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要饭的是代替苍老大前来,且睁开你那双狗眼看看你们千毒门这张报丧的玩意儿。”
破袖挥处,一片红影疾射向左方崖顶,那上书“招魂”二子的巨灯后面暗影中。
红影方没入暗影内,暗中人便阴笑扬声道:“姜是老的辣,苍老五要比那少不更事的娃儿高明多了,好,丐帮老五之末,九指迫魂苍寅,已登上鬼籍,请入谷。
”这老化子正是名震武林的丐帮五老之末的九指追魂苍寅,他目注崖顶,白眉双轩道:“老要饭的行将就木,也确想将这把老骨头丢在北邙山穷谷之中,只是就凭你姓阴的七兄弟,只怕……哼,哼……”暗中人一声阴笑,飞快接口:“如今言之过早,到时候再看“说得是,老要饭的随时领教!”苍寅纵声大笑,绿色灯光为之一黯。
回首转注端木少华:“娃儿,年轻人不宜多惹事,但也不能弱了端木长风英名,跟着老要饭的.走!”
迈开大步,当先行入断魂谷。端木少华家学渊源,由老化子与暗中人适才那几句对话中,已听出那暗中人乃是昔年凶名四播的南荒七毒中,排行第二的阴煌,心头暗晴震惊,不由自主地看了左方崖顶一眼,举步跟了进去。
老少两人身形方自消失于那深邃、阴森、神秘的断魂谷内。谷口外,人影晃动,又有几批宇内高手驰到。
那是以少林为首的诸大门派代表,以及三堡中的豫西朝天堡,鲁东天龙堡的人物。
这些人进入断魂谷不久,接着五庄、四寨,正邪双方、黑白二道,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宇内群豪又陆续来了不少。
不过半个更次工夫,断魂谷口已恢复空荡寂静,再不见一丝人影。
这表示被邀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只是单单未见那位宇内第一奇才,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的踪迹。
突然,高悬于断魂谷口两边峭壁上的两盏巨灯,一闪而灭断魂谷内,寸草不生,一片砂石略呈葫芦状,方圆五十余丈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数十张圆桌,桌面上铺着一色的白布,牙箸银杯,甚是气派。
这数十张圆桌,是朝着右方山壁上一座人高的岩洞而排列,洞口紧挨地面,深邃、阴森、黝黑、深不见底。
除门口据席而坐的天下群橐外,看不见千毒门一个接待之人。
在座群豪,每个人的神色中均难掩心头的沉重,谁都明白这百毒宴宴比鸿门,千毒门用心叵测,由断魂谷内这阴森、神秘、诡谲的气氛看来,再加上千毒门主那发柬邀宴的奇突方式,使得每个人的心头都提高了一份警惕,蒙着一层孤疑不安的阴影……
谷中虽坐满了天下群豪,但却听不到一丝声息。
偶尔一两声轻咳,听来也分外刺耳。
四下山壁上,分悬十余盏绿光惨淡的瓜型小灯,照映得十余丈方圆内毫发可见,但也使这断魂谷内越显阴森、神秘、恐怖、诡谲。
北邙鬼域已够慑人,何况这鬼域中断魂谷内高深莫测的千毒门根本之地。是以在座的尽管均是当世一流高手,人人眉宇间却都难掩忐忑不安,而且,这种不安的情绪更随时间的延续而明显。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月影,一寸一寸地高移。
断魂谷中仍是一片死寂,也依然未见千毒门任何一人出现。
突然一声轻咳划破这如死的寂静,不知是谁沉不住气发话:“这算哪门子开派大典?什么待客之道?老朽活了这大把年纪,还从未见过今宵这等……”
接着有人怪笑接口道:“说得是,人言北邙鬼多,我却连鬼影子也末瞧见一个,别说人啦。’’一个苍老的话声冷冷说道:“那是你们少见多怪,既来之则安之,嚷个什么?”
群豪闻言,俱皆默默点头,先前发话的两个人似乎也已听出此人是谁,当下不敢多说,缄口默然。
于是,阴森、神秘的断魂谷内,又自陷入一片死寂。
但是这沉寂很快就又被打破,那是由前方那深邃黝黑的山洞中,透出的一个阴森、冰冷的话声:“要饭的化子吃遍十方,到底见识高人一等,不过我不相信你苍老五又能耐得住多久……”
坐于群豪中的九指追魂苍寅,闻言只觉老脸一热,白眉挑处,就待反唇相讥,山洞中那阴森、冰冷话声却又嘿嘿笑道:“老化子,且莫妄动肝火,小心中风,月至中天时,本门大典时刻已届,请各位贵宾稍安毋躁。”
苍寅双眉连轩,冷哼一声,却未再说什么。
就在他冷哼落后不久。
蓦地一阵阴风拂过,吹碍山壁间的十余盏瓜型小灯不住晃摇,紧接着断魂谷中啾啾鬼声由远而近,恍似置身地幽冥府,直能令人心腔收缩,头皮发麻。
一声刺耳难听的高昂怪啸起处,啾啾鬼声刹那寂止,那深邃、黝黑的岩洞口外,绿光闪晃,不知何时已自鬼魅般伫立着五个人,五个不带丝毫活人气息的人。
为首的是两个长发披散、面色惨白、神情木然的黑袍怪人;各掌绿光闪烁,分书招魂、拘魄的瓜型小灯,分立左右。
立于二黑袍怪人中间的,是一个身材颀长面覆黑纱的青袍人,此人虽然面覆黑纱,难见庐山真面目,但隐隐地却透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慑人威力。
那露在纱孔外的两只透着阴鸷狠毒的眸子,顾盼之间傲气四溢,俨然有不可一世的枭雄之概。
青袍人身后紧随着两个装束怪异,身材瘦小的老者,望之不似中原人物;鹞眼鹰鼻,肤色黝黑,目眶深陷,开合之间碧芒吞吐,一派剽悍,神色木然,绝无一丝感情,直如两具活僵尸;尤其扎眼之处,是他们四只细小的手腕之上,各戴着一只金光灿烂的环状物体,似金非金,不知为何物打造。
就这么五个人,一现身,未盲末动,便立即震慑全场。
在座群豪无一不是当世一方之雄,但却没有一人看清这五个人是怎么出来的。暗道惭愧之余心头上那片阴影也随之越见浓重,既然都是当世之雄,自然不难看得出左右执灯两黑袍怪人一身功力已称一流,青袍人的功力更是高深莫测,而那两个装束怪异活僵尸般的瘦小老者,只怕功力犹在青袍人之上。
平静百年的武林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诡异的千毒门,而且拥有众多罕见的好手,怎不令在座群豪心情沉重,难卜祸福?
是以每个人都自心念百转,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蓦地狂笑震天,青袍人扬声发话,声似狼嚎:“高轩枉驾群英毕集,断魂谷寸上生辉,千毒门何幸如之?本门开派,惊动了诸位千里迢迢不远而来,我这里先致谢意。”
举手环拱,又道:“今宵为本门开派大典,面对先进,不敢铺张一切从简,只要诸位知道今后武林中有区区一个千毒门即可,请诸位莫笑简陋莫责轻慢。奉邀之意,请柬上载之颇详,我不拟再多做赘言,现在,且容我介绍奉门两位护法与诸位见面,日后江湖相逢,还望诸位照顾一二……”
一指左后方老者,接道:“这位是本门左护法哈连堂。”再指右后方老者:“这位是本门右护法桑元努。”
听姓氏,果然不是中原人物,而且群豪之中,谁也没有听说过,各人刚于心底升起一丝狐疑。
青袍人神态骄狂地又阴阴笑道:“这两个名字诸位也许未曾耳闻,但如果我改称西域双残,谅必诸位就不致太过陌生了……
“西域双残”四字入耳,群豪不由齐齐震动,霍然色变,黑压压的人丛中,倏地扬起数声情难自禁的惊呼。
这本难怪,西域双残生来天阉,身具异禀,不悉师承何人,一身功力却高深难测,连昔年罗刹教主公孙忌对之都畏惧三分;生性残酷毒辣,下手向无活口,且喜生啖人脑人心,称尊西域,威震中原。但中原武林仅知双残之号而不知姓名;上二十多年前.宇内三圣连袂前往诛除,竟能颉颃百招,仍为遁去,自此深匿唐努乌拉山,不敢再出,如今却不知怎地竟为这千毒门主网罗而来。由此可见,这千毒门主确有其超人之处。
也许是西域双残天生聋哑,尽管群豪神色连变,数起惊呼,双残脸上依然死寂阴沉,不现一丝喜怒,更不曾做出任何表示,那样子,望之令人心寒。
青袍人目射冷电,得意阴笑道:“本门开派大典,到此即算礼成,谨以粗肴薄酒,略表谢忱。”
说罢,倏扬轻喝:“摆宴。”
喝声方落断魂谷内啾啾鬼声又起,憧憧黑影自谷底暗影中出现.如鬼魅似幽灵,冉冉随风飘来。
明月冷辉与那惨淡绿光下,但见数十个面色森白、神情木然的黑袍怪人,手捧巨盘穿梭来往于座席之间,个个俱是脚下虚浮高地盈寸,只看得天下群豪心神俱震,做声不得。下人的功力都已如此,其主修为当必不虚。
转瞬间盛宴摆好,那数十个黑袍怪人又自悄然隐入谷底无限阴森的暗影中,这段时间内,群雄竟然谁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每张圆桌上,成梅花状排放着五个上好精细的白磁盘,尽管上覆盘盖,但仍难免热香四溢引人垂涎,却不知内盛何等山珍海味,美肴佳馐。
青袍人与西域双残共据一席,这一席距离那岩洞口最近,执灯的两个黑袍怪人则分侍左右垂手而立。
青袍人提起银壶,斟满一杯,然后,举杯扬笑:“下人们手脚粗鲁,有恐怠慢贵宾碍眼惹厌,我已悉予摒退,只有烦劳各位自己把盏了,淡肴水酒,不成敬意,请!”
主人既做此语,客人自也无话可说,于是各席自行把盏倒酒,可是酒刚出壶,群豪却不禁心神震动.相顾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