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空 阅读记录
小疯子。
林三七心说。
不过她为保住自己的舌头还是趁落无悔说话的时候离开了,唇齿间拉出一条暧昧银丝，林三七一看见就抬手弄断了。
她坐直身子，跟他对视着,目光触及那殷红泛着水色的薄唇时，还是有点儿不太自在,“我做不来,今天就到这里吧。”
系统没出来说亲密度。
难道是方法不对？
忽见落无悔的肩头幅度很轻地抖动着,林三七发现他在无法抑制地笑着，而她完全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一脸懵逼。
她不认为他是因为她亲了他,所以他高兴到笑了起来。
他轻轻地“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又似喟叹道：“你连咬断我的舌头也做不来,看来我是等不到你会动手杀我的那一天了。”
林三七：……
这么血腥，换别人也做不来。
*
雨停后,沈轻风去跟明空道别。
他们一走进寺庙,六姑娘和她的丫鬟就凭空消失了，门也关上了，林三七心咯噔一跳，暗道不好。
落无悔的温柔笑容面具还在。
明空望着摆在寺庙里看似俯瞰众生的菩萨,拇指来回地抚摸着一颗圆润的佛珠,并不滑动，“施主,你们可信佛？”
十盏莲灯齐齐燃烧着。
寺庙的屋檐彩画着十八层地狱,岩浆飞溅，坠入其中的人苦不堪言、拼命逃生，却还是被岩浆淹没了大半个身体。
林三七摇头：“我从不信佛。”
沈轻风和白千流忽然发现自己的术法尽失了,但他们并不轻举妄动，沉默不言地听着明空说话，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得到这个答案，明空也不意外，反而露出了一抹浅笑，这是林三七来大佛寺后第一次见他笑。
清如竹，淡如水。
明空走上供桌前，拿起几支香，缓缓地放到莲灯上点燃，“世人大多信奉神佛，即便不信，也不会在佛祖面前直说，林施主您倒是直言不讳，”
林三七腹诽道：你问我的啊。
言罢，他看向站在她旁边的落无悔，将点燃了的几支香一点一点地插入香炉中，语气笃定地道：“小僧想，落施主也不信佛吧。”
燃着的香飘出袅袅的烟雾。
落无悔匀称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刚才从地上捡到的一颗佛珠，抬起如画的眉眼看明空，笑了，“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明空没回答。
他用干净的掌心拂去不小心落到供桌上的香灰，“落施主您长得很像小僧多年前见过的一名小孩，无论是性情还是样貌。”
落无悔笑而不语。
知道他是鬼的林三七眉尖抽了抽，很想说：明空小师父，您大胆点儿、自信点儿，可能不是长得像，也许您真的见过他。
沈轻风和白千流露出疑惑神情。
明空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不过也只是像而已，小僧多年前见过的那一名小孩早就死了，听说下场是神魂俱灭。”
香炉里的香越烧越短。
白色烟雾却越来越浓。
他面对着菩萨，背对着他们，“我其实无意要冒犯各位施主的，只是为形势所迫，三百年了，我终于见到从外面来的真正的活人。”
说到后面自称突然改了。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了，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救出折柳镇那被困了三百多年的上千名亡魂，让他们可以有自由重入轮回的机会。”
三百多年了……
云姬，我终于等到了。
他又笑了。
明空转动着一串长佛珠，缓慢地阖上眸，“哗啦”一声，串起佛珠的线骤然断裂，佛珠七零八落地掉下，在木板上面咕噜咕噜滚动着。
一颗佛珠滚到林三七脚边。
她弯腰捡了起来。
“我愿以性命为引，让你们回到当年的折柳镇，但事已成定局，不可改，里面的人不会记得你们，兴许你们还能在里面见到我。”
“只求你们知道当年的真相，出来后能出手助这上千名被困的亡魂离开折柳镇，你们切记，事已经成定局，不可改。”
明空转过身来。
他微笑地看着他们，自己的身体则逐渐变得透明，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口型却清晰可辨：“求、求、你、们、了。”
香彻底烧尽。
香灰散落一地。
地动山摇，林三七再睁眼时已经和他们身处在一道长街上了，附近招牌旗帜高低起落地插着，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之前就见过几次了。
正是折柳镇的热闹长街。
此时此刻，镇门大开，百姓们纷纷站两侧，议论纷纷，似要迎接什么人似的，她怕被人挤散，牵住了落无悔的手。
他们能接触到这里的人和东西。
这是明空以性命为引换来的，大概是想让他们切身地体验一遍三百年前折柳镇经历过的事，用这种方式来打动他们。
其实林三七认为只要明空实话实说，沈轻风和白千流也会竭尽所能帮折柳镇的，根本犯不着浪费一条性命。
可她转念一想，有点明白了。
也许这也是他要的解脱吧。
落无悔仿佛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没抬头看，悠然地站着，而指尖顶端传来一缕暖意，如连绵不断的水流漾动着。
不知人群里谁情绪高昂地喊了几句：“我看见了，来了！来了！”
林三七耳朵都要聋了，看过去。
叫喊的那位大哥真是中气十足。
下一秒声音就没了。
他好像喊破了喉咙……
沈轻风和白千流被百姓们挤到另一头了，转过头来确认林三七和落无悔还安全才放下心，专心地看向镇口。
有几辆马车缓缓地驶入折柳镇，为首的那辆马车被上等的丝绸包裹着，四角挂着精致小巧的吊铃，窗牖有帘子隔绝掉外面的视线。
帘子绘制特有的家纹图案。
落无悔抬起了头。
马车穿过长街，一直向前走，铃声不断，百姓们七嘴八舌：“这还是第一位被云家派人去接的客人，不知是谁呢，面子也忒大了。”
林三七默默地竖起耳朵听。
“不知道哎，反正不是寻常人等喽，云家的客人就是我们整个折柳镇的客人，我们该给他们最高的迎礼。”
所以才一起到镇口迎接么？
她想。
半空有一只透明的球雾。
是明空的魂魄，它指引着他们跟上那几辆马车，别人看不见的，沈轻风和白千流没有迟疑地就跟上了。
不消片刻，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府邸上有剔透琉璃瓦装饰，下有玉砖铺地，门前两头摆的不是镇宅的石狮子，而是两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雕像。
石阶上面站了数十名人，林三七一一看过去，在一道粉色身影上停住了，那是整天脸上洋溢着笑的六姑娘云姬。
马车稳稳地停下。
也有不少爱凑热闹的百姓从镇口跟到这里，倒是很好地挡住了他们的身影，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有下人上前摆好脚凳，一名衣着白袍、面如冠玉的男子掀开帘子下来了，紧接着他转身扶住一名女子，温柔地道：“夫人当心。”
林三七握落无悔的手一紧。
第二辆马车的帘子也被掀开了。
一只稚嫩、有着病态苍白的小手拿着帘子半角往一侧抬，露出一张白净细致的小面孔，漂亮到仿佛风一吹就散了的那种虚幻。
她握住落无悔的手越来越紧了。
卧槽！
折柳镇的事居然跟落家有关系。
他平静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幼童眼皮轻颤，微微歪了歪头，缓慢地眨着眼，乌黑的眼珠子没感情地扫过马车外面，最后落到了正盯着自己看的林三七脸上。
同样的，幼童也看到了落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