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有人遭殃了!”许门主急叫,首先跃登院墙。
十大弟子纷纷从暗影中现身,随门主至邻院支援。
可是,邻院高手乱窜,有人跃登瓦面,快速地搜索敌踪,却一无所见。
一位仁兄被打昏在墙根下,救醒时只知道被一个灰影打昏的。
全宅都在乱,但谁也没看清入侵的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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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了一个更次,假使每天晚上都乱,谁也休想歇息,白天那有精神办事?
每个人都羞愤难当,脸上挂不住,几十位高手名宿,居然不知道装神弄鬼的灰影,到底是人是鬼,表示这些高手名宿根本派不上用场。
四更将尽,全宅终于重归寂静。
内院是主人的居室,宾客止步的内堂灯火通明,渺无人踪,用灯火壮胆,可知快剑柏鸿翔早已胆怯心虚,被闹得受不了啦!
姜步虚穿了一袭宽大的灰袍,出现在灯火通明的内堂中,脚下沉重,走一步便传出重踏方砖地的声浪,有意让内室的人听到。
“啪哒!”他一掌拍碎了一盏悬在壁间的大灯笼。
“再不出来,堂中每一样家具保证全碎!”他的大嗓门也震耳欲聋:“早晚你是非出来不可的,我不信你能躲在内房的床上,抱着老婆躲在被子底下,向老婆拍胸膛,保证你是男子汉大豆腐,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宅中房舍甚多,连厢叠院内外分明,外宾不论男女,都不可能冒失地往内院里闯。
何况距外院和客院都相当远,内院的声息不易外传。
他在内堂大吼大叫,堂后内室里的人,那能装聋作哑不出来?
总不能情急发信号,要爪牙或宾客闯入内堂救命。
五、六盏明灯一一熄灭,仅剩下通向内室的走道堂口,所挂的一盏照明灯笼,光度有限。
一声鬼啸,阴风乍起,模糊的光影闪动,内堂像是在刹那间,从阳世变成阴曹地府。
两个穿裙的人影,就在这变幻的瞬间,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冲出堂口。
“哎呀!”一个女的被陡变的景象所惊,骇然止步惊呼,手中剑在抖动。
另一位中年女人,也大吃一惊,目定口呆。
“快剑为何不出来?”姜步虚站在剑尖前沉声问。
“你……你是……”
“讨债的!”
“讨……讨债?”
“对,讨债的鬼神愁姜步虚。”
一声娇叱,两个中年女人立即神智清醒,反应超人,双剑同时吐出,行致命的一击。
姜步虚的身影,突然从两剑的空隙中一闪而过,响起两记耳光声。
一名中年女人挺剑前冲,砰一声摔倒在壁根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挣扎难起。
另一名女人的右臂被扣住,扭转,剑脱手坠地,咽喉也被大手叉住。
“决剑呢?说!”姜步虚凶狠地说:“是不是躲在床底下?”
“他……他……”中年女人发话艰难,作无望的挣扎扭动。
“不说,扭掉你的鼻子,与阴豹一样,女人丢了鼻子,一定丑死了,说!”
“他……他刚……刚刚动身走……走了。”
“走了?他和犯不得范大爷一样,弃家一逃了之?岂有此理:“姜步虚愤怒地把女人推倒:“把一些朋友留下替他挡灾,他真是个男子汉大豆腐啊?”
“他……是和……和伏魔剑客贺老爷一……一起走的。”女人躲在壁根下颤栗:“他……他实在受不了你每晚前……前来骚扰,所……所以决……决定……”
“决定什么?”
“决定亲……亲往河……河北岸的卫辉府,催……催促答应即……即将赶来主事的两位前辈,也……也许请的人已在途中了。”
“什么前辈?”
“我……我真的不……不知道……”
“我另找人问,哼!”
“饶……我……”
唯一的灯笼倏灭,姜步虚已经走了。9
天快亮了。
夜间活动的族类该归巢了。
客院的灯火减少了许多,累得要死的英雄们,抓住机会好好睡一觉,闹事的人应该一去不再回啦!
刀过无情是风云十杰之一,从刀山剑海中闯出今天的局面,十杰的名头决非侥致的。
他确有称风云十杰的本钱,睡觉时,他的冷焰宝刀一定塞在被子里,任何时候都可以将刀抓住、挥出。
即使在他的家中,冷焰宝刀也必定放在枕畔,旦夕提防仇家的不意袭击,所以他活得相当苦。
他睡得相当警觉,并不因天快亮了而掉以轻心。
他确是对姜步虚怀有强烈的戒心,但并不害怕,只要他有冷焰宝刀在手,姜步虚奈何不了他。
他的邻室,是四海游龙的宿处。
这条龙一而再被姜步虚戏弄得灰头土脸,依然不加收敛,对搜寻人侵的姜步虚十分热衷,浪费的精力也比别人多,一睡下去,就倦极梦入华胥。
两间上等客房相距不远,平时隐约可以听到一些活动的声息,现在,早己听不到任何声息了。
当房门响起三声轻叩时,他一惊而醒。
他立即分辨出是用手叩门的声音,警觉地抓住刀,无声无息地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靴披妥长衫。
问候的仆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叩门,朋友也不至于不识相在这时候打扰清梦。
敌人决不会叩门,是谁?
“笃笃笃!”门又被叩了三下。
他猫似的到了门旁,先全神贯注倾听片刻。
没听到任何声息,但他本能地估计出人一定默默地站在门外。他无声无息地拉出门闩,跃然欲动。
“笃笃……”
叩至第二下,不等第三下叩及,他猛地拉开门,右手已蓄势待发。
门外鬼影俱无,走廓的照明灯笼光芒与平时一样明亮,整条甘余步长短的步郎,一无所有,一无所见。
依他的反应估计,叩门的人决不可能在叩了两下之后离开,必定僵立在门外,惊讶得暂时失去反应力。
鬼影俱无,谁叩门?
在他的锐利神目中,的确毫无所见。
可是,在他的感觉中,却感觉出有异,甚至感觉出有人,但他的双眼确是一无所见。
这瞬间,眉心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双目立即发黑,除了满天星斗之外,确实是一无所见了。
还来不及有何反应,小腹又挨了一击,可怕的内撼劲道人体,气散功消。
他是行家中的行家,本能地知道眉心挨了一拳,小腹挨了一脚。
房内漆黑,他扭曲着摔倒,生死关头忘了痛楚,强提真力滚入床底,手里仍能紧紧抓住冷焰宝刀。
他知道房中的摆设,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仍能准确地滚人床底,再从床脚窜走。
他经验丰富,精明机警,贴地屏息匿伏,连澈骨奇痛也忘了。
双目等于是瞎了,就算他有能力拔刀,也没有盲目自保或攻击的机会,因此,他完全放弃了拔刀而斗的念头,集中力量匿伏,用心神来估计对方的行动。
暂时的失明立陷死境,他必须等候复明。
姜步虚的搏斗与搜索的经验,比他差了一大段距离,被打得昏天黑地的人,竟然没发出任何声响,也是极为反常的事,真不敢贸然冲人。
房中太暗,又没有声息,想冒险闯入,真需要有超人的胆气。
危急中,他想起邻房的四海游龙。
他是名震天下的豪杰,当然不便出声大呼大叫,这是心怯求救的懦弱行为。
迄今为止,他除了知道不明不白挨了揍之外,毫无有关袭击者的概念,幸好他不是一个迷信鬼神的人,不然真以为是被鬼神所惩戒呢!
这时出声呼叫,怎么向赶来声援的人解释?
双目仍然疼痛昏眩,眼前朦胧,信手一摸,摸到床尾所放置的一张单人四方凳。
小腹的痛楚稳定了些,双手仍可用劲,悄悄挺起上身,将凳向光影朦胧的房门掷出。
房门外的走廊有照明灯,向外看光影朦胧,房外的人自明入暗,易遭暗袭,入侵的人不敢大意闯入,对他这个风云十杰难免有所顾忌。
果然所料不差,凳刚飞出房门口,怪响震耳,坚牢的方凳碎裂。
“四海游龙,你不会睡死了吧?”他心中暗叫。
尽管他与吴天一剑一样,对狂妄嚣张的四海游龙讨厌得要死,但却有自知之明,论真才实学,他还真挤不过身怀绝技,莫测高深的年轻人。
至少,四海游龙敢公然向姜步虚叫阵。
尽管每次叫阵都灰头土脸,但这并非表示四海游龙不行,而是姜步虚太狡猾机灵,两人并没真正决斗拼命,无法估料双方的武功到底谁高明。
他当然明白,四海游龙决不会睡得像条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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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游龙没睡死,但真的疲惫不堪。
柏家闹妖怪,这位年轻侠士是不信有妖怪的人,因此追逐得最卖劲,比其他的人也耗损更多的精力,结果疲劳过度,睡得昏昏沉沉。
木凳被击砰,响声惊醒了这位年轻侠士,昏昏沉沉中怒火上冲,刚睡下不久,就有人在外面吵扰,岂不是有意骚扰他的睡眠吗?
趿上便鞋,他冒冒失失地拉开房门。
“谁在吵闹?”他迈步出门火爆地叫:“还让不让别人睡呀?”
他以为住的是旅舍呢!
大概睡意仍浓,被人吵醒难免冒火。
眼前人影乍现,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影。
“你也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