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南见云峥剑法精妙,只是这稍稍的一收,便免去了丁贤的断腕之险,不由得对妙贤真人门下三弟子大生好感,斟满一碗酒,对云峥说道,“寒冰兄弟,剑法精妙,我敬你一碗。”
云峥接过酒碗道:“不敢当。”便一饮而尽。
司马南陪了一碗,说道,“兄弟宅心仁厚,保全了丁贤手腕。我再敬你一碗。”云峥笑道,“只是凑巧罢了!”二人连喝三碗,司马南才说道,“我有梅兰竹菊四婢,平日里长在一起连剑奏曲,习得一个精妙剑阵,待会儿,让他们陪兄弟讨教一招半招。”
瑛姑笑道,“我们也早就听闻梅兰竹菊四婢擅长音律,不曾想剑法造诣也如此绝妙,雪谷兄弟,暂且将曲谱交与堡主,令四婢演奏一番,一饱耳福,不知堡主意下如何。”
曲谱本就是瑛姑硬塞给婉娘的,婉娘听后,立刻将曲谱朝婉娘掷去,瑛姑稍作尴尬,接了过来交给司马南。
司马南大喜,“如此甚妙!”立刻将曲谱交给早就坐在琴后的四婢女开始演奏。
《梅花三弄》本就曲调优美,旋律优雅,格调清新,加上四婢琴箫合奏,指法娴熟,一时间,天籁之音响彻堡内,众人皆陶醉于其中。
四婢奏罢,众人又喝了会酒,功夫不大,梅兰竹菊四婢已经换了劲装持剑来到亭前摆好阵势。
云峥笑道,“得罪了!”便一剑歪歪斜斜,不成章法,软绵无力的刺向四婢中间,随意的一招,天下剑法套路中绝然搜寻不到。司马南有些吃惊,这算什么招数?
他那里知道,灵枢剑法讲究的就是无招胜有招,料敌先机为首要。四婢常年受司马南的熏陶,对于剑法套路稍稍有些过于拘泥,听闻三人是妙贤真人门下,还在一直思虑如何破解武当剑法,那里料到云峥这一剑刺出,非但不是武当剑法,甚至连剑法都谈不上。四婢有些面面相觑,实在不知用什么招数回击,只得集体后翅两步让了过去。见云峥一剑逼的四婢剑阵后撤,司马南也是大惊。
四婢后撤两步后又集体回了两步,算是返回原位,云峥长剑既出,断无回收的逻辑,就势钻入四婢中间,随手一剑挥出,剑指兰婢的手腕,四婢都亲眼见过云峥一剑便可废了丁贤的手腕,梅竹菊三婢连忙挥剑阻拦,兰婢也不由自主后撤两步,谁知云峥的剑锋中途一转立刻变成了切向菊婢的左肩,菊婢慌忙狼狈后撤,梅竹两婢见云峥中途改向,再救已经来不及了,狠下心来,一起挥剑左右两侧同时刺来,云峥飞身跃起,两剑交错之时,云峥又轻轻双脚分别踏中,脚尖一点,瞬间就在空中挥剑划了一个圆,梅竹两婢手中的长剑一沉,正要抽回再刺,云峥的剑锋带着寒气已经逼近,梅竹两婢,也不得不同时后撤两步。就这样一挥一切一跃一转,一气呵成,梅兰竹菊被逼得几乎同时后撤两步。
司马南不由的看呆了,心中称赞云峥剑法既精妙又快。
梅兰竹菊,一个不小心,连续被逼的两次后撤,脸上已经有些变了颜色,相互望了一眼,又一起挥剑攻了上去。你来我往,不觉已经双方来回二三十招。招招攻了进去又被云峥逼了出来。殊不知灵枢剑法一向就是飘忽不定,无迹可寻,令人无从捉摸,若是一味顾及防守,反会陷入狼狈不堪疲于防守的境地,若非云峥内力不济、速度稍慢,四婢早就败下阵来。
司马南看了一会,只见云峥只是逼退四婢,并不追击,以为云峥手下留情,便道,“都停手了罢!此局虽是平手,也算红崖堡输了。寒冰兄弟剑法果然精妙。”
梅兰竹菊一齐停手,立在一旁,司马南又满满斟上一碗酒,“寒冰兄弟,我再敬你一碗酒。”
云峥接过来,一口吞下,“堡主的梅兰竹菊四婢剑阵,果真非同凡响,拆了三十招未见胜负,若非堡主叫停,只怕我已经败了。”
司马南摇头道:“第一招便已输了,以后这二十多剑都是多余的。”
云峥笑道,“堡主风度令人钦佩!”
瑛姑在一旁说道,“堡主何须担心,保内高手如云,这才五个人,咱们喝酒。”
司马南笑道,“黑土兄弟取消了,我敬黑土兄弟!”
两人各自喝了三四碗,司马南才面带愧色说道,“适才四婢吹奏,已经听的我手痒,不知可否允我一观曲谱。”
云峥心想,瑛姑谎话连篇,骗得司马南够惨了。看着司马南人品并非瑛姑所说雪山派那么差,给他看一眼曲谱也不算什么,便示意婉娘奉上曲谱。
婉娘见少主人示意,便从怀中掏出琴谱,双手奉上。
司马南欠身接过曲谱,嘴中说道,“《梅花三弄》后世版本繁多,无一本有适才四婢吹奏展示出来的精妙,只是……只是不知……”司马南原本要说只是不知曲谱真假,但随手翻阅后,却说道,“曲谱很长啊!”又从头翻起,只翻阅数页,脸上已经变了颜色。抬头对婉娘说道,“雪谷兄弟,咱们去下边水榭里,我弹奏给你听如何?”
云峥不知何故,但见司马南要弹奏曲子,也想听一听瑛姑嘴中的抚琴高手到底水准如何,便笑道,“如此甚好,咱们都下去聆听堡主奏曲,当然既然堡主为三弟独奏,那其余的人便只好在堡主背后偷听些也罢。”
司马南大笑,众人依次下到水榭中去,待婉娘与司马南对面稍稍坐好,司马南便按耐不住,右手翻琴谱,左手做出抚琴姿势,边看边赞道,“旋律优雅,格调清新,深藏玄机。”
众人看到司马南有些神不守舍,催促他快些弹奏。谁知,司马南却黯然一笑,对着梅婢说道,“取我书房内的琴来,我奏给雪谷兄弟听。”
不大功夫,梅婢抱着一张略显破旧的古琴回来了,司马南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件乐器虽不敢说价值连城,却也是难得之物。”只见古琴颜色暗旧,当是数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
瑛姑和云峥心中便有些明白,七弦剑的名声大概就是由此古琴博来的。
司马南手指拨动琴弦,在琴音之中灌注上乘内力,扰乱对手心神,对方内力和琴音一生共鸣,便不知不觉的为琴音所制。一般来说理应琴音舒缓,出招也跟着舒缓;琴音急骤,出招也跟着急骤。但司马南琴上的招数却和琴音恰正相反。出招快速而琴音加倍悠闲,对方势必无法挡架。
丁氏兄弟和梅兰竹菊四婢深知这门功夫非同小可,生怕内力受损,一见司马南抚琴便立刻退出三丈多远。
瑛姑算计人习惯了,见到丁氏兄弟后撤,赶紧一同后撤,只有云峥不知,还呆在司马南身后。琴声时缓时急,一会儿悄然无声,一会儿铮然大响,琴声越弹越急。云峥只听得心神不定,呼吸不畅,不由吐出一口鲜血,这才发觉琴声似剑,连忙退到瑛姑身旁。
云峥退到三丈外后,琴音铮铮大响,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又是一声大响,似乎是断了几根琴弦,琴声也戛然而止。
众人连忙再下到水榭中,只见司马南呆坐不语,古琴七弦皆断,在琴边垂了下来。婉娘则端坐对面,面无表情,依旧一动不动。
良久司马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颓然倒地。
司马南的七弦剑只是琴音,声音本身自不能伤敌,效用全在激发对手内力,对手内力越强,对琴音所起感应也越加厉害,却不知婉娘本身并无内力,这七弦剑对婉娘也就毫无作用。
场面顿时有些凝重,丁氏兄弟不忍心,走上前附耳与自家主翁交谈数句后,司马南酒撇下众人便匆匆离开。
过了许久,眼见天色将晚,丁氏兄弟像是在等什么人,不住斜眼向后院门口张望。
瑛姑见状便故意告辞数次,执意要丁氏兄弟安排住处歇息,但丁氏兄弟二人总是全力挽留。
云峥见状,心里寻思难不成瑛姑的鬼主意要失败,虽然此时尚不知瑛姑是何目的,但云峥已经明白瑛姑定是另有目的。瑛姑见辞不掉,便大笑道,“堡主不知何事离去,二位管家若不管饭,只怕要饿死我们了。”丁氏兄弟听了,大声叫仆人进来安排宴席。
正在此时,司马南回来了,向婉娘说道,“雪谷兄弟,堡内有位朋友,想要请教你的剑法。”
丁氏兄弟也随着说道,“劳烦雪谷道长再走一趟。”
瑛姑面露喜色,嘴中却说道,“后院场地空旷,来此比试不正好,非要前去么?”
司马南赶紧说,“堡内这位精研剑术的前辈,听闻寒冰和雪谷两位兄弟剑法了得,说什么也要比试几手,只是这位前辈脾气古怪,不便出门,还望雪谷兄弟前去再比一场。”
丁氏兄弟又说,“黑土道长,可在此用饭,很快就好。”
瑛姑连连摇头,说道:“这场比赛,你们志在必胜。我兄弟剑法虽高,临敌经验却浅。三弟雪谷智纯虑单,性情憨厚,我和二弟若不在身边,难免吃亏。纵然输了,我们输的也不甘心。”
司马南道:“黑土兄弟此言何意?难不成我们还使诈?”
瑛姑说道,“七弦剑、豪杰之士,自然十分信得过的。但要我兄弟要去和另一人比剑,实不知堡中竟然另有高人。请问堡主,此人是谁?若知这人和堡主一般光明磊落,自然就放心了。”
司马南道:“这位前辈的武功名望,和我相比,只高不低,不可同日而语。”
瑛姑又说道:“武林之中,能和堡主相提并论的,屈指可数,请赐教此人名字。”
丁氏兄弟帮忙说道:“这位前辈的名字,不便说。”
瑛姑便道:“那么我们三兄弟须同在,否则这场比试就算认输也作罢了。”
司马南道:“何必如此固执?此人隐居已久,不喜有人见到他的面貌。”
瑛姑问道:“那么又怎么和他比剑?”
司马南道:“双方都戴上头罩,露出眼睛,便看不到对方了。”
瑛姑又问道:“堡主和两位管家是否也戴上头罩?”
司马南答道:“是的,必须的,这位前辈脾气古怪,否则不肯比剑。”
瑛姑便道:“那么我们兄弟三人也戴上头罩便是。”
司马南思虑半晌,说道:“既执意要观斗,也只好如此,但须请答允一件事,自始至终,不可出声。”
瑛姑笑道:“那还不容易?”
争执良久后,丁氏兄弟在前引路,瑛姑、云峥、婉娘和司马南跟随在后,
众人走进后院水榭隔壁小院的内室。室内一床一桌,陈设极其简陋陈旧,桌上放着一张黝黑短琴。
众人诧异间,丁氏兄弟取来七只头套,教众人戴上,又取来两柄木剑,说道,“待会比剑,都用木剑,免得伤了自家兄弟,三位既持掌门玄冰令,便是自家兄弟了。”这个时候,司马南才想到玄冰令。只听司马南叮嘱道:“这场比试不论谁胜谁败,对外人一句也别提起。”
叮嘱完了,只见司马南转动短琴,那张破旧的床陡然升起,床下出现了一个大洞,司马南说道:“这位前辈的居所有些奇怪,请跟我来。”说着便向跃入洞中。众人一次跃入。只见下面似乎是一条地道,墙壁上点着油灯。沿着地道走了约有六七丈远,一道铁门横在眼前,司马南取出一串钥匙,插入了一个匙孔。只听得吱吱声响,一扇厚重的铁门缓缓开了。众人随着司马南走进铁门,下面是缓缓的台阶,一路向下倾斜,约有三十丈后,又是一道铁门。将门开了,随着地道转了几个弯,又是一道铁门。
初下地道时,云峥并无提防之意,此刻却不免后怕,若是锁上铁门,岂不是一辈子要锁在这里。
第三道门打开后,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内有一处铁铸的房子,铁门上下有两个一尺见方的洞口。
司马南停了下来,对着洞口说道,“两位前辈,司马南拜访你来啦。”
云峥一惊,怎么是两位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