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心有不满,但已嫁作人妇,不管如何,终究得要以夫家为主,反正今天也不是真有什么要紧事非处理不可,就当她是上茶楼偷点闲空。
“小的知道了。”华都恭敬退下。
她趴在石桌上头,双手团抱住壶身,感觉些许凉意穿透壶身传递到她手中。
唉!她好倦啊……不及晌午,她便想要会周公去了。
都怪他昨儿个压根儿不留情,将她折腾得几乎一夜末眠!弄得她宁可找个地方歇息,也不要在那间充满他气息的喜房歇着;彷若真在那里歇着,她便是向他示弱,她便是输了。
啐,她怎能输给那卑鄙的混蛋?
在此同时--
“姑爷?”刚离开亭子的华都,抬眼见到来人,不禁呆愣。
来者敛眼瞪着亭子里的傅廷凤,眉头狠狠地拧起。
第三章
匆忙的脚步声从木板回廊传来,蓦地停住。
“妳能不能轻脚些,小声一点?笨手笨脚的,待会儿把夫人吵醒,我看妳要怎么陪罪?”
“是、是……”
“回一声就好,妳回那么多声是想将夫人吵醒吗?”声音蓦地提高,顿了一会儿,随即又拔嗓喊道:“后头的动作快一些,别想要在这当头打混,差活还多得很!”
熟寐中的傅廷凤被扰得醒来,张开惺忪的眸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瞬间瞇起漂亮的杏眸。
这儿不是茶楼,是她的喜房!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倏地,她翻坐起身,拉开遮掩住床榻的罗幔,瞪向外头,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真是见鬼了。”她不是在茶楼吗?怎么会睡在这儿?
就算她在茶楼里睡着,华都也应该是把她抱进后头院落休息,怎会将她送回这里呢?
那个混蛋,回头非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傅廷凤心里暗骂着,却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愈来愈接近。
“动作快点,把膳食拿进去便赶紧出来,同我一道到前院去,前头还忙着,人手严重不足,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上哪儿调借人手。夫人也真是的,爷儿要她别出门,她硬是要出门,害我还要将一部分的人手调到这儿守着,她要是乖一些,咱们就不需要这般大费周章了……啊,夫人,妳醒了?”
大嘴巴总管贾亦晴大声嚷嚷着,轻声开了门,原是猛抱怨的俊秀脸庞立即谄媚地勾qi书网-奇书起笑意,后头跟进一群小丫鬟,手里各自捧着食盘。
“是啊!”傅廷凤没好气地答道。
哼!他那张脸变得可是挺快的,要不是她这做主子熟识他的性子,真要被他给骗了。
“醒了也好,夫人也该用膳了。”贾亦晴干笑着,以眼示意丫鬟们将食盘上的膳食摆下。
她瞪着一桌的佳肴。“你家主子呢?”这些不会是要给她一个人吃的吧?
“爷儿在前院涛和厅忙着。”
“忙什么?”
“忙着接待一干商贾,算是替他们洗尘。”见所有的菜肴全都摆定,他摆手斥退一干丫鬟,只留下一个,随即又道:“夫人,请妳这回一定要待在房里用膳,若没什么事,别再跑到外头,到时候又要爷儿去接妳回来,还得加派人手守在门前,如此的劳师动众,实是……”
砰的一声!走到圆桌前的傅廷凤一脚拐到一旁的椅子,抬眼笑睇着他,“你方才说什么?”这个奴才,跟他的主子如出一辙,令人生厌得很。
“呃……”贾亦晴敛眼瞅着她腿边的椅子,很怕待会儿躺在那儿的是自己。
“是你主子接我回来的?”她瞇起眼逼近他。
敢情是华都那好小子通风报信?他好大的胆子,要他去唤织造厂总管,他倒是找上臧夜爻。
“呃……”她也算是主子,他是该回答她的问话,但若是这般轻易地被她逼供,他这总管形象不就要破灭了?
“还不快说?”她咬牙低咆一声。
“是爷儿回府拿样东西,见守在喜房前的人全都昏倒在地,随即外出寻妳的下落。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见着爷儿抱妳回府,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形象不重要,命比较重要。
谁都知道傅家大千金有一身好武艺,不一定能要人命,但肯定可以整得他命在旦夕。
“他抱我回来?”她拔尖问道。
“是啊。”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偷偷地往旁边退到安全距离,就怕她一时不爽,便要拿他开刀。
“坐马车回来?”她瞇眼轻问。
“嗯……”贾亦晴沉思了会儿。“不,好像是徒步。”
“徒步?”她一愣,喃喃自语地道:“那不就是教街坊全都瞧见了?”
如果照他所说的话,不是华都通风报信,而是他循线找着她的?
“夫人,前头正忙着,我得去招呼了,妳先行用膳吧!”随意交代一声,不管她允不允,贾亦晴决定先跑了再说。
门一开,傅廷凤回神探去,便瞧见几名看似练家子的家丁守在门前。
他又打算软禁她?
臧夜爻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老是三番两次要软禁她?难不成前头有什么不能教她看见的事?
不就是要接待几位商贾,有什么不能让她瞧的?
敛眼思忖了会儿,她随即往大门走。
“夫人。”
门前的几位家丁赶紧拿木棍对着她,好似她只要踏出一步,他们便打算将她乱棒打死。
有没有搞错?她好歹也是主子,犯不着这样对她吧!
“滚!”可恶,这根本不是要软禁她,是想要她的命吧!
居然叫看守的家丁手持木棍对付她,虽说木棍不是刀剑,但依旧伤得了人的,更何况她不过是个软弱女子。
“夫人,爷儿说……啊!”
不等家丁说完,傅廷凤一个拳头送上,家丁随即飞向院落另一头,她回头瞪着其它人,恶声威吓道:“想死的,千万别客气,我正有一肚子不知道要往哪儿发泄的火,逼得我的拳头痒得发痛呢。”
太过分了,就算她懂武,她也是个姑娘家,居然教这一干下人武力伺候她;待会儿见着他,非同他说清楚不可,要不这种日子她要怎么生活下去!
“夫人饶命啊!”众人见状,立即跪地求饶。
她冷瞅一眼。“没用的东西!”拿着武器居然还跪地求饶,真是太教人不齿,教她想动动身手也不能!
无所谓,那就去找他开刀吧!
自从下卧龙坡之后就不曾再同他比划过,这一次,非要同他大战个几回合,打得他趴地不可!
“对了。”她走了几步又踅回。“涛和厅在哪里?”
涛和厅
华灯初上,臧府涛和厅里丝竹声震天而出,几乎快要冲上云霄。
“你可以走了。”傅廷凤摆了摆手,要一旁的家丁先行离开。
她也不管家丁连滚带爬地离开,径自缓步接近大厅,偷偷藏身在一丛矮木后头,瞇起杏眸直看着里头,瞥见有几个金发的洋人。
“哇……”原本是打算先在外头观看一下的,可一见着里头的几个洋人,她怎能不靠近一些?
“夫人,妳怎么跑来了?”守在厅外回廊上的贾亦晴忙走向前。
“我不能来吗?”见他直挺挺地挡在面前,她不禁微瞇起眼。“你想挡我?”
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
“我……”贾亦晴无奈地扁扁嘴。
傅廷凤纤手一探,轻松地将他推到一旁,便跨进大厅里。
“妳……”眼角瞥见来者,臧夜爻随即离座走向她,凑在她耳边低咆:“谁要妳跑到这儿来的?”
他不是加派人手看着她了吗?那群人到底在搞什么?
“我想来便来,你以为谁拦得住我?”她冷哼一声,从他身旁闪过,瞪大杏眸直瞅着一旁的洋人。
总听人说,从海另一头来的洋人,不乏有金发碧眼的人儿,如今亲眼见着,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这头发是真的吗?这眸子的颜色可真是特别,就同西湖的湖水颜色一样。
臧夜爻见到她的举动,不由得恼怒。“妳在做什么?妳会说佛朗机话吗?”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拉到一旁。
“你就会了?”她微恼地抬眼瞪他。
怎么,她想要就近瞧一下都不成吗?小气鬼!她不过是瞧瞧罢了。
“要不呢?”
他咬牙低咆,随后挑起笑脸迎向眼前交头接耳的几名洋人,叽哩呱啦地说着,教她瞧得一愣一愣的。
哇哇……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真的懂得佛朗机话?
她是一句都听不懂,可瞧他们一来一去地对答着,好似谈得挺开心的,还挺像是一回事哩。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深不可测的男人?
“喂,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一个比一个笑得还开心?
瞧瞧,这洋人笑起来的模样可真是俊哪,光是外貌便和她所见的人要来得特殊许多,也莫怪她会直盯着他们瞧。
“没事……”臧夜爻瞄见她扣在他臂上的纤手,淡道:“妳在一旁坐着吧!”
“哦?”方才不是要她走了吗?怎么现下又要她留下?
“我同他们说,妳是我才迎进门的妻子。”臧夜爻拉着她坐到一旁,“妳既然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就乖乖地待着就好。”
他绝不会告诉她,他们是如何赞美她的美丽。
她正想要回嘴,却见着他难得的勾起笑脸,又一句搭着一句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虽说她听不懂,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她可以猜出他们谈得挺愉快的,算是宾主尽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