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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江南》第22章

作者:江南 字数:2774 书籍:涿鹿-江南

  蚩尤只觉得鼻子痒痒的,忽地就笑了出来。

  “你说我们被关在这里,蚩尤和公主两个咋就那么甜蜜舒心,我们这里角落里咋就那么悲凉呢?”天牢的另一角,风伯对周围的人摊了摊手。

  “还不是你说要把晒太阳的位置让给他们的?”魑魅说,“我还想晒太阳呢。”

  “唉,这回是早晚要死了,给人家有情人留点空间也是兄弟的道义,没准还能死前做了一处生下个娃娃,人生就圆满了很多啊。”风伯瞥了一眼魑魅的脸色,“我只是瞎说八道,不是要故意刺激你。”

  “我为什么要受刺激?干我屁事?”魑魅耸耸肩,摊摊手,“我是个活了快千年的妖精,我早就活烦了,我对人世间的一切已经看腻了。”

  “妖精和人有区别么?”风伯问。

  “人会被砍头,妖精会被烧死。”魑魅说。

  “好了不跟你斗嘴,知道你不开心。”风伯起身拖着脚镣在牢里转圈儿。

  “两位英雄不怕死,就别说狠话吓我了。你们被砍了烧了,还算是英雄了一把,涿鹿城里人人都知道你们是帮朋友仗义出手,酒肆里上下传你们的名儿。我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倒霉蛋了。”雨师靠在一边的土墙上说。

  “雨师,还没问你怎么也进来陪我们坐牢?”风伯说,“我本来觉得你没那么有义气。”

  雨师涩涩地瞥了一眼那边阳光中幸福微笑的一男一女,“义气?别傻了,早上起来大鸿叫我去问话,说你和云锦公主他们是不是一起的。我只听见云锦,想也没想,马上点头说,是一起的!是一起的!结果就被扔到这里来了。”

  “哈哈哈,你白痴啊?太昊族出了你这么个质子也真是遗祸千年了。”一条魁梧剽悍的汉子刚刚被一脚踹进大牢就哈哈大笑。

  “刑天?你怎么也进来了?你也不像是个讲义气的人啊!”蚩尤看见刑天,猛跳了起来,“现在还有谁可以送饭呢?”

  “别逗了,我怎么会是因为义气呢?义气那都是傻子才有的东西。少君你要相信我还是很理智的,大鸿一问我,我马上说我不认识蚩尤,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他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大王圣明威武,最好一刀砍下蚩尤少君的脑袋来当球踢!”刑天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靠……那么坚决你都被关进来了?”雨师叹息,“跟你相比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刑天一摔手,懊丧地说,“可他们不信啊!”

  “指望魍魉送饭要等到来生了,他现在找不到我们,一定坐在大街上哭呢。”魑魅说。

  “唉,猜对了一半,你师兄哭是在哭,不过不是在大街上。”刑天叹口气,从屁股后面抓出小妖精来,一把扔给魑魅。

  魑魅凌空抄住魍魉,只看见魍魉全身画满了镇妖的咒符,活像一个圆圆脸蛋的小猴子,正捂着脸哭,“呜,好悲惨,跟我可真的没关系。”

  “好啦,保持一个妖精的矜持行不行?”魑魅摇晃着他,“你怎么也被抓来的?你不知道兴起妖风逃了再说?”

  “大个子被抓的时候,我一直按照你的吩咐乖乖地藏在他背上的皮口袋里面,忍着气闷也没露头诶!”魍魉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12.大夸父

  雪,无边地下着。

  我站在无边的雪原上回首,身后没有脚印。

  我从哪里来?我记不得了。这样一片白茫茫,无论天空还是大地。真冷啊。

  水滴打落在我的头顶,温热而粘稠。我抬头,那是一串鲜红,红得像要燃烧起来。

  他身高一丈,散发如狮,被斩断了双臂双腿,却依旧魁梧。小小的木笼把他包裹起来吊在雪花飘舞的空中,血已经染红了木笼,咿呀咿呀,摇摇晃晃。

  “你又来这里了?”那张狰狞的脸上竟然有笑容。

  “我……不知道怎么就来了。”

  “害怕么?”他沙哑的声音似乎很温和。

  “有一点点。”

  “很多年了,还在回忆么?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如果害怕,就不要回忆,这些本来就不是给小孩子看的。

  “你痛么?”

  “马上就不痛了。”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们为什么打你?”

  “等你长大吧,”木笼里的人说,“也许你长大就会明白。”

  “我已经长大了,我快十七岁了。”

  “可是看看你自己,你还是个孩子。”

  我低头看脚下,镜子一样的冰里,还是一张孩子的脸,然后血模糊了冰面。

  “等你懂得愤怒,你才真的长大了。”

  鼓声,撕裂天空的鼓声……哪里来的鼓声?寂静的雪原上,谁在击鼓?

  我抬起头,周围满是人,人们头上系着鲜红的绸带。我看见他们向着远方的山颠振臂欢呼,山颠上有灿烂如云霞的黄衣飘拂。在这欢声雷动的一刻,我抬头看木笼中的他,我忽然发现他的整个面目都是模糊的。似乎其他的一切都在记忆中失去了,除了那双眼睛,清晰得让人恐惧……

  锋锐如犀角的眼睛。犀牛角可以刺穿一切么?那双眼睛应该可以吧?

  他的眼睛一直看向山颠。他沉默地凝视,神色凶恶得像要吃人。东西在他全身每一寸肌肤下搏动,我担心那种东西会放肆地撕裂他的身体,会爆炸。

  “大夸父!今日是你的死期!”黑红的胖子持着黝黑的砍刀,站在了他背后,刀柄上血色的刀衣猎猎飞扬。

  人群的欢呼声更加热烈,他们穿着华贵的服装,佩着神器或者宝剑,成千上万来观赏人头落地的一刻。大夸父……他应该是坏人吧?不是坏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狂喜地看他死去?

  红绸飞舞,那些是喜庆的红绸,围观的都是夸父族么?连他们也那么喜悦地看见自己的王被砍下头颅?

  “大夸父,你是坏人么?”问话的瞬间,我觉得自己还是五岁的孩子。

  他没有回答。

  刀终于举起来了,人群在一瞬间静到了极点,然后鲜红染上了天空的惨白。血泉全部冲上了高空飞舞的战旗,随风凄厉地飘扬,一滴一滴,缓慢地垂落在尸体上。而巨大的头颅则滚落在高台的角落。

  头颅离我那么近,我想躲避,却已经晚了。我避不开那未曾熄灭的目光,也避不开目光下闪烁的泪。我回头,身后是一个头系红绸的少年。

  山颠上灿烂的人影扬起了手,万众欢腾,少年随着所有的夸父族人一起欢呼。

  我被淹没在喜庆的洪流中了,可是我的心里怎么会冷?是因为我在少年的眼角边看到了泪光?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他盛装结剑,系着喜庆的红绸,跋涉千里,兴高采烈地来观看邪恶的王人头落地。可为什么还哭泣?又为什么我也想陪他一起痛哭?

  “你高兴么?”我问他。

  “是啊,我高兴,”他流着泪大笑,“大王英明神武,叛王罪有应得。看见他死了,我真高兴……”

  一切都消失了,我跪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独自面对那颗不曾瞑目的头颅。

  长大就要愤怒么?为什么要愤怒呢?

  蚩尤缓缓地睁开眼睛,头顶的天窗里洒落融融细雪,在一窗微光中,凌乱如夏夜流萤。云锦凑上去看他,蚩尤的睡眼有些蒙眬,两人彼此望了一会。

  “做噩梦了?”云锦问。

  “又下雪了。”蚩尤说。

  “是啊,涿鹿总是下雪,穷桑的冬天都没有这么长……”

  “一直是这样的,十二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我第一次来这里就看见一片大雪。”

  “你不是六岁来涿鹿的么?”

  “五岁也来过,那一年是轩辕黄帝东南凯旋,诛杀叛王大夸父的盛典。”

  质子和妖怪们已经在天牢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白天和黑夜。漆黑的天牢里,唯一可以看见光的地方是头顶的那方小窗,风伯曾想数着小窗从黑变白的次数来计算时间。可是他很快放弃了,一日又一日,计算起来很可怕。蚩尤只觉得天气渐渐变冷了,最冷的时候应该就要到了,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一个冬天。

  蚩尤闲着没事就和云锦一起躺在草席上看那个小窗户里的晴雨变化。魍魉和刑天两个天天赌钱,累了就睡觉,醒来继续赌,刑天输光了身上所有东西之后就开始用雨师风伯蚩尤乃至于公主下注,蚩尤估计整个冬天彻底完结的时候,刑天会把整个涿鹿城加上外面三千里旷野都输给小妖精。被符咒压制了妖气的魑魅总是一个人远远地坐在角落里,平静地梳自己的似水青丝。风伯和雨师百无聊赖,于是互相说自己家里父兄的糗事,自揭家丑让他们都有快感,整日里呵呵笑个不停。但是这两天终于没什么新鲜的糗事可以说了,雨师已经连续重复了三次他老爹让九九八十一个老婆们互相较量才艺来选正妻的故事了。

  “风伯,你说大王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不是准备春天杀?”雨师说。

  “我觉得春天杀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是一个个杀还是一起杀。”

  “一起杀多好,好歹不用害怕。”

  “是啊,”雨师枕着双手发白日梦,“我还可以勇一把,让公主看看我太昊部男人的飒爽英姿。我都想好了,我临死要口占一绝,面对侩子手微微一笑,说‘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然后公主就看一柄鬼头大刀落下,我的血哗哗地喷上天空,你说哪个女人看到这样的英雄好汉会不倾倒啊?”

  “要不是因为云锦,你也不会不明不白地被扔进来,还不后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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