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的彩排时间,女嘉宾带来了自己的爸爸,节目组怕他们两家吵起来,于是分为两组将他们隔开。
秦素梅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准备好上战场了一样,让人望而生畏,不过对江岚茵来说她才不怕,毕竟去年也遇到过直播期间大打出手的情景。
今天看来,注定是修罗场。
果然节目刚开播,收视率已经再创新高。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台下的嘉宾也在议论纷纷。
江岚茵往嘉宾席看去,那个人出差还没回来,虽然只是他坐过一次的位置,但不知为什么,她竟觉得季听肆以后还会出现在嘉宾席位中。
舒智这次有备而来,不仅调出了这些年的聊天记录,还有曾经住院医生开的证明,以及当初发生纠纷时,知道这件事的左邻右舍所录制的圆说视频。
无论秦素梅女士再怎么污蔑,只要她放出证据,扭转局势,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专家对这件事持保留态度。
因为一开始劝过秦素梅,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不如大事化小,仇怨化了,然而有些人执拗起来,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节目接近尾声,舒智收起最后几项证据,不再逐一展现:
“秦阿姨,我跟林衡努力过,为了这个婚硬是拖了两年,可您非要掌控自己儿子所有的选择,我爸妈因为我的事,不光被外人说闲话,现在还要跟着您上节目将从前的事抖出来,在宁城教书这份工作我可以不做,但是我们家的清白不允许您张张口就给抹黑,希望这次过后,您以后不要再拉扯出这件事,以免影响两家的生活。"
她转头面向林衡,劝道:“很感谢你陪伴了我十二年,既然我们有缘无分,就放下这段感情从新开始吧。"
林衡看前女友对自己没有怨恨,爱也被渐渐磨灭,竟突然想通了,他扶着妈妈起身,弯腰致歉:“我为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向你道歉。”
秦素梅虽然心里还是不乐意这样的收尾,可是见儿子已经想通,她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节目结束的谢幕,两家在镜头前握手言和,从此形同陌路。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开完总结会议,江岚茵回到办公室写报告。助理安悦来送文件,对今天的节目内容深有感触:
“找男朋友千万不能找妈宝
男,我上次相亲就碰到了,好家伙,那真是张口闭口都是我妈说,我妈不让,我妈教的,真是烦死了。"
江岚茵:"成年后还是有自己的主见好一点。"
在电脑前埋头工作,恍如没有七情六欲冷漠的人,让共事一年半的安悦尤为好奇:"江姐,我这几天听到台里传,有个高富帅在追求你?"
江岚茵不避讳,淡然道:“是有这么回事。”
“真的啊?”安悦不是很理解,八卦道:“萧主持不也是高富帅,他当时追你被拒绝,怎么换个人你就心动了?"
江岚茵停下打字的手,托着腮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可能是因为,我不想跟单位同事发展?"
“都是主持人不是更有共同话题吗?”
“又或者是一种感觉吧,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下班。”江岚茵把报告收尾发送到任霏的邮箱,拉着摆在角落的皮箱准备下班。
"江姐,你这是放假回老家?"
江岚茵把电脑关掉后,推着椅子摆回原位, "嗯,我堂弟过两天生日,我们全家在一起吃顿饭。"
"等你到车站都很晚了,应该没有大巴车了吧?"
“我买了高铁票,”检查完身份证件和所带物品,江岚茵摆手跟她告别:"周一见了。""好,周一见。"
周五的车站人很多,江岚茵买的晚上8点多的高铁,慢慢赶路不用担心误点。刚到候车厅坐下,大伯母的电话准时打来。"奸奸呀,你坐上车了没?"
"没呢,8点13分发车,还有半个小时。"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强有力的男声:“我跟你大伯母在出站口等着,你出来就能看到我们。”
"你们都来接我,堂弟呢?"
大伯父:“你小姑回来了,她帮我们带着孩子。”“还有你小姑的男朋友,他也来了。”
听到这句话,江岚茵心底一阵烦躁:"不会是那个谈了八年仍旧一无是处的钱晁吧。"
钱晁是小姑在南圳工作时认识的,从工作到创
业他都陪伴左右,因为男方不争气又没有攒到积蓄,两人谈的时间久了就不想结婚,所以这一晃就过了八年。
江岚茵对这个名义上的小姑父不喜欢,因为那个人除了游手好闲,还总是色眯眯地盯着她,更是在大二暑假的时候暴露本性,所以每次只要听到他来,都是避而不见。
当然,她也从未喊过一句称呼。
大伯母知道她不喜欢,奈何江彤萱乐意。
“一家人吃顿饭,那个钱晁又是你小姑的挂件,当然是走哪儿都带着了。”
人已经坐在候车室,车马上到,总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放弃行程,江岚茵忍下不适,冷漠道:"嗯,那我下车再跟你们打电话。"
"好,看着行李,下车别忘了。"“嗯。”
周五的候车厅人很多,她找到一个空位歇着,今天主持节目化了妆,休闲西装换成一件过膝长
裙,好在戴着口罩没人认出来。
微信家庭群里,小姑江彤萱分享堂弟日常,两岁大的孩子走路稳稳当当,说话夹着小奶音,脸蛋胖乎乎,白糯的样子可爱极了。
大伯母身体一直不太好,前后花了很多钱,也找了不少专家,遭了很多罪,终于试管成功后有了孩子。
大家对这个孩子极致宠溺,什么都给最好的。
手机弹窗出现一条短信,是季听肆。【我周日回去,到时候一起吃顿饭吧?】
江岚茵:【好】
以为这就结束对话,谁知对方接着发来:
【我今天看了《幸福列车》,以为那个秦女士会在镜头前大打出手,没想到还挺顺利,恭喜江老师节目完美谢幕】
江岚茵:【你出差在外有时间看电视吗?】
季听肆:【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是有的,知道你在工作怕打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顾上联系】
看着简单的文字,江岚茵已经感觉到自己脸颊升温,明明只是朋友间的问候,怎么看起来像是时刻报备呢。
转念一想,他们短信沟通也挺浪费钱的,便提出:【我们加微信聊吧】
过了一分钟迟迟等不来回复,江岚茵以为他又开始忙碌工作了。突然一条短信声打破失落:
【同意申请】
她将界面切换到微信,果然通讯录一栏亮着红色提醒。
季听肆的朋友圈内容很单一,大多为公司宣传。比如哪个型号产出了,哪项实验完成了,还有他曾经说过私底下有时间研究护肤品的照片。
再往前推到月初,居然还有那次看日出时的九宫格。正中央的那张,乍一看没什么,放大后才能发现其中奥秘。
而季听肆现在的头像,正是那张。
是专注拍摄日出,跟风景融为一体的女孩背影,虽然只占了侧边小小角落,她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
江岚茵脸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广播通知,8点13分的列车已经开始检票。她赶紧敲了句话结束聊天:「我先赶车了,晚点再聊」
S: 「好,注意安全」
回到徐北,大伯父见她出站,赶忙下车帮忙抬行李,大伯母挽着她的手臂,话题围绕着工作和婚姻大事,再无其他。
"上次让你接触的何昭西,感觉人怎么样?"
如果不是大伯母提及,江岚茵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起初每天都会找她聊天,后来被‘工作忙’的借口拒绝几次,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停在上周五了。"不清楚,我们没有共同话题。"
专注开车的大伯父插话夸赞道:
“老王说这个小伙子挺不错,年轻有为又知道奋斗,老家好像跟咱们区挨着,打算在宁城发展稳定后就买房子。"
大伯母:“一个地方那就更好说了,微信聊天不如见面,干脆安排吃顿饭让孩子们见见,奸炸呀,你眼光别太高了。"
江岚茵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平时电话里絮叨就够头大的了,回来这两天看来想躲也躲不掉。“我工作刚稳定,正在上升阶段,过早结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先见面,觉得合适了谈上一两年,再说结婚的事。"
江岚茵将视线转到窗外,把车内唠叨的声音抛在脑后。
车子经过繁华热闹的市区,转为灯火通明的宽阔马路,最后停在一栋自建小洋房门前。大伯父家是开门厂的,住的地方距厂里的路段畅通无阻,开车五分钟就能到。
/>与其合作的几乎都是方圆县城村镇,前几年本打算在徐北市中心开一家门店,后来因为生孩子这件事不了了之。
刚下车,她就听到客厅电视分贝过大的声音。
果不其然,带孩子这种事交给小姑江彤萱,而那个挂件撒手不管,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只顾自己享乐。
江岚茵只喊小姑忽视米虫的态度,引来钱晁的不满:"这孩子都快三十了,怎么不知道叫人。"
"你又没跟我小姑领证,叫你什么。"
钱晁:“我比你大六岁,叫哥或者叔都成。”
上楼的江岚茵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冷言讽刺:“我们家可没有闲人,更不养废物。”
见惯他们两人一碰面就争吵的江彤萱尴尬微笑:"不叫就不叫呗,你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堂弟铮铮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上楼的人,等看不到背影才“啊呜”地说话。
江彤萱抱起铮铮, "走,小姑抱你去找姐姐。"
二楼的卧室,江岚茵将皮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到柜子里,江彤萱敲门进来。“我们铮铮是不是想让姐姐抱了?”
江岚茵接过堂弟,小孩子胖嘟嘟,很沉,她抱了一会儿胳膊酸痛,坐到床边,掏出买的新玩具给他。
"奸炸呀,你怎么还那么讨厌钱叔叔。"
提起这个江岚茵就生气:
"小姑,你跟他谈了那么多年,连个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给不了,他吃你的住你的还要你养活,这种人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小白脸这三个字他都配不上。"
江彤萱是创业成功的小老板,在南圳做外贸生意,养了九只猫,她本人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三十五岁的年纪,长发光泽有度,皮肤跟江岚茵一样白皙,气质成熟,美得与这个小县城格格不
“我知道你还在怪钱叔叔当年的所作所为,但是他那个人我最了解,绝不是你说的这样。”
大二暑假那年发生的事没有证据,在小姑面前旧事重提只会让大家心里都不畅快,可江岚茵顾不上太多。
“我还以为你跟他早就分手了,没想到谈到现在,小姑,我跟你是一家人,出发点是为你好,不
会因为不喜欢谁而去故意污蔑,他当年猥亵我这件事不再追究,请你别再恋爱脑,看清楚了再付出。"
江彤萱反驳没有底气:“钱晁不是解释过,他是晚上起来上厕所走错房间,看错人了。”
江岚茵对小姑真是恨铁不成钢:"走错房间,进来后还知道开灯,我跟你长的是有点像,但不是一模一样。"
怀里的铮铮听到姐姐生气的口吻,以为她受了委屈,伸出短胖的手臂圈住江岚茵的脖子,含糊哄着:
"姐姐不气,铮铮也不喜欢叔叔。"
江岚茵最担心小姑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便劝道:
“我主持的节目中,就有男的把女朋友财产房子全骗光的案例,总之呢,他跟咱们没有血缘关系,到底向着谁咱也不知道,你长个心眼保护好自己就行。"
江彤萱陷入沉思,似有所感。晚上关灯睡觉前,江岚茵把门反锁,省得再发生从前让她惧怕的情况。
周六这天,大伯父在徐北市中心的凤凰大酒店订了桌家宴,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当然是挑好的去了。
铮铮一直缠着姐姐,非要她喂饭,服务员便把儿童座椅摆在江岚茵旁边。
宴席刚到一半,钱晁突然发声:“我打算明年跟萱萱结婚了。”
江岚茵冷笑,小姑嫁给他,太不值了。
不出所料,下句就开始卖惨。
“我妈说想抱孙子,萱萱的事业在南圳已经稳定,况且她今年已经三十五岁,年纪再大点生孩子困难又危险,我们是该结婚了。"
大伯父大伯母也希望江彤萱能有一个家,定下心来,但前提是这个人必须可靠。
江岚茵站出来冷嘲热讽地质问:
"看来你这是准备买婚房了?"
钱晁:“萱萱不是在南圳有房子吗,写不写我的名字无所谓,有个落脚地就可以了,下半年我准备跟朋友创业,等发展起来再说。"
大伯母听完甚觉不妥:“那这彩礼和婚礼你跟家里人聊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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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憋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一顿饭还没结束就被恶心到了,更令人生气的是,小姑江彤萱听完后,竟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虽然知道爱情不能拿金钱衡量,可毕竟谈了八年,结局不该是如此敷衍。
钱晁接着补充:"大伯母当初出嫁的时候,大伯父不是一分钱没出吗,你看你们现在过得多幸福,还生了铮铮这么可爱的孩子。"
大伯父听不下去,把筷子“嘭”一声摔在餐盘里:
“我们父母走得早,萱萱的婚事由我这个做大哥的决定,今天是铮铮的生日,无关紧要的话题改天再说。"
然而钱晁并未把话听进去,不依不饶道:"萱萱今年三十五了,不能拖。"
大伯父:“三十五怎么了,就算是七老八十,她也是我们江家的掌上明珠。”
宴席一片沉默,大家不敢作声。大伯父虽然平日待人好声好气,可一涉及到家人,就绝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江岚茵看着钱晁吃瘪的表情,心中一通畅快。
饭局接近尾声时,大伯母把铮铮抱过去哄着睡午觉,江岚茵起身出门:“我去下卫生间。”
江彤萱紧随其后:“我跟你一起。”
她追出来,无非是想让江岚茵劝一下大伯父,如此不争气,真是令做晚辈的心寒。无奈之下,便将这个问题推给了最有发言权,远在临淮市的人身上:“我建议你跟大姑联系,聊一下这个话题,看看她怎么说。”
“啊?”江彤萱最怕姐姐,不光因为姐姐不苟言笑,还因为她在某实验机构上班,吃的是国家饭,瞧不上那种吃软饭又没本事的男人。
宴席结束准备打道回府,江岚茵抱着铮铮去后座的宝宝椅,扣上安全带,竟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江岚茵”。
大伯母率先看到,一脸兴奋状:"奸炸,那是谁啊?"
江岚茵顺着声音望去,这不是在外出差,说要周日回来的季听肆么?怎么这么巧在徐北遇到。
忽一想,他曾经说自己奶奶在徐北,放假休息的时候会经常来看老人家,那便不足为奇了。“是我朋友,我去打个招呼。”
江岚茵快步跑过去, "好巧啊,你来徐北看奶奶吗
?"
季听肆背着光,上身穿着粉色字母幻影logo短袖,一条泼墨刺绣牛仔裤,眉眼深邃下颚线利落,整个人看上去朝气蓬勃,几天不见似乎更帅气了些,此刻他正乖乖站在原地等着江岚茵的靠近。
“我奶奶八十大寿,我们全家都来了。”
“哦,”江岚茵有些怯懦地后退几步, “我堂弟过生日,我们刚吃完饭,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江岚茵,"话音刚落,就差伸手拦住逃跑的人。
"怎么了?"
季听肆:“难得在这里遇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去附近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