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喜欢我的, 对不对?周医生。”
顾许这话问出口,周露身体立刻崩得紧紧。
像拉满的弓,心脏是搭在弓上的箭, 马上就要离弦而去。
身体贴得近, 顾许也感受到了周露的紧绷, 趁机往上跳了一下,全力伸长手去抓, 还是差一点。
可恶, 又失败了。
她靠在周露肩上喘气,已经想明白如果周露不给她看,她就不可能看到。
只能换个战术。
“周医生, 我不抢你手机了,但是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周露没说话,像是默认同意, 等她问下去。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周露依旧没吭声, 顾许侧脸靠在她肩, 感受到她肩部肌肉很紧张。
真奇怪,她都不抢她手机了,周露还紧张什么?
顾许复盘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猛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等等……我说的不是那个喜欢, 你不要误会, 我是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我的粉丝的?你别想太多了了!”顾许找补道。
周露说:“从你直播开始。”
顾许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周露的粉龄这么长。
“啊……我自己都不记得我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直播的了。”
周露准确无误地说:“前年6月28号,晚上8点开始的。”
听周露这么一说,顾许也想起来了。
“好像是大二刚期末考完, 我想做暑假兼职, 没找到合适的, 思……周思佳……建议我直播的。”
前半句,顾许还是笑着说的,后半句她顿了又顿,声音渐弱。
周露一直关注顾许,自然也清楚一直陪伴在顾许身边的周思佳在顾许心里分量多重。
即便是撕破脸皮,顾许自己也要经历扒掉层皮的痛。
“外面雨小了。”
周露问:“又到该做午餐的时候了,我要出去摘点蔬菜,你要一起去吗?”
“要!”
顾许积极地点头,她才不想一个留在家里想东想西。
顾许从周露肩上起来,同她拉开距离,周露将举高的手放下,手机随意塞进裤兜。
她盯着周露因为手机鼓起来的裤兜,忍不住想周露过去的评论里究竟还藏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呢。
正想着,一只温暖的手贴近她的脸,轻轻摩挲了下。
“有红印了。”周露语气怜惜。
顾许自己也抬手摸脸,周露已经把手撤走,免不了在心里想,顾许的皮肤就是这么娇嫩,朴素的乡村生活她能忍受多久呢。
顾许跑到周露房间的书桌前,拿起一面折叠镜子认真看了看,不是很在意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会自己消掉的。”
她放下折叠镜子,问周露:“你的房间是主卧,怎么没有梳妆台?”
原本是有的,搬到给顾许睡的客房里去了。
“不是很需要,觉得书桌更实用。”周露淡淡地说。
顾许抿唇又往梳妆台看了一眼,桌上整整齐齐堆着两摞书。
有几本她一眼就认出,《追风筝的人》、《那不勒斯四部曲》、《西游记》、还有一本《瓦尔登湖》。
她对《瓦尔登湖》印象很深,之前尝试看过几次,没看进去,可能是当时太浮躁了。
周露跟她不一样,看起来就像能看进去这种沉静好书的人。
“走吧。”周露喊她。
“嗯。”顾许将目光从那些书上收回,心里想着之后一定要再读读这本书,她就不信自己读不进去了。
顾许以为撑把伞就能走,但不是,周露找出一件透明雨衣,把她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又寻出一双蓝色雨靴。
雨衣大了,还能穿,雨靴就不太方便了,顾许坐在客厅的长椅上,漂亮精致的玛丽珍鞋已经被她踢掉了,手撑着长椅,包裹着纯棉长袜的脚丫在空气里乱晃。长袜也是周露新买的,预备冬天穿,知道顾许畏寒,提前拿了出来。
顾许脚小,165的身高,脚只有36码,周露脚比她大了两码,在雨靴里加了两张厚鞋垫,又在最里面塞了些去年家里弹棉被剩下的白棉花,总算帮顾许把雨靴穿上了。
顾许看着自己的脚踝被蹲着地上的周露轻轻托着,不自觉代入一种自己是有钱人家大小姐,周露是她私人菲佣的感觉。
但她又无端有一种触及灵魂的直觉,周露对她的这种细致用心,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心头干涸的瀑布忽然涌出一丝清泉,顺着峭壁涓涓细流。
顾许真诚地对周露说:“谢谢。”
周露站起身,替她将垂在后肩的帽子也戴上,拿上那把熟悉的黑伞,说:“走吧。”
雨小了许多,空气里细细雨丝在飘,斜飘进伞下,顾许身上裹得严实,半点没淋到。
周露还是将黑伞往她这边倾。
顾许没注意太多,她穿着雨靴,毫无负担地踩在坑洼不平,积了雨水的乡间小道上,像小朋友发现了天然游戏,快乐地踩水。
周露鞋子、裤脚都遭殃,却也不忍打扰她的快乐,等她发现时,便只有抱歉了。
“对不起,周医生。”顾许认错态度良好。
周露笑了笑,说没关系,等会儿去田地里也容易弄脏。
后面的路,顾许收敛了许多,跟着周露安安分分地走。
不经意间,她就离周露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悄悄看周露侧脸,周露走姿也端正,目不斜视。
她看着看着忘记看路,踩到一个小坑,腿崴了一下,栽倒在地,两只手撑在地上,可怜兮兮,也脏兮兮,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脸没弄脏。
黑伞还是稳当当罩在她头顶,周露伸手拉她,关切问:“抱歉,是不是我走太快了?”
顾许心虚,没敢开口说话。
周露主动牵她手,她躲开了,“弄脏了。”
她听不出自己无意识的撒娇语气,“雨衣也弄脏了。”
周露稳稳抓住她手,牵在手心,嗓音温和,“先起来。”
似乎一点不嫌弃她现在浑身上下都脏兮兮。
顾许借周露的力站了起来,又跟着周露来到旁边的一条小溪蹲下。
“洗洗。”周露牵住她的手并未放开,带她一起进入溪水中,很凉。
顾许自己搓洗干净两只手,手心留下了碎石头的印记,凹下去,还起了小红点。
周露让她把手缩进雨衣,再摔倒也还有一层雨衣挡着,她乖乖照做。
站在原地,由着周露简单将她身上雨衣简单擦了一遍。
多带了一个人,摘菜之旅变得复杂有趣起来。
剩下的路,周露拉住她手,说:“牵着我,稳当一点。”
顾许没有拒绝。
心里像被撒了一把小时候浅尝过的跳跳糖,吱哇乱跳。
转个弯,下个坡,走上比乡间小路更为狭窄的田埂,顾许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要向两边栽倒,尤其是看见之前冲她大叫的黄狗突然从另一条田埂中朝她冲过来。
顾许害怕地躲进周露怀里,周露撑着黑伞,一只手拍她肩,说:“别怕,我在这里,它不会咬你,不信的话回头看一眼。”
顾许内心是拒绝的,她听见那只大黄狗在她身后哈气。
周露再三建议,她才抓紧周露腰侧衣服,扭头看一眼,那只大黄狗看她回头,拿头蹭了蹭她的腿弯。
顾许还是害怕,“它在干什么?”
“跟你示好,你跟着我一起在它面前出现了两次,它已经认识你了,现在亲近你,能记住你的气味,下次见你就不会凶你了。”
顾许惊喜地眨眨眼,“那我算是跟着你刷脸成功了?”
周露笑了笑,“可以这么说。”
周露弯腰摸了一下大黄狗的头,说:“阿黄,记住了,这位是姐姐的朋友,要友好一点。”
顾许也跟着弯下腰,手犹疑地放在阿黄头上,阿黄顶了一下她的手,她立刻把手缩回,在周露鼓励的目光下,她又试着把手放下去,阿黄这次友好地蹭了蹭她手心,毛茸茸,湿漉漉的。
心里不由升起一种仿若初级驯兽师驯兽成功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阿黄跑走了,很快又回来,不过这次是跟在一个带着竹斗笠的妇人身后,妇人慈眉善目,主动上前打招呼,“小周,家里来客人啦?长得怪俊。”
周露点头,“是城里来的朋友,芹嫂你也来折菜?”
“是嘞,今年雨水多,菜也长得快,都吃不完,小周你拿点丝瓜,煮丝瓜汤很鲜甜的,让城里的朋友也吃吃没打药的蔬菜。”芹嫂说着从右肩背着的竹篓里拿出4根带着小黄花的新鲜丝瓜,递给顾许。
顾许有些反应不及,手忙脚乱地接住,“谢谢。”
芹嫂给了丝瓜,就离开了,一人一狗在田埂远去。
顾许抱着沉甸甸的丝瓜,说:“这个阿姨好热情。”
“吓到了吗?”周露问。
“有点儿,不过还好,比昨天那位好多了。”她说的是金树荣的母亲,张嫂。
周露朝她伸出手,顾许下意识把自己的手交到她手上。
黑伞下,周露垂眸望着她笑,淡淡雨幕里眉眼温柔。
“我是想说丝瓜我来拿,怕你累。”
“……哦。”
顾许迅速把自己的手抽回,脸颊却已升了温。
作者有话说:
热乎二更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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