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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两天雪完全化了，找个进城的同村人问问，不就一清二楚。
……
次日，雪又化了一些，许继常估摸着该是时候上班了，于是去了化肥厂一趟。
只见厂区内部，比他先到的工厂职工们正在拿着扫把扫雪，努力清出通道。
运输专线施工现场，一些铁路职工正在将劳动工具、材料搬回来，为工程重启做准备，中间也有几个东方化肥厂的职工在帮忙。
许继常从人群中穿过，裹紧了大衣，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门是紧闭的，显然俞瑛子还没过来。
按照这年代的规矩，作为下属应该比领导先到办公室才对，这样才能算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不过嘛……考虑到对方是俞瑛子，许继常也没必要在意这事儿了。
她年纪小贪睡，那就让她睡吧，又没什么要紧工作任务。
东北的秋冬季节就是这样，不仅农业生产基本进入停滞，工业生产的节奏也放慢了许多。
要知道天真冷下来时，可是机器都开不动的。
进入办公室，许继常起了炉子，躺在椅背上靠了一会，打算待会去接壶热水。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顺子，你咋来了。”
许继常一愣神，从椅子上起来面露喜悦道，“不冷啊？”
“可没那么娇贵。”
顺子进了屋，也不跟许继常客气，坐到了椅子上，伸手拦住了许继常，“不用倒茶，我跟你说个事儿就走。”
“家里还有活儿等着我回去干呢。”
“那也用不着着急。”
许继常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点心，放到他跟前道，“吃，有啥事说。”
“是这样，咱们屯里有个知青，叫韩卫民，开始干山货收购生意了。”
“开的价格还比咱们高。”
顺子拿了个麻花在手里，边嚼着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边一脸认真地对许继常说道，“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得重视一下，免得生意被他抢了。”
“我知道这事儿了。”
许继常一耸肩，拿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你打算怎么重视？”
“跟乡亲们说说这事儿，做做他们思想工作呗。大伙都是一个屯的，总不能胳膊肘朝外拐吧？”
顺子耿直地说道。
“伱想得太简单了。”
许继常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熙熙攘攘，皆是利来利往。”
“只要他价格比咱们高一分钱，村人都肯定是愿意卖给他，而不是卖给我们。”
许继常说出这番话时非常平静坦然，没有半分抱怨。
穿越前在商海厮杀，他早就在内心接纳了这条规则，并甘之如饴。
换个角度说，如果货源充足，这时又有另一个生产队能比黑瞎子屯提供质量更好，价格更低的山货。
那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另一家，而不是吊死在黑瞎子屯这一棵树上。
不过，他能接受这条规则，不代表顺子也认同。
只见顺子低头想了一会，接着有点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这人咋能这样呢？”
“要不是我们当初收购山货，有好几户社员家的孩子都交不起学费了。”
“怎么能一有别人来收购，就变了心呢？”
许继常被他憨厚老实的样子逗乐了，“咱们跟他们是做买卖，又不是谈对象。”
“还变心，你这说话可真是有意思。”
“走，咱们去会议室说吧，一会这来人了。”
说完，他领着因为世界观受到冲击闷闷不乐的顺子进了会议室，拎起里头的保温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我问你，那个叫韩卫民的有啥背景不。”
许继常在顺子对面站着，手捧茶杯喝完一口水后问道。
“就一京城过来的普通知青，父母都是工人。”
“不过这人人缘还不错，男知青那边基本听他的。”
顺子说到这，用试探的眼神看向许继常，“咋地常哥，你想动他手？”
许继常一脸无奈地看向他：“你想啥呢？”
“咱们这山货生意，本来就是半秘密的。要是打了人，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被他这么一问，顺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就随口一说。”
许继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等天气好雪化开了，你把韩卫民叫过来。”
“我跟他见一面。”
“你想让他知难而退？”
顺子问道。
“不可能。他既然有这个想法，我是不可能将他打消的。”
“如果他有能力，就让他为我所用。没能力，我就碾死他。”
许继常慢悠悠地说道，言罢打了个响指，神情变得异常坚定起来。
顺子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决心，于是点点头：“好，我明天就把他叫过来。”
“咱们好好会会他。”
“行，你在去我家吧。中午一块吃个饭。”
许继常说完将钥匙递给他，顺子却摆摆手。
“不，我得回家了。我爹腰疼，刚给他抓了药呢。”
“疼得严重吗？”
“还行，老毛病了。吃副药就好。”
顺子站起来，转身朝向门外道。
许继常见状也不强留，便将他送到了工厂门口，彼此道别。
对于有人抢生意的事，他并不很在乎。
本来他还以为，对方是有着很雄厚的资本，或者深厚背景。
结果不过是个普通知青罢了。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像这样白手起家的，只要失误一次，就全都完了。
当然，许继常也没抱着心思一定要把对方给彻底打垮。
如果对方能力过关，他不排斥多收一个手下。
回了办公室，许继常看到俞瑛子已经过来了，正在用热水壶给他的茶杯里倒水。
“领导，我今天贪睡了一会，来晚了。”
见到许继常，俞瑛子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又没迟到。”
许继常无所谓地说道，“待会去后勤部，让他们给铁路同志们多拨一些蜂窝煤。”
“这天太冷了。”
“好的领导。”
俞瑛子答应道，放下了热水壶，“我这就找丁部长说去。”
不过就在她经过许继常身边时，许继常将她拦下了：“工作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家看过，对吧？”“待会给你开张介绍信，回去看看爸妈。”
俞瑛子开心得一蹦三尺高：“谢谢领导！”
“小声点儿。”
许继常露出微笑，善意提醒道。
“嗯嗯，我不会声张的。”
俞瑛子被他这么一说，立即冷静下来，乖巧点头道。
这年头普通人想坐趟火车不容易，除非是因公出差。
许继常为方便俞瑛子探亲，给她开介绍信属于特殊待遇，确实得低调一些为妙。
不一会，俞瑛子从后勤部回来，把许继常交代的事情办妥。
许继常也早在俞瑛子回来前，就开好了介绍信，等她一进办公室就交给了她。
俞瑛子接过介绍信，欢天喜地地拿着去厂办盖章了，办公室内一时只剩下许继常一人。
不过，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过来请假的方润苏打破了。
只见方润苏挺着个大肚子，眉眼间比起过去更加温柔，增添了许多即将身为人母的慈爱。
“咋了润苏同志，有啥事吗？”
许继常关切地问道。
方润苏在她办公桌前坐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魏树林父母先后去世，我要去办手续，继承他们的遗产。”
“想来您这请个假。”
呃，没想到魏树林他爹娘居然先一步死了。
这还真有几分意外。
毕竟以魏树林目前和死人没有区别的身体状况，许继常本以为魏家会上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本。
“节哀，注意身体。”
许继常假意告慰道，“你待会就回去吧，不用领假条。”
“对了，树林现在怎样了？”
他表面上是关心魏树林的身体状况，实际的想法嘛……
咳咳。
就不用多说了。
方润苏神情复杂地摇摇头：“他状况就那样，一天不如一天，但也没很严重。”
哦，只要在恶化就好。
愿病魔早日战胜魏树林吧！
许继常心中默默祝福道。
他和方润苏表面上是上下级关系，所以方润苏也不好在他这多呆。
请完假，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方润苏就从办公室出去了。
看着方润苏的背影，许继常思考了一下：等她后边生了，该给自己和她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中午下班，他没有回家吃饭，而是直接去单位食堂解决。
化雪的天，来回一趟真的太冷了。
点了三个肉夹馍，许继常端着饭盒出了食堂大门，往自个办公室走去，这时他碰到了夏樱雪、周轻羽。
由于先前的相处，夏樱雪和周轻羽见到许继常皆是俏脸一红，不大敢作声。
还是周轻羽最先反应过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同他打了招呼：“中午吃饭啊。”
“是的，回办公室吃。”
许继常就跟没事人一样答应道，“你们也是回招待所吧？”
“是呢，谢谢你打的招呼，听说后勤部门已经把蜂窝煤送到招待所啦。”
周轻羽开心地说道。
“这不是为了你们生活方便嘛。”
许继常笑呵呵地说道，心中再一次对夏樱雪、周轻羽二人建立了印象。
相比起周轻羽的活泼，夏樱雪要内敛不少。
经历了先前的一系列事件后，见到自己一句话都不肯说。
不过也没关系。
来日方长，自己总有机会彻底拿下她的。
……
晚上，许继常回到家才吃完饭，就听到周庆在外边喊门。
许继常上前打开门，和他寒暄一番，不出所料他是来采购山货的。
只是所需的量，比上次少了一半。
“周主任，这么点发福利都不够啊。”
许继常笑问道，“确定不多买一些吗？”
“不用了，不用了。就买这么些够了。”
周庆摆摆手，同样笑着说道。
许继常见状也不勉强，心下明白自己是被人抢了生意才会这样。
将家里前期屯的山货收拾一些给了周庆，许继常从他手中接过了钞票。
钱的厚度，比以前薄了不少。
在周庆带着山货离开后，许继常再次掂量了一下手中钞票的分量，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说啥。
他清楚，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知青韩卫民，肯定已经想办法联系到了周庆，乃至于县里其他单位的头面人物，并和他们达成了供货意向。
而韩卫民的供货价格，必然要比自己的低得多。周庆只是出于第一次和韩卫民合作，不想全押在他身上，所以还会来自己这里采购一些。
等他们俩合作完这一次，彼此觉得还不错，周庆后边很可能就不会来自己这里购货了。
想到这，许继常攥紧了手中的钞票：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掉韩卫民的问题。
否则自己收购山货的事业，将遭受重大打击。
……
三天后，顺子领着韩卫民还有另外几个男知青来到县城，并向许继常作了通报。
许继常得到消息，一下班就领着顺子抵达了东方化肥厂附近的一处小巷子，见到了韩卫民和他的同伴们。
只见韩卫民身材高大不输许继常，嘴里叼着一根自己卷的大喇叭，脸颊上还有一道疤痕，给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凶戾之气。
“我就是韩卫民，你找我啥事。”
见许继常到来，他摘下烟卷，吐了一个烟圈道。
许继常淡淡扫了韩卫民一眼，顺子立即大步迈到他跟前：“怎么跟常哥说话呢？”
韩卫民没吱声，他的两个小兄弟却面露愤愤不平，一副炸刺的样子。
韩卫民望了这两名男知青一眼，示意二人平静一些。
“不是要吃饭说事吗，走吧。”
韩卫民安定好自己这边的情绪，对许继常说道。
“跟我走。”
许继常也不看韩卫民一眼，往前径直走去。
顺子赶紧跟上，韩卫民一行人也跟了上来。
不一会，许继常就领着人来到一家位置偏僻的国营小饭馆，点了一个地三鲜，一个蘑菇汤，还有两瓶啤酒。
凭借刚才的第一印象，许继常觉得韩卫民不过是个土寇型的对手，除了胆子大模样凶以外，并没有别的，不具备收服价值。
所以也不必请他吃得太好，因为盛宴都是为将来的拉拢收服做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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