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
沐钰儿回头, 猛地站直身子,惊讶说道:“少卿。”
一辆裹着深蓝色绸缎的马车穿过黄道桥,最后快马而来, 停在天枢门口。
莫白扭头,随后上前一步,正好看到昆仑奴扶着唐不言下了马车。
“少卿,您醒了?”莫白神色惊疑不定。
“嗯?少卿来了?”陈策的声音也紧跟着自洞穴内惊讶传来, “不是说少卿病得不行了吗?”
据说已经‘病的不行’的唐不言抬眸, 看了一眼沐钰儿。
沐钰儿被那视线一凝,身形一僵,随后脚尖微动, 悄悄踢了一块石子下去。
“嗷,什么东西砸我脑袋了。”陈策头顶被砸了一下, 吓得连忙跺了跺脚。
唐不言似笑非笑地看着麒麟兽首上的人。
沐钰儿像一只小猫儿蹲在兽首上,无辜地眨了眨眼, 用手尴尬地扣了扣下巴,最后还无辜歪头看着他。
“少卿怎么来了?”莫白上前, 上下打量着, 最后不解问道。
昆仑奴警惕地挡在中间,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莫白。
莫白早就听说昆仑奴格外护主, 下意识脚步一顿。
唐不言立马咳嗽一声, 虚弱地靠在昆仑奴身上, 眉心微皱,嘴唇发白,病弱憔悴, 不堪起身的清瘦模样:“听说猫女死了, 特意过来看看。”
言行举止可以说非常虚弱了。
沐钰儿立马开心笑了起来。
莫白闻言叹气:“是, 猫女的尸体已经送去北阙了,让少卿白跑一趟了。”
唐不言垂眸,淡淡讥讽道:“猫女不是坏人,凶手为了遮掩自己犯下的措施,竟如此险恶,当真是凶神恶煞,灭绝人性,某今日来是为了找到凶手的马脚。”
莫白眸光微动:“猫女在天枢兴风作浪,少卿为何这么说?”
唐不言抬眸看向莫白,那双瞳仁似冻泉苍雪,带着冷沁沁的寒意。
哪怕这位唐三郎自来多病,可偏双眼明亮,脊梁挺直,带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清冷。
莫白被这眸光冷不丁地注视着,心中莫名一颤。
“凶手为恶,却祸及猫女,猫女年幼,一无杀人,二不作恶,满目疮痍皆是凶手加害。”唐不言神色冷淡,浑身似冰雪凛凛,“罪魁祸首是凶手,不是猫女。”
莫白沉默。
“少卿,可有线索了。”他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
唐不言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说道:“昨夜猫女给我了一样东西。”
莫白身形僵硬,随后缓缓眨了眨眼:“东西,什么东西?”
“自然是指认凶手的东西。”唐不言神色镇定地说道。
莫白脸上的笑意缓缓敛下,这张娃娃脸不笑时,长睫微微下垂,就显出几分狠厉来:“那真是太好了。”
唐不言见状,只是咳嗽一声,去看沐钰儿,却见她撩起袍子,正准备往下跳,不由蹙了蹙眉。
“下来。”他抬眸注视着沐钰儿,淡淡说道。
沐钰儿不解地扭头去看他。
“我有话与你说。”唐不言声音放柔,温和说道。
“你们好了没!”与此同时,麒麟洞穴内传来陈策无语的声音,“下面真的很黑啊。”
沐钰儿低头看去,正好看到火折子照耀下陈策不耐烦的半张脸,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站在下面。
陈策感受到她的视线,仰头问道:“司直,你到底下不下来啊。”
“少卿等我回来再说吧。”沐钰儿收回视线,随口敷衍着。
唐不言眼皮子一跳。
“沐钰儿。”他声音微微压低,咬牙切齿喊了一声,“下、来。”
沐钰儿脚步一顿。
——喊全名!
——怎么喊我全名!
——我没做错什么事情啊!
沐钰儿脚尖一歪,心不甘情不愿扭头,蹲在铜上,却又磨磨叽叽不肯下来。
“下来。”唐不言已经走到麒麟铜雕边上,声音温和说道,“我有话与你说。”
沐钰儿犹豫一会,这才磨磨唧唧跳到他身边,仰头,眼巴巴看着他。
“叫我做什么?”她警惕说道,“我可没有干坏事。”
她沉默一会儿,又特意举起手,掐着食指手指头,理直气壮,但又小声地强调道:“小小的骗人不算。”
唐不言垂眸,看着她扑闪着大眼睛,满脸写着‘虽然有点点小错,但不能说我’的不服气。
“我何时这幺小心眼?”他漫不经心地笑问道。
沐钰儿皱了皱鼻子,睨了他一眼,含含糊糊说道:“那倒没有。”
据她所知,满洛阳里,唐不言作为上峰已经是顶顶好的了,出了事能自己上,有功劳也不抢,甚至还倒贴钱请人吃饭,要知杨言非的上司又要甩锅又要八卦,至于其他人,不拖后腿已经是万幸了。
——可他刚才全名叫我!
沐钰儿立马不高兴了。
——上一次被叫全名还是挨师父打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才七岁!
——但她现在二十岁了!
“司直。”唐不言状若无事,递给她一块帕子,“你一定要下去?”
沐钰儿盯着帕子。
唐不言盯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把帕子放到她手心:“擦擦汗。”
软软的帕子,落在手心却有一点挺括。
沐钰儿手指微动,眸光在一圈千牛卫以及莫白身边扫过,故作不经意地把帕子塞进袖子里,大声说道:“我当然要下去,这可是我发现的机关。”
唐不言颔首,轻声说道:“底下机关一定瞬息万变,你独自一人一定要小心。”
沐钰儿心中微动。
麒麟边上的千牛卫全都是要和她一起下去的,可唐不言现在却说她独自一人。
——他不信这群千牛卫。
——或者说,他不信莫白找的那群千牛卫。
沐钰儿眨了眨眼,最后乖乖点头。
唐不言拢了拢披风,后退一步:“司直务必小心,我在上面等你。”
沐钰儿嗯了一声,随后惊讶说道:“咦,少卿不和我一起下去?”
“我还有别的事情。”唐不言笑,颇有点别有深意的姿态。
沐钰儿若有所思地瞅他,最后嗯了一声,这才试探性的往后走了一步:“那我走啦。”
“去吧。”唐不言握拳咳嗽一声,苍白的唇微微弯起。
沐钰儿又试探地倒退了两步,眼睛紧紧盯着唐不言,见他当真一副无欲无求,目送她远去的样子,立马露出笑来,轻轻一跃,这次直接一脑袋扎进洞穴里。
唐不言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下,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好生无情的小猫儿。
“哎哎哎,你怎么突然下来啊,吓我一跳。”
陈策被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随后又哀怨说道:“我都以为我要在这么黑漆漆的洞穴里过一辈子了。”
沐钰儿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到时候每天给统领扔火把和吃的。”
陈策语塞。
这个安慰,属实是把搪塞写在脸上。
没多久,剩下的八个千牛卫也悉数跳了下来,一道长长的绳子在微微透着光亮的洞穴上方晃荡着。
四个桐油充足的火把格外亮,在黑暗的空间内瞬间打开一片光亮区域。
陈策接过一个火把走在最前面,沐钰儿跟在他身后,八个千牛卫两两结对,各自呈圆圈包围着两人。
昆仑奴见一行人走远了,这才跳了下来。
他虽然身形高大,体型壮硕,但气息格外绵长,落地也出人意料的轻盈。
“走了。”他对着唐不言一本正经问道,“绳子留着吗?”
千牛卫没有陈策和沐钰儿这等本事,能从将近二十尺的地方轻松跳下,是以便在麒麟脖颈处系上一根绳索,慢慢滑下去。
唐不言看着那根麻绳沉默。
整个天枢内可能到处都是不能见人的机关,谁也不知道现在眼前不起眼的一个决定会对下面的人有什么影响。
唐不言苍白的面容在日光下宛若雪雕冰塑一般寒意深深。
“要不放着。”一侧的莫白说道,“若是下面真的有什么,这根绳子留在这里,他们上来的动作也快些,不然还要重新系,有些耽误时间。”
麒麟的脖颈格外粗壮,大概要两个成年人环抱,刚才千牛卫系绳子就花了不少时间。
唐不言站在踏云模样的麒麟脚下,仰头仔细看着那座麒麟,那根手掌粗的麻绳牢牢系在它的脖颈,乍一看就像缰绳一般,把这只即将踏云而走的麒麟捆绑在人间。
“这个机关是如何开启的?”他冷不丁问道。
莫白盯着他的背影出神,被这一声惊醒后这才说道:“司直似乎是在眼睛上开启的,但具体如何开,我并未看清。”
唐不言看着那双炯然有神的眼睛,即便现在情况如此千钧一发,但此刻看到那双眼睛,还是要感慨高足酉手艺之高超,画龙点睛,不过如何。
“奴儿,把这个机关关上。”他沉吟片刻,神色慎重地说道。
莫白惊讶,立刻反驳道:“关上,为何关上,这样里面一旦出事可能就出不来了。”
唐不言收回视线,握拳咳嗽几声,随后手指笼在袖中,淡淡说道:“出了事,自然是某担责。”
昆仑奴却是不想其他的,郎君叫他如何便如何,整个人飞跃在兽首,突然问道:“绳子?”
站在铁山下的唐不言眉间一直皱着,冰白的面容似寒梅琼脂,瞧着格外不好相处,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忍受身体内的痛苦,这让他在说话的强调语气中越发疏离缓慢。
“不必松开绳结,把绳子抽出来。”他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
昆仑奴把绳子抽了出来,没有随意扔在地上,反而在右手上绕成一圈圈的样子,最后用左手在麒麟眼珠子上抹了一把。
“没动静。”他皱着眉,严肃说道。
唐不言回想起昨夜在天枢内部的开启动作。
“你按一下,再转一下?”他说。
昆仑奴歪头,像一只巨大的蹲坐的小兽:“转一下?往哪边转?”
唐不言蹙眉:“哪边可以就往哪边转。”
“若是两边都可以呢?”奴儿坚持不懈地问道。
唐不言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交给上天了。”
奴儿粗黑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左手张开,握在麒麟眼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手掌极大,几乎能包裹住灯笼大小的眼珠,只见他用力按了下来,随后又停在远处,最后朝着右边扭了几下。
唐不言的呼吸缓缓变轻。
没一会儿,只听到咯哒一声。
麒麟背上入口处的两扇铜门咚得一声关上,门缝见严丝合缝,竟然完全看不出下面有暗道的模样。
“关上了。”奴儿把绳子小心翼翼顶在麒麟的头顶,这才跃了下来。
站在一侧沉默的莫白皱眉,委婉却又带着一丝不悦地说道:“如今出口在哪尚不知情,这般关了门,不是把陈策和司直置于危险之地吗?”
唐不言转身,眉眼低垂,淡淡说道:“一应事情,皆有某一力承当。”
“若是真的出了事,岂是少卿一句话就能带走的。”莫白忍着火气说道。
昆仑奴小心翼翼地扶着唐不言,闻言,顿时不悦反驳道:“郎君不会让司直出事的。”
天枢外三人,不得不陷入尴尬的沉默。
“不如入内看看。”莫白压着火气说道。
唐不言沉默点头。
天枢内格外空旷,之前为了找猫女,所有的铜料都被搬走,完完全全露出天数内原本的样子。
唐不言站在门前,打量着这周高耸巍峨的建筑,它承接大周这位独一无二的女帝的政治理念,是她冲破世俗的巧妙招势,可谁也不曾下在这座金彩荧煌,光侔日月的巨塔下却藏着残酷血腥的前朝复仇。
失败者的命运不该被人践踏,复仇的刀刃更不能伤害无辜。
他缓缓闭上眼,把脑中突然强烈涌出的疼痛压了下来,任由面容苍白,却在睁眼的一瞬间,眸光清亮,坚韧不屈。
“麒麟背上的入口到底通向哪里?”一侧的莫白问道。
—— ——
“我们到底在哪里啊?”
陈策越走越心惊,这条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黑暗笼罩着众人,微亮的烛火逐渐被黑暗吞灭,只能照亮眼前不足一尺的距离。
“不会是鬼打墙吧。”有人喃喃自语。
“感觉走了好久,是不是出天枢了。”
“我也觉得走了好久,桐油烧了三分之一了。”
几个千牛卫窃窃私语,声音在狭小悠长的隧道中被散开,留下奇怪的回音。
陈策靠近一直沉默的沐钰儿,小声说道:“司直可有什么想法。”
沐钰儿仰头看了眼头顶,整个内部通道并不大,几个身形高大的千牛卫甚至要一直低着头,两侧的距离最多只能走两人,是以原本成圆形的队形,逐渐成了蛇形。
“不急,再走一会,马上就有答案了。”沐钰儿沉吟片刻,信誓旦旦说道。
陈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跟在她后面,不知何时,沐钰儿的位置从第二个走到第一个的位置。
整个通道只剩下千牛卫鞋子后脚跟的踢哒声音,这个声音逐渐被放大,到最后随着通道越来越矮,连沐钰儿也不得不低头时,那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
“我感觉有点喘不上起来了。”
“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啊。”
“好累啊,走不动了。”
陈策忍不住又靠近沐钰儿,嘴里碎碎念着,似乎这样才能驱散这种死寂的黑暗。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进来时就一直朝北走,天枢再大,按道理也该走到头了,我们走了这么久,现在不会是走到皇宫里了吧。”
他苦着脸,但很快话锋一转:“说起来,不过这个地道挖得这么深,若是真的挖到皇宫里里,凶手可真不简单,但我们千牛卫也不是吃素的,司直知道我们千牛卫鞋子后面的脚跟为什么会有声音吗?就是为了探这种情况的,但大统领那边没有这样的报告……”
沐钰儿脚步一停,头顶上的那根红色发带倏地在陈策眼前放大,他堪堪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通道,忍不住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我们没有到皇宫里,一直在天枢内。”沐钰儿说。
陈策不解,露出迷茫之色:“我们走了好久,天枢有这么大嘛?”
沐钰儿沉吟,一只手按在刀柄上,目光在甬道内徘徊:“其实我们只走了一炷香的时候。”
“才一炷香!”身后的千牛卫惊讶。
“可走了好久,我走得好累。”有人附和着。
沐钰儿眸光在那人身上扫过,随后神色冷淡:“因为太黑了,会让我们的脑子有错觉,以为走了很久,而且因为我们一直在走,就会加深我们这种错觉。”
“加上,一直有人在抱怨。”她意味深长说道。
千牛卫中似有躁动,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可我们真的好累啊?”千牛卫抱怨道,“我平日里跑步都没这么累。”
沐钰儿笑:“因为我们在走上坡路。”
陈策惊讶:“不可能啊,我都没感觉。”
“因为眼睛骗了我们。”沐钰儿淡淡说道。
“可就算一直往前走,那我们为什么还没走头?”陈策不解,“天枢半腰子都要走到了吧?”
沐钰儿意味深长说道:“因为我们一直在绕圈。”
陈策一怔。
沐钰儿看向那条黝黑的甬道,声音被黑色笼罩,显出几分冷淡:“继续走,我们就会绕回去。”
“那现在怎么办?”陈策抱臂,“这里瞧着也只有这条路了。”
沐钰儿沉吟,抬头去看触手可及的头顶,最后伸手敲了敲头顶。声音微微有些清脆。
“空的!”陈策惊讶,“上面还有一层!”
“不,不是,上面便是天枢地面了。”沐钰儿镇定说道,“我们走路的高度其实只走了二十尺,而我们跳入麒麟的高度大概只有二十尺,麒麟兽首和铁山持平,所以我们现在走到天枢的下面了。”
沐钰儿脑海中很快就把刚才走路的路线在脑海中完完整整画了出来。
“我们绕了足足有三百尺。”沐钰儿脑子动的很快,“铁山直径一百七十尺,等于我们从地下最开始走,一圈圈绕上来,现在已经绕了半个铁山。”
陈策听得咋舌:“你怎么算出来的。”
沐钰儿顿时得意地扬了扬眉,笑说道:“不才,某这辈子优点不少,方向感好是最大的优点。”
陈策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最后忍不住说道:“司直一点也不谦虚。”
沐钰儿哼了一声:“我这么厉害,若是谦虚了,你们不就不知道我这么厉害了嘛!”
陈策听到这个理论,顿时叹为观止,最后忍不住竖起手指:“高,实在是高。”
沐钰儿又是哼唧了一声。随后伸手,说道:“火把给我。”
火光照耀之下,铜制的甬道格外漆黑。
沐钰儿眸光一顿,突然快走了几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墙壁。
—— ——
天枢上,唐不言的视线落在右边的龙首上。
“这里是有什么问题吗?”莫白说。
唐不言垂眸,好一会儿才会说道:“凶手为何把机关关了?”
昆仑奴是从不会让自家郎君的话掉在地上的,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哼哼唧唧说道:“是怕人跑了?”
“因为猫女并不傻,有人要杀她,她一定会反抗,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肯定比凶手熟悉,所以凶手一定会把所有入口都关了,免得她跑出去,这样计划就会功亏一篑。”唐不言声音冷淡。
“昨日司直启动过这里的机关,可只是打开天阶内部的机关,就像是只打开一间屋子的窗户。”他的目光落在半山腰的那根铁柱上。
——铁柱是关闭状态,所以整个天枢甬道是封闭的。
昆仑奴顺着他的思路仔细想了想:“所以,入口开口在麒麟背上,窗户开口在这里面。”
“为何要这么设计。”莫白不解问道。
唐不言侧首,盯着莫白的眼睛:“因为大门不好开,我猜里面的路也不好走,但窗户却不一样,可以操控,可以观望。”
“这,怎么操作?”莫白背着手,在龙首上打转看着。
唐不言故作随意地把奴儿推到一侧,挡住他靠近的视线。
昆仑奴和郎君相处了多年,郎君手指动一下就知道是要看书还是吃饭,是以郎君刚把他往边上推了推,立马弓背曲臂,小山一般,虎视眈眈地盯着莫白。
莫白靠近龙首的脚步一顿,随后站在原处,盯着唐不言的半截衣摆,似笑非笑说道:“少卿不信我。”
唐不言弯腰咳嗽一声,苍白的颧骨泛出古怪的血色,摇了摇头:“司直尚在里面,某只是不敢冒险。”
“那现在怎么办?”莫白抬眸,神色冷淡问道。
“开启机关,为她打开这扇窗户。”唐不言白皙如玉的手按在龙首上。
莫白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突出露出笑来。
————
“都是血痕。”陈策惊诧,随后回神,“是猫女的。”
沐钰儿呼吸微微一顿,随后又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她死前挣扎过,一定死的很痛苦。”陈策好一会儿又说道。“所以人是在这里杀的?”
“分尸也该流血啊,这么没有血迹。”有千牛卫问,火把在左右晃了晃,却没有看到深红色的血迹。
“所以不再这里?”陈策蹙眉。
“自然不在这里。”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沐钰儿倏地回眸。
——这是刚才在甬道内几次抱怨的声音。
不远处的甬道上,一道黑影隐藏在黑暗中,一手撑着墙,那张脸被微凉灯火照出几丝明灭的阴森来,浑浊的眼睛在夜色中诡异地看着面前之人,最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去死吧。”
他大笑着,手指微动,用力按下掌心下的墙壁。
作者有话说:
这周内结案!我不能懒惰了!
跳下去无人搭理的陈策:小情侣就是清高,就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