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会议,雁决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陶与尧带走,蓝川柏就查过两人的背景了。
雁决的家世背景几乎是写在整个互联网上的,输个名字进去就有铺天盖地的经济新闻报道,自不用多查。
他是雁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要什么有什么的天之骄子。从幼儿园到初中读的都是国内名校,高中更是直接出国留学了,一直读到硕士毕业才归国。
陶与尧的背景更简单,父母早亡,在很小的年纪就在亲戚家寄住,一直读到高中,因为亲戚不愿意拿出学费而出去打工。
也不知是没挣够学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没去大学报到。
雁决的助理说,陶与尧是雁决的远房弟弟。
蓝川柏不知道这两个从身份家世到生活轨迹都有着云泥之别的人如何会成为兄弟关系。他设想过很多可能。
一,陶与尧真是雁决的远方表弟之类的,有点关系但不多那种亲戚。
蓝家和雁氏也有合作项目,在工作上的来往还算比较密切,以蓝川柏在生意场上对雁决的了解,他这个人很单纯,有什么说什么,工作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无用功一件也不会多余去做。
这样务实到一根筋的人会给一个根本不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牵连的远方表弟安排华清这种层次的大学?
可能性太低了。
第二种猜测合理性更强些:陶与尧是雁家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不是什么远房弟弟,而是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
"……"望着眼前两只握在一起的手,蓝川柏不免问自己:亲兄弟之间会握着手叫对方宝宝吗?
反正他想象不了和自己的兄弟手牵手叫宝宝的场面。徐瑛和温锦钰也各怀心思。
温锦钰觉得:即便是血亲,陶与尧这个大哥也有些过于没有边界感了。
徐瑛则在心里想: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就连家里的木头脸大哥都疼爱有加,宝贝着呢!一串手机铃声在病房中响起,不过几秒钟便已被掐断。雁决一只手握着陶与尧被子外头的手,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什么事?”
"雁总,董事长和夫人,还有老爷子都已经知道消息了,现在正往华大附院的方向来,老爷子就在附近跑出租,可能快到了,董事长和夫人原本要去度假的,
现在从机场那边过来,会远一点,约晚上十点半左右能到。"
"知道了。"雁决说, “我今天回不了公司,后面的会议你安排一下,需要我签字的文件都放我办公桌。"
李非说:“是。”正事说完,电话没挂,两个人隔着电话沉默。
平时通电话也都是李非说,雁决听,超过三秒对方不说话他就直接挂掉,再有什么事李非会直接到办公室找他。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他的小先生怏怏地躺在病床上,离不得人。且他肚子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安稳睡下。雁决无法回公司处理事情,也不想再接一次电话。
“还有什么事?”雁决说, "一次说完,别再打过来了。"
“就……”李非试探道, "我工作马上处理完了,能不能也来医院看看小先生呐?"雁决沉默了会儿,丢下一句“别太晚”就把电话挂了。
陶与尧在学校里专注学习和实验,人员虽广,但关系好到生病会来医院看他的并不多。可雁决看着整整齐齐站在床边的三个大男人,还是不愉快地皱紧了眉头。
"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他说, "或者有什么要跟陶与尧说的,可以留个便条,等他醒了,我会代为转达。"
一向说话直来直去的雁总能把送客讲得这么婉转已实属不易,三人却以为他在客气,纷纷摇头,表达不肯走的意愿。
徐瑛在大哥面前笑得腼腆乖巧:“我没别的事,想和大哥一起等与尧醒过来,和他说说话。”
温锦钰也点头,语气温和地说, “我们的小组实验已经做完了,晚上也没有晚课,可以留在这儿多陪陪尧。"
在场唯一—个能听懂雁决的言外之意的人是蓝川柏。
不过他也并不打算“听懂”,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挑着眉眼笑了笑, “我明天调休,今晚正好无事可做,和大家一起凑个热闹好了。"
雁决更加不悦,他睨了一眼蓝川柏,仿佛才有功夫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蓝总怎么也还在这儿?”他的小先生要跟学校里的校医一起吃晚饭一事,司机在两人出发去青云路餐厅之前便已告知他。
他也知道这个校医就是
蓝氏医药的公子哥,只是没想到从小朋友被送进急救室到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居然都在。
看来是蓝家这事业做得还不够大,这才让蓝川柏闲成这样。
"雁总客气,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总,我只是华清大学一名平平无奇的校医。"蓝川柏一双桃花眼笑起来风情万种, "叫我蓝医生就好。"
作为蓝氏继承人,放着总裁不当,跑来做校医。
蓝家的家风还挺自由的……雁决想。
只是,他不善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作为同班同学兼爱慕者,因为担忧,主动留在医院陪同是很常见的现象。徐瑛和温锦钰不肯走在他的理解能力范围之内。
而蓝川柏是华大的校医,与这些大学生连年龄都不在同一层面,平时交流应当也不多。
和陶与尧唯一的联系无非是一段并不长久的上司与下属关系,身份阶层放在那儿,碰得上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他要留在医院凑热闹这件事,雁决是难以理解的。
医院也不是什么娱乐休闲的好地方,加之,如若医生下医嘱让陶与尧住院,这三人今晚住哪儿?没得出个结论,握在掌心里的手动了一下。
"醒了?"雁决从凳子上起来,上半身靠近了听陶与尧的声音。
陶与尧迷糊地哼哼几声,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神空洞地看了半响,才意识到这是在医院。
"雁决?”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前的求救,陶与尧绽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那么多会议,来不了呢……"
说着,他把手从雁决手里抽出,两条胳膊长长地伸着,要抱。
雁决俯身,由着陶与尧把两条胳膊挂在他脖子上, "现在还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陶与尧的声音被闷在雁决肩膀处,听起来喻喻的。
“没有。”陶与尧能感觉得到肚子里的生命仍然存在,心安了很多。只是这副“兄友弟恭”的情景看得另外三人反应不一。
蓝川柏一阵错愕,继而挑了挑眉头:心里逐渐产生一个离谱但又合理的猜想。温锦钰也微微发愣:远方兄弟之间关系会这么亲密吗?徐瑛在心里泪流
满面:与尧好黏他的大哥啊!粘人精与尧也太软了!可爱!
意识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陶与尧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讪讪一笑。
"谢谢你们啊,给大家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没多麻烦,就是担心。”徐瑛瘪嘴了瘪嘴, "看到你毫无生气地在卫生间里,都快给我急哭了!"
陶与尧又说了一遍抱歉,问, "我的医疗费是谁结的?"蓝川柏抬了抬下巴,指向温锦钰。
温锦钰刚要说朋友之间不用计较这些。
雁决说, "钱我会打给你同学,不要操心这个。"
陶与尧说“好”。
两人眼神交汇在一起,久久没有挪开。
其余三人瓦数很大。
"小桃子,快让我看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一位两登斑白的长辈快步走进来,着急地查看陶与尧的情况。
这张脸总频繁出现在经济新闻里,时常被各大金融行业拿出来做榜样。作为金融圈数得上名号的公子哥,徐瑛,温锦钰和蓝川柏都认识他。他是雁氏前一位当家人,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
也是雁决的爷爷。
"这位是?"蓝川柏含笑,心里已有了个底,却要明知故问。老爷子灿烂一笑, ”我是小陶的爷爷,你们是小陶的同学吧?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