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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咏之看看段美美。
东京城显然有敌人存在。
这里的人不能少。
进军扬州，是徐咏之这支军队的主线任务，自然也不能耽搁。
去动员太湖水贼加入宋军，也是一件大事。
这三件事一起进行，那真的就是千头万绪了。
徐咏之迟疑了一下，做了决定。
“娘子，你要留在城里，我看李连翘如果要在东京动手，就是两个点，一个就是宗谱，你要看好这孩子，这件事对你不容易，你如果觉得为难，可以现在说出来。”徐咏之对段美美说。
“不为难，你是孩子的父亲，我就是这孩子的母亲。”段美美说。
这话倒是没说错。
那个时代，和今天最重要的不同，就是宗法制度的存在。
《周礼》当中，是这么定义母亲的。
“父亲的正妻，叫做母亲。”
《红楼梦》里，探春管王夫人叫母亲，说她的舅舅是王子腾，不认赵姨娘和她弟弟是母亲和舅舅，其实是合乎礼制的。
徐咏之想想，巧姐的苦头应该吃得也不少了，成亲之后这些日子，她也一直比较消停，应该问题不大。
“另外一个地方，就是皇宫，我们要防止李连翘故伎重演，对皇宫下手，所以请一尊叔在东京主持局面，此外，一尊叔要和我义父九公联络一下，让丐帮的弟子们注意京城的动向，一旦有什么不妥，可以随时召唤他们的支援。”
“是！”霍一尊说。
“得臣，”徐咏之转向李守节，“和太实叔、李先生一起出发，你们三个都在，军队就不会有不和。”
“大人，您还信任我么？”李守节青着眼睛，一脸的沮丧。
“之前的误会都是敌人的破坏，怎么会不信任你？”徐咏之惊讶地说。
“我是一个被士兵们看不起的人……”李守节说。
“听着，得臣，”徐咏之说，“我知道这些人很粗鲁、很骄傲，还很娇气，但是他们是我们的兵，是大宋的兵，把他们变成强大的战士，这是我们这些指挥官的任务。”
李守节点了点头。
“之前我在龙虎山学艺的时候、刚来禁军的时候，也有人觉得我长得瘦、是个富家子弟，有人瞧不上我，也有人会看不起我，但是我相信一点，最后胜出的指挥官，一定是讲道理、有头脑的，而不是滥用暴力，长着一副络腮胡子的。”徐咏之说。
“可是，之前你说，让李嗣归先生陪你去太湖，把他留在军中，谁陪你去太湖呢？那里道路复杂，大人你可不要迷了路才好。”李守节说。
“放心吧，”段美美对李守节说，“我知道大人心中的人选了。”
“我也知道了，”霍一尊点点头，“大人你最好今晚就走，收拾一下，我这就送你去金陵。”
“金陵吗？”李守节还在细想。
“我会请小贵陪我一起去，她跟太湖水师有联系。”徐咏之解释说。
“那我呢？”段梓守问。
“你和阿脆跟着太实叔，保护好我们的大营。”徐咏之说。
“好嘞。”
大家各自去准备，徐咏之简单的行李早就打包好了，就准备从军营出发。
“此去有大江大湖，官人你多多小心。”段美美说道。
“你自己照顾好身体，我在想念你，你不要想多。”徐咏之说。
“想多什么，她陪着你，我放心得很呢。”段美美笑着说。
安排好官印兵符，徐咏之牵着棕马就要走。
“把小玉带去吧。”段美美说。
徐小玉是徐咏之的小白马，最是神骏的。
徐咏之也不推辞，毕竟出门办事，马越快越好。
“它和夏小黑，原本就是一对。”段美美对着徐咏之笑了笑。
徐咏之和霍一尊牵马出营，直奔城外——找个僻静的地方再开传送门，免得让士兵们大呼小叫。
出城的路上，徐咏之一直在想那句“原本就是一对”，他抬头看看霍一尊，霍一尊连连摇头：
“别问我，我是个老单身汉，我不懂！”
“我还没说我要问什么！”徐咏之说。
“想想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这两天的金陵城，也是鸡飞狗跳的。
李重进在扬州起兵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金陵，毕竟只有一江之隔。
李煜今天白天召集了韩熙载、徐铉、周卓成几个文武，开会议论此事。
“韩爱卿，你觉得赵匡胤的这道命令，是什么意思？”李煜问韩熙载。
“臣不知道。”韩熙载答得非常干脆。
“要你何用啊。”李煜一肚子气。
“我看是要我们出水军夹击的意思吧。”徐铉大人自作聪明地说。
李煜摇摇头，徐铉大人才华是有的，但是于军政而言，基本上和小学生的水平差不多。
李煜看看周卓成，这位大唐第一武将永远都是这样充满活力。
“周卓成，你觉得呢？”李煜问。
“陛下，赵匡胤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臣愿意带兵三万，从九江出兵，援助李重进，夹攻宋军，夺取江北之地！”周卓成说。
“据说赵匡胤要亲征，周将军能打得过他吗？”徐铉问道。
“打不过。”周卓成说。
“真实诚。”李煜叹了口气。
“臣看赵匡胤的书信，就是虚张声势，这个人怕我们出兵，才下命令给我们，这就是诸葛亮唱空城计——没得耍了。咱们要不揍他，他拾掇完李重进，立刻就对我们下手了。”周卓成说。
李煜心里暗暗地骂，怎么手下第一猛将是这么一个糊涂蛋，但是南唐这些节度使里，还就是糊涂蛋的兵最能打。
“陛下，”眼袋大人韩熙载对李煜说，“夏昭仪长期负责对汴梁的交涉，不如请她过来问话。”
“陛下，”周卓成对李煜说，“长公主殿下长期负责北地的情报工作，不如请她过来问话。”
不过一顿饭工夫，小贵和李连翘都来到了李煜的御阶前。
这是李连翘被段美美摔过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长公主殿下的身子好些了吧。”小贵开口问候。
“这就不劳昭仪操心了，倒是徐矜的洞房，恐怕还是诸事不顺吧。”李连翘笑道。
小贵突然明白了一点什么，李连翘一定是对徐咏之做了什么手脚。
“快点过来吧，”李煜召唤着两个女人，“朕等了半天了。”
李煜把诏书拿给李连翘，李连翘看完，还给李煜，李煜又拿给小贵。
“巡江啊……”小贵看了看，果然是带有浓厚的徐咏之风格的方案。
“陛下，赵匡胤是害怕我们的水军！”李连翘的判断和周卓成一样。
“害怕水军？”小贵笑了笑。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李连翘看见小贵在笑，有点生气。
“长公主，你知道大唐的水军在哪里吗？”小贵问。
李连翘当时就呆住了。
她一直在忙于给各国搞挑拨离间，这些方面的安排，她真的记不住。
“那我来告诉你，鄱阳湖有水军，我们的水军江船居多，如果要去支援扬州，要走运河，江船根本就过不去。”小贵指着地图说。
李煜点点头，小贵是真的长进了。
“宋军从西向东，顺水而下，船快粮多，我们逆着水向北大的话，水军都要上岸，这不是我们的长项了。”小贵说。
韩熙载大人连连点头。
“昭仪觉得，赵匡胤会不会打败李重进之后，直接攻击金陵呢？”徐铉大人是真的害怕这种事情。
“没可能，”小贵说，“金陵被北朝攻陷过两次，第一次，是晋灭吴，第二次，是隋灭陈。要想打下江东，必须要从东川、两湖下手，有了荆州，就有了金陵，赵匡胤什么时候要动南平的时候，那就是我们需要警惕的时候了。”
“昭仪对如何攻破金陵，好像很有心得啊，在心里惦记了很久了吧。”周卓成一脸的不怀好意。
这种浅坑小贵如何肯跳！
“要想防守住一座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站在进攻者的立场上去想。”小贵说。
她对周卓成厌恶至极，所以也不对此人说话，只是转向李煜。
“陛下，如果宋军真的敢打下扬州，就从瓜州渡进攻京口的话，你只要让这个姓周的从江西顺流而下，和京口的陆军夹攻，宋军就会溃败了。”小贵说。
李煜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巡江是什么意思？”
“警告。”
“警告谁？”
“警告陛下。”
“告诉我什么？”
“告诉您他没有打您的意思，但您也不要去窝藏李重进这个必败的家伙。”
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李连翘大喝一声：
“无礼！”
小贵匍匐下来，给李煜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李煜在屋里慢慢地踱步。
“徐铉，打探一下赵匡胤什么时候来，你负责送一百头牛、一百坛酒过去。”李煜说。
“陛下，最好不要。”小贵说。
“又怎么了？”
“赵匡胤这个人，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但是这种礼物，会让他麾下的将领觉得我们在害怕他们、讨好他们。”小贵说。
“大胆！”李连翘嚷道。
“送礼麻痹敌人，像春秋时候弦高犒劳秦国军队一样，是可以的。”徐铉大人说。
“徐大人，这不一样。”小贵说。
“怎么不一样呢？”李煜问。
“弦高是个牛贩子，他是为了造成郑国有准备的假象，才送秦穆公的军队牛，假装自己是国君的使者。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明摆着，宋军在我们的边境用兵，我们不夹攻、但保持严整的军容，他们就会觉得害怕和畏惧，下次要用兵的时候就会提防我们，去讨好他们的话，赵官家又岂是一百头牛能讨好的！”小贵说。
“夏昭仪说的有道理。”韩熙载说。
“有什么道理，送牛吧，送了是结好赵家的机会。”李连翘说。
这就是李连翘的私心，礼物一送过去，给赵光义一卖乖：
“你看，原本南唐有疑虑的，被我一说服，还去给你哥哥送礼物了，你在你哥那里，也是有面子的。”
她已经把自己的利益架上了南唐的利益之上了。
“如果真的要讨好赵官家，就请陛下像钱俶那样，直接出兵帮宋军打李重进好了，赵匡胤欠了我们的人情，以后对陛下会更加宽容，更不容易动手的。”小贵说。
“你说的什么昏话，我们一定能保住江南的！”李连翘嚷道。
“要么彻底倒过去，要么这一次就硬气一点，这样倒一半，会被人算计死的！”小贵说。
“送牛。”李煜说道。
“啊？”小贵惊讶地发出了声音。
“徐铉，去送牛。”李煜说。
徐铉领命去了。
“大家都下去，小贵，你留下。”李煜说。
李煜看看大家都走远了，他狠狠一把推倒了一个屏风，把一个青瓷罐子砸得粉碎。
“你怎么也顶朕！送牛的事情，不是徐铉要去，也不是长公主要去，是朕要去！”
小贵这才明白，自己有些话，可能太着急，说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