有哽咽,“皇上怎么会如此待你?”

  云钰任由她拉过自己的双手,因为指甲的紧紧陷入,手心中已经是伤痕累累。却丝毫不觉得痛……痛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你别怕,皇上他……心底绝不会没有你。”夜羽见她神情冷淡,连忙出声安慰,“胤祥让我给你送些吃的,你忍忍,等皇上气消了……就会接你出去的。”她从一边的提篮里拿出云钰爱吃的几样点心,放在一边,“我方才已经同这些人打过招呼,他们不会为难你。”

  云钰靠在一边,见她不停的拿出吃食,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意。“好了,我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明天再来看你。”夜羽眼中闪过一丝欠疚,慢慢退了出去。

  一切又恢复平静,那灯笼的光线慢慢淡去,却在半柱香之后,又闪亮起来。

  云钰抬手挡了刺目的光芒,却听见一声低笑,声音再是熟悉不过。那人影便在她面前慢慢的蹲下来,抬手拧住她的脸颊:“堂堂的元妃娘娘,怎么会在这里啊?”

  云钰冷眼看她,伸手拍掉她的手。

  年乐容却不以为意,笑眯眯的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丝毫不担心地面的灰尘会弄脏了她的衣衫。云钰不想理会她,双眼一闭,任思绪飞离。年乐容也不恼,定定的看了云钰一会,不紧不慢的开口:“元妃娘娘可想知道,您进了宗人府之后,福惠的去处?”

  福惠!

  云钰心头顿时一抽,眼睛不由睁开,正对上年乐容冷如寒冰的眸子。当年在藩祗时自己身份不够,福惠便记在年乐容的名下。后来自己封了妃,才将福惠接回来养。只是福惠在名义上,却还是年乐容的儿子。此刻自己失了势,福惠自然是又落在了年乐容那里。年乐容是什么样的小人,自己再明白不过,她会对福惠如何?

  云钰的背上慢慢渗出一层冷汗,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呵呵呵呵,元妃身体不适么?”年乐容见她如此神态,不由得意笑开,向前微倾了身子,轻轻摆手,“元妃不用担心,福惠在我那里,却是十分安全。”

  云钰警惕的看向她,知道她此时前来,肯定别有用意。

  “只是……你也知道。”年乐容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小孩子嘛,总是调皮的。万一不小心跌到池子里,或者是从高处摔下来……我也不是神仙啊。”

  “你!!”云钰几乎是要怒吼出声,却被自己强行压抑了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无法放着福惠的安危不管,她咬了唇,低声下气,“不知道年贵妃想要我做些什么?”

  年乐容这回没有说话,笑着盯了她,半晌,才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若是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定保福惠一生富贵无忧。”

  云钰几乎要笑出声,她真的当自己是白痴么?她抬头看向年乐容,却是一脸嘲讽。年乐容见她如此,也不多说,毕竟云钰失宠只是这阵子的事情。

  云钰和胤禛这些年风雨同舟,感情非常可比。胤禛是个极爱吃醋的人,或者说,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云钰这次是正好撞在浪尖上。胤禛本就不喜胤禟,她偏生同胤禟私下有来往……还不是一朝一夕,居然是那么久。赠与蝴蝶发簪、合开赌场,哪一样不是犯了他的忌讳?

  自己的女人,却和胤禟牵扯不清。更不要说当年胤禟为了她,竟然放弃了陷害胤禛。那忌妒宛若毒蛇,能让人在一时间失了清醒。

  但却也只是一时间而已,日子久了,沉淀下来,往日的美好便会重拾。

  这也是为什么年乐容要捡在这时候来打击云钰、危胁云钰,倘若胤禛沉下心,那云钰便又可以呼风唤雨。她怎么能容忍?

  这些云钰却是暂时没有想到,或许就是当局者迷吧。一时受了太大的刺激,竟无法看清去路,只是沉浸在这样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你仔细想想,我耽误不得。”年乐容匆匆丢下一句话,返身便离开。云钰看了她的背景,眉头深皱。

  她要如何,才能保证福惠的安全?云钰将脸深深的埋入双手之间,绞尽脑汁。

  不到十分钟,走廊上的灯亮再度亮起。云钰拧了眉,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排队看西洋景么?这宗人府大牢竟然如此热闹,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她抬了眼,那烛影摇晃下的脸庞,不是沐妍,却又是谁?她轻装简从,并没有带侍女……或者侍女被她支开,先前年乐容来时,水色便已经被牢头带走,这牢房里,便只有她同沐妍两人。

  烛光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映亮她们的眼睛,却不能将整间牢房照亮。即使是太阳,也有无法照射到的地方。

  譬如冥界,亦如人心。

  云钰半弯了唇:“莫非明日是我的死期?不然怎么一个个都来看我?”

  沐妍的眼光落在桌面的点心上,也半弯了唇,笑容忧伤:“你是否打算永远用这样的语气对我?我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难道有错么?”

  云钰眼光滑过她的面庞,却是一声冷笑:“如果你有那样的下场,不是你自找的么?”

  沐妍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声音不由高了些许:“什么叫我自找的?我帮胤禩莫非就是不可以?你可以帮胤禛,我为什么不可以帮胤禩?!!你使阴谋,你玩手段就是天经地义,我稍做些便要天诛地灭?!!”

  云钰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抬头紧盯着沐妍,笑的极为嘲讽:“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自然有帮胤禩的权利。只是……当年你若让我回了现代,这世界便只有你一个知道历史的人。你还不明白?”

  她话音落地,沐妍原本因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顿时惨白,她脚下踉跄一下,险些摔倒,不敢置信的看向云钰,惊恐出声:“你……知道了?”

  云钰点了点头,面色如常。

  “你……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沐妍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云钰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这些重要么?若非当初自己找藏云帮忙逆转时空救胤禛,她也不会知道被沐妍瞒了那么久的秘密。

  她救了胤禛之后,为了寻找藏云,曾经去过桑耶寺,不想那趟桑耶寺之行,却让她发现这件事情。桑耶寺中的喇嘛早已将记载着正确使用涡玉珠方法的羊皮卷给了沐妍,同时给她的,还有后人自己摸索的,用来短时间穿越的方法。而沐妍为了留在古代,私下将那记载着正确方法的羊皮卷销毁,只留下了当时她们看到的东西。

  她知道之后,虽然心中有些愤怒,但也没太往心头去。她已经决定留在这大清皇朝,留在胤禛的身边,所以知道这事,对她也没甚么影响。

  只是偶尔失神时,会想,若是自己当初回去了,人生又将如何书写?

  可是,这不都是沐妍一手造成的么?她要留在这里,不惜牺牲自己。她没有亲人,却丝毫不顾自己思念父母的心情。

  她既然无情,自己又何需有义?

  或许这才是她同沐妍断交的真正原因,而此刻,沐妍却找上来,问自己她有什么错。这岂非人间最大的笑话么?

  若非她造的因,又岂能有现在的果?

  “我承认……是我先对不起你。”沐妍扶住桌角,稳了心神,“但我今次来,并非是要同你讨论这些。”她凤目中闪过一丝泪光,从荷包中取了个东西,交在云钰手上。

  “这是胤禟要我给你,他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能不帮他带。”

  是一个绣着花的明黄色的锦囊。

  云钰一愣,这锦囊分明是那年玺玥赠给自己的,怎么会到了胤禟那里?这却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脑中闪过那年玺玥交给自己时说的话:“若是哪天想离开,可以来找我。”胤禟是什么意思,让自己离开么?

  她不假思索,将锦囊上的丝绦一抽,锦囊里的东西顿时掉出来,落在她的眼前。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那锦囊中的东西,竟然是支已经融了一半的蜡烛。

  这又是什么意思?

  “胤禟说……如果你肯放弃,他也肯。”沐妍观察着她的脸色,缓慢的转述胤禟的话。

  云钰有些迷茫,拿着蜡烛坐了下来,半晌不动。

  沐妍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胤禟是说,他想通了,愿意按你说的,去避世。但是……他想和你一起走。”她见云钰一脸惊恐的表情,却又换了口气,“如果福惠离开了宫,就不会叫福惠了吧?”

  云钰顿时一惊,抬头看她。若是福惠不叫福惠……那么,他还会死么?至少答案不是那么肯定的了。脑海中浮现福惠可爱的小脸,那柔嫩的小脸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的触感;那扑在自己怀中奶声奶气的“额娘”;那哭着背唐诗的样子……这样的孩子,怎么能够这么早就离开人世?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沐妍看了看她,拿起一边的灯笼,慢慢离开。

  光明缓缓逝去,黑暗没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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