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他自别过陆剑平以后,即朝打磨厂方向迂回前进,心知自己等人行动已经引起王府里的疑窦,此时城里大街要地,可能已是伏桩遍地,眼线密布。
此时三更才过,城里许多大街,依然人潮如涌,灯火辉煌,明亮喧哗,身影一片,自然不能展开轻功,纵跃飞驰。
他江湖阅历极丰,机智过人,稍一凝神注视,就已经看清许多暗影弯角地方,全隐伏着阔背蜂腰的可疑人物。
他尽拣着小街僻巷走,一路鹭伏鹤行,闪侧转挪,已经走到打磨厂附近。
只见这一带情形更见紧张,所有热闹街口,全有着暗持兵刃之人在此徘徊,表面上状甚悠闲,其实稍有江湖经验的人微一留神,很容易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外弛内张,心情颇为急躁。
草上飞余兆雄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过来,知道这些人人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四海春客栈就在这条街的西端。
此刻万万不能显露身形,若是隐身下去,自也不是办法。正拟退步回身,折转小巷里面。
蓦地——
一股劲风自身后袭来。
草上飞余兆雄闻风知警,急跨步闪身,避过来招。
“砰”的一声轻响,一条杆棒碰得地上火星直冒。
敢情这暗中偷袭的人,手底下还嫩得很,一棒成空,因为用力过猛,身躯收势不住,猛冲上一步。
草上飞冷哼一声,右脚绕回了一步,中转身形,右手并食、中两指,迅捷无比的点向来人胁下“腹结穴”。
只闻微哼半声,身躯颓然倒下。
他顺手一抄,来到一家酒楼后门。
双脚一点,纵身翻上墙头,飘落在后院空地上。
他将尸体放在阴暗的角落,心里不由踌躇起来,眉头一皱,突然抬头一眼触及晒衣架上,顿时计上心来,顺手取一套酒保的衣衫,迅速的换上,并将脸上黑纱除去,提起一只菜筐,跳出院外,仍从小巷里出来。
他把帽子压得低低的,放开脚步,穿过如潮水般的行人阵里,嘴里还不断的在哼喝着。
不一会,来到四海春客栈门外,这一下差点把他吓得呆了。
原来在客栈大门口,两边分列坐着八名劲装大汉,附近弯角暗影地方,身影摇曳,人头晃动,只要目光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就不下有三、四十人之众。
大厅里以及帐房中,也全有膀阔腰粗的劲装人物。
草上飞余兆雄胆大心细,视若无睹的向里走去,同时还把提筐的右臂拉得高高的,好像很吃力的样子。
坐在门边八个劲装大汉,不约而同的朝他一瞥,极为不屑的又转向别处看去。
草上飞来到厢院房门,煞有介事地喊道:“相公,酒菜来啦!”
喊声甫罢,不待房里答应,已掀帘进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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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孤山一叟
两位乔装书僮的帮友,见状不由一怔,正拟脱口招呼,立被草上飞手势阻住,只轻声细语了一下,旋即回身退出。
他由两位帮友口中,获悉金银大鹏等人落脚在左近的福春客栈,所以一出旅邸,即按路线赶往。
走了约有百丈左右,远远即看到一列镖车围在客栈大门口,“宏泰镖局”的镖旗,迎风招展,确也颇具声威。
草上飞心细如发,仍然在客栈大门口一带,留神一察,眼看没有什么差异之处,才迈步进入,心里料想他们可能已经瞒过了王府派出来的眼线。
他在甬道的转弯处,遇上了铁臂金刀陈建泰踽踽行来。
急忙冲上两步,一打手式,顺手递过一粒纸团。
铁臂金刀陈建泰一眼看清草上飞余兆雄的扮相,心知有异,伸手接过纸团,微一展视,立即颔首致意。
草上飞见任务已毕,返转身走出客栈。
这回他不向来路走,急忙展开轻功朝黑暗的方向飞驰而去。
三更才始过去,草上飞余兆雄已隐伏在嘉亲王府门前的树荫底下等候着。
这时从府里隐隐传来阵阵的叫喊声,心知陆剑平等人已经动上手,本想冲进府里,但一念及自己尚有特殊的任务,乃又作罢。
四更过后陆剑平等人,仍还未见退出府外,心里不由焦急起来。
同时连喊声也沉寂下来,心里更躁急万分。
他哪里知道陆剑平等人,此时正深入至吟凤阁附近。
草上飞余兆雄正等得心焦的时候——
蓦见,四条身影,迅捷异常地从府里一闪而出。
他定晴一瞥,已经看清来人正是陆剑平等,同时还多了一个小凤,心知自己几人此行已经成功,不禁喜极。
正要脱口招呼,蓦见一条身影,捷如鸟般紧追在陆剑平等人身后三十丈左右。
草上飞余兆雄冷笑一声,暗忖:“西方盲叟手段确然毒辣,真要将我一网打尽!但是今夜碰上了我余兆雄,只怕未必能随你们心愿!”
心念甫毕,展开独特轻功,身形如矢射般向黑影横截过来。
几个起落之间,已追到不及十丈以内。
他抖手一扬,一团沙石,已从横里洒向黑影身前。
黑影正在紧赶之时骤遭突袭,硬将前冲之势倏然顿住,展眼向沙石掷来的方向一瞥,待看清草上飞余兆雄的装束,心里不由暗自嘀咕:“怎么这时候会碰上这类人物,难道对方的人早已混迹京中?”想罢,大喝一声道:“站住,大胆鼠辈,竟敢向你家太爷暗中下手!”
草上飞是何等样人,闻声连理都不理他一下,仍然迈步向前走去。
黑衣劲装大汉看他傲然不理,更加怒火中烧,这也许是平时在城里张威作福惯了,一下沉不住气来,身形一纵,拦在余兆雄身前,一扬手中刀,暴喝道:“小子,敢是吃了熊心豹胆,太爷叫你站住,难道没有听清楚!”
草上飞眼光一睨,冷冷的道:“官塘大道,任由人行,皇城重地,尊驾莫非真的要拦途截劫吗?”
黑衣大汉怒极而笑道:“小子,别再装傻卖乖,太爷不吃你这一套,若不实话实说,嘿嘿,别怪——”底下的话还没说完,草上飞接口说道:“别怪怎样?”
“那太爷就要把你留下!”
“在下又不犯王法,谅你也不敢!”
“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先吃太爷一刀!”
说罢沉腕一挥,钢刀朝草上飞拦腰横扫过来。
草上飞哪会把他放在心里,故意装出惊慌的样子,脚下踉跄向后倒退两步,恰恰避过刀锋,嘴里还惊呼道:“强盗杀人啦!救命呀!”
“小子,就是让你喊破喉咙,也是白费的!”
说着又是一招“力劈华山”刀光搂头劈下。
草上飞身躯一摆,向右闪开,嘴里仍在喊道:“强盗好狠心,这一刀劈下来,还不变成两片!”嘴里说着,脚底下可没闲着,左脚向前一跨,身形半转过来,右掌朝黑衣大汉一按,旋身出掌,迅捷无比。
黑衣大汉一刀劈空,招式用老,身躯往前一踉跄,正想收住前冲的势子。
“啪”的一声,后臀正被按上一掌,身躯再次前飘出,虽然余兆雄这一掌未出全力,但也火辣辣的痛入骨髓。
黑衣大汉被按上一掌,心里更加怒不可遏,狂吼一声道:“小子果然还有两下子,快点纳命来吧!”
他正要挥刀扑上,蓦闻左侧林中传来一个苍老沉雄的声音道:“小花豹,怎么啦,别让点子溜脱!”声音听来好熟。
语声未敛,一条修长身影,如矢射般泻落当常草上飞凝神一瞥,生死掌侯光霁已伫立身前。
心知他们可能业已大部出动追纵过来,料想此时陆剑平等人业已去远,正待速谋脱身。
侯光霁桀桀一声阴笑道:“小子,胆量倒真不小,敢拦截王府里的人,赶快随老夫回府,尚可从轻发落,否则——嘿嘿。”
“否则怎样?”
“眼前就是你葬身之所!”
“这恐怕未必吧!”
侯光霁双眉一挑,狂吼一声道:“小子找死!”双掌挟如山劲罡,朝草上飞猛拍过来。
草上飞余兆雄脚下一滑,极其俐落地飘出一丈多远。
生死掌侯光霁轻噫一声,真想不到这看来不起眼的小子,身法竟这样的迅捷,又向前跨上两步,双掌加劲再拍出一掌,力道比方才击的一掌更见威猛。
草上飞余兆雄脚尖才始点地,身形尚未站稳,而掌劲又压体而来,眼看就要伤在这一掌之下。
幸他轻功有超人的造诣,脚尖仅藉着这一点之力,稍微一加劲,身躯凭空拔高二丈以上,半空里拧腰蓄动,双腿一弹,轻飘飘的落在丈高树梢上面。
他这一施展开轻功身法,顿时也把生死掌侯光霁看得呆了。
正在这一怔之间。
“嗖嗖”两声,草上飞脚尖一沾树梢,身形又复腾空而起,一连两个起落,已纵出十丈以外。
生死掌侯光霁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哪能瞪着眼看对方在自己手底下就这样走开!
他怒极暴喝一声:“哪里走!”腾身跃上树梢朝草上飞去方向追去。
草上飞余兆雄心知生死掌必定随后赶来,故意向南绕道而驰。
只见他身如飞鹰脱兔,纵跃腾挪之中确见出精纯的火候,眨眼之间,已飞驰出百丈左右。
生死掌侯光霁功力亦精纯,眼看对方身手矫捷哪敢怠慢,亦把轻功施展到极限,紧紧随后追去。
但尽管他用尽全身功劲,草上飞的身形总在前面十丈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