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遇春道:“先论这两件东西的本身,‘白玉钵’与‘紫金碟’,俱是价值连城的金玉之器,得之者可富冠当世……”
赫连海道:“武林人不求富,除了它本身的价值外,该还有什么……”
“不差。”冷遇春点头说道:“‘白玉钵’内藏大师毕生神功,‘紫金碟’上刻真人百年苦修,两者之中只得其一便足称尊宇内……”
赫连海失声说道:“原来如此……”
公羊单眨动双目,道:“冷老儿,好端端地他二位为什么将这两件至宝神物投掷在东湖之中?”
冷遇春道:“这就牵涉到他二位七天七夜的神功印证了……”
举杯浅饮了一口。
赫连海急不可待地道:“冷老儿,怎么说?”
冷遇春道:“他二位七天七夜的印证下来,不是没分胜负么?”
赫连海忙点头说道:“不错。”
冷遇春道:“所以他二位把那两件至宝神物,掷落在东湖百顷碧波之中。”
郝连海惑然说道:“冷老儿,我不懂。”
冷遇春摇头笑道:“左公是难得糊涂,那是因为他二位自知本身修为已臻至境,无须再苦修钻研,所以才将毕生所学投掷于东湖,俾流传后世,赐与有缘。”
赫连海一阵激动,道:“冷老儿,结果谁是有缘人?”
冷遇春一摇头,道:“没结果,至今未见有缘人。”
赫连海忙道:“冷老儿,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件至宝神物,至今无人得去。”
冷遇春道:“事实上,至今它仍在这东湖百顷碧波之下。”
公羊单突然说道:“冷老儿,那些人白死了?”
冷遇春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在他们认为,为这两件东西丢了性命,那十分值得。”
公羊单道:“怎么说。”
冷遇春道:“因为它价值太高,一旦得到了它便可称尊宇内,纵冒丢命之险又何妨。”
赫连海激动地猛一点头,道:“不错,值得,的确值得……”
公羊单阴阴一笑,道:“冷老儿,自我二人进入中原以来,这东湖百顷碧波之上,一直很平静。”
冷遇春笑道:“右公莫非以我挑拨相欺,右公,百年前至今,丢了近百条命都一无所获,人的心灰了,意冷了,还有人以为那是讹传,所以以后这东湖很平静……”
顿了顿,微笑接道:“再有,纵有信其为真而不死心之人前来寻觅,他会敲锣打鼓,一路吆喝着而来么。”
公羊呆了一呆,道:“冷老儿,你的意思是说,至今仍有人……”
“当然有。”冷遇春道:“不过不为人知罢了。”
公羊默然未语,赫连海突然说道:“冷老儿,当年那两位将那两件东西,投掷在这东湖何处?”
冷遇春笑道:“左公,我若知道,会等别人么?我若知道,会告诉别人么?”
赫连海眉锋微皱,道:“这么说来,你不知道……”
冷遇春笑道:“二位二圣之宝必神,既神自然通灵,他二位乃暂置东湖,留待有缘,倘有缘之人
至,不必争夺,不必找寻,自可轻易得之,否则你就是翻起东湖每一寸淤泥也未必找得到。”
赫连海眉锋皱得更深,道:“那……谁是有缘之人……”
冷遇春哈哈一笑,道:“左公,且看二宝谁属。”
赫连海默然不语。
公羊单略一沉吟,抬眼说道:“此二物倘冷老儿你得之……”
冷遇春笑道:“左公,倘我是有缘人,只怕那玉钵金碟早入怀中了。”
公羊单道:“那么,我二人……”
冷遇春道:“也许二位便是那有缘人也未可知……”
公羊单微微一笑,道:“冷老儿,你为什么不找。”
冷遇春道:“我不刚说过么,是有缘人不必找,非有缘人找也没用。”
公羊单道:“难道你面对这百顷湖波,毫不动心。”
冷遇春道:“凡知此事而处此地者,未闻有不动心的,然动心又如何?”
“说得是。”公羊单笑道:“你还是快喝你的酒吧。”
冷遇春一笑说道:“右公,壶中酒空,胸中兴尽,我随时可以走。”
抓起空酒壶往身旁掷去,酒壶飞出了小亭,“叭”地一声直落草丛之旁。
公羊单皱眉说道:“冷老儿,你喝……”
“多”字未出,目光突凝,“哦”地一声,道:“那是什么?”
冷遇春笑道:“右公,喝多了不是我,那是酒壶。”
赫连海却忙向外望去,一望之下也面现诧异色?
“那是……怪了,还闪闪发亮……”
冷遇春这才将目光投射过去,不错,草丛之中光亮上腾,随风闪动,好像是……他脸色一变,脸口呼道:“莫非……”
忙改口说道:“我当是什么呢,大概是谁丢的破铜烂铁,映月发光,二位,天色已然不早,快走吧。”
公羊单回眉说道:“冷老儿,刚才你说莫非什么。”
冷遇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快走吧,总不会是那两件东西,再说那两件东西是被掷进湖中便已沉入湖里……”
公羊单笑道:“冷老儿,你不说神物通灵么?既然通灵,它就该会自己变动位置,是不是?”
冷遇春呆了一呆,脸色微变,笑道:“适才我不闭嘴发慌,信口杜撰,二位怎信以为真。”
公羊单一摇头,道:“糟得很,我二人信了。”
冷遇春强笑摇头,道:“我看咱们还是……”
公羊单道:“刚才你还想在这儿坐个通宵,如今怎那么急,难不成你想调开我二人再回来独吞?冷老儿,既然不是,看看总没关……”
系字未出,赫连海已腾身掠出小亭,直向那片草丛扑去。
公羊单忙道:“等等我,你我永远秤不离锤。”
身形似电,跟着掠了出去,此赫连海还快。
冷遇春笑了,双袖一扬,倒射出亭,直向湖中射去,人在半空时,他提气叫道:“‘白玉钵’
‘紫金碟’ ,二位正好平分,多了我就难商量了,所以我不要了,先走一步了。”
话落,绿波翻腾,湖水四溅,他已落进了湖中。
赫连海、公羊单双双电扑而回,可惜他二人都慢了一步,赫连海惊怒喝道:“好个冷遇春,你敢骗………”
冷遇春湖水中露头一笑,道:“后来我不说了?是信口杜撰的,二位偏要相信若之奈何,那能怪我么?二位如今该明白了,那只是一颗磷件。”
赫连海道:“我二人明白了,但你自信能逃脱么?”
“试试看吧。”冷遇春笑道:“所幸冷遇春有一身不太俗的水性,而来自‘西域’的二位,却是地地道道的早鸭子……”
一阵长笑,接吟道:
“淡笑轻易将身脱,
古来愚人何其多。
奉劝二位此一句,
往后贪心动不得。”
哈哈而笑,身子往下一坠,湖水漩涡,冷遇春已没了影儿。
赫连海须发贲张,厉声叫道:“冷遇春,你要是逃不掉,我会剥了你皮,抽了你……”
公羊单冷然说道:“空发狠有什么用,叫船找他吧,要是让他逃脱了,你我就别再去见主人了。”
赫连海机伶一颤,连忙挥手叫船。
他这里一叫,一艘小船很快地摇了过来,但,半途水里钻出了冷遇春,他向着那艘小船挥手叫道:“船家,去不得,那两个是强盗,抢了我的东西把我丢进了湖里,你要去连你也要遭殃。”
船家慌了,忙稳住船掉头要走,冷遇春却趁势湿淋淋地一跃出水上了小船,然后,船摇着走了。
赫连海与公羊单既急又气更恨,公羊单阴沉着一张脸,神色怕人,赫连海连连跳脚叫骂,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眼睁睁地望着冷遇春从容而去。
冷遇春坐在船上不住地向船家说他那“被抢”经过,还让船家通知其他的船,千万别渡那两个。
片刻之后,小船*了岸,冷遇春自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随手丢在船上,道:“还好这锭银子他们没搜去,不然我连船资都付不出。”
跃上了岸,扬长而去。
踏着夜色,冷遇春尽展身法,往南飞驰。
他本想先到城里找家客栈,把这身湿衣衫换一换,但转念一想,一步之差便是误事铸恨,所以他停也没敢多停地便取道直奔“南岳”。
一夜疾驰,天亮之后他到了“岳阳”。
又一天后,他到了“株州”。
“株州”是个商市,十分热闹,但是他过城不入,穿城而过,直向已然在望的“南岳”驰去。
而就在这时候,两个人出了“株州”城,并肩谈笑,步履洒脱飘逸地顺着往南走去。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头戴大帽,一袭青衫,女的一身雪衣,脸上还带着一块轻纱。
冷遇春入目这两位人物,不由步履微缓地多看了两眼,这一看,看出了毛病。
只听那女的轻笑说道:“林哥,你见过灼灼贼眼么?”
那男的笑道:“雪妹,怪不得人家,谁叫你我这身装束,别管那么多了,‘南岳’已然在望,再过没多久,就要……”
冷遇春脸色一变,突然停了步,扬声唤道:“二位请留一步。”
那女的闻声笑道:“林哥,咱们不理他,他可找上……”
那男的已然停了步,循声转头,帽沿阴影下忽现寒芒。
“雪妹,你看这位是谁?”
那女的转过了脸一怔,脱口呼道:“冷遇春,是你……”
冷遇春更惊愕,忙道:“二位是……怎认得冷……”
那女的笑道:“冷遇春,你忘了长白‘冰雪谷’中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