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亮见状,脸色倏然一整道:“这次盗宝之人已与少林掌门百虚上人有泰山之约,日期为端阳正午,为辨清南宫一门清白,在下自愿肩任此责,追缉祸首,贵派如能体谅在下,就请静候消息..”
武当掌门归灵真人冷冷道:“如本掌门坚持刚才之言呢?”
南宫亮星眸凝光,沉声道:“那区区只有以剑一搏,但是前辈,你勿忘要找回‘寒竹剑’,全在端午泰山之会,目前线索未明,自相邀斗,岂不正中了贼子分化之计,愿掌门人三思而行。”
这番话说得沉毅有力,听得归灵真人脸色犹疑,砰然心动。
倏见归元子冷冷一笑道:“南宫亮,你的话不为无理,既然有泰山之会,本派自会参加,与你有何关连,今天本派仍然要依律擒你回山,待寒竹剑水落石出,再放你自由。”
南宫亮一肚愠怒,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道:“以少林百虚上人尚不敢预料泰山之会凶吉,贵派敢出此狂言?撇开此事不谈,今天要我南宫亮束手就缚,岂非是狂人妄想,在下今天就以手中长剑闯闯武当闻名天下的‘八卦憾魂剑阵’!”
归灵真人本来犹豫的神色,一闻此言,遽然变得铁青,厉声道:“夕阳六式,名闻中原,本掌门正要见识见识。”
话声到此,长剑一挥,武当二子及少清五剑身形齐晃,立按八卦方位,把南宫亮团团围在中央。
个个长剑高举,剑尖朝天,场中一片杀气,直冲云霄。
此时晨雾渐散,阳光映着九柄长剑,闪烁着一片剑气,令人不寒而栗。
势成骑虎,南宫亮胸坎反而豪气澎湃,剑势斜举,朗笑道:“相搏不能无注,掌门人,如我南宫亮得出此阵,尚请贵派勿再相逼,寻找寒竹剑之责任,在下仍愿承担。”
归灵真人狂笑道:“小施主豪气惊人,如能生出此阵,贫道今后相遇施主,一定避道而行,如你无法冲出剑阵,嘿嘿,只有擒你回山,禁闭于武当‘无情洞’中,渡你一生了。”
要知武当“八卦憾魂阵法”为武林中武学之奥秘,自三丰师祖研创以来,尚未被人破过,武当创派两百年余,以此阵护山,频经危难,终能履危转安。
何况主持此阵的是武当掌门加上二子五剑,全系派中剑道顶尖高手,故归灵真人爽快答应。
南宫亮闻言,立刻沉气凝神,道:“掌门既如此说,在下放肆了。”
语声一落,剑势突起,真元贯注剑身,先向站在干天之位的归灵真人平挥而出。
这正是“夕阳六式”中的第一招“夕阳流霞”,剑尖似吐若吞,幻出一片耀眼光幕,剑气砭人皮骨。
他虽口出豪言,但因首次对付以剑术行世的武当高手,也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南宫亮长剑刚出之际,场中顿时响起一阵轻啸,只见人影疾速晃动,归灵真人,身形倏隐,接着千条剑芒,已向南宫亮周身攻到。
南宫亮心中一凛,暗忖道:“名不虚传,武当剑阵果然不同凡响。”他心中转念至此,益发谨慎,招式由实变虚,长剑回圈,曲肘伸缩之间,绽出千条剑影,反迎而上。
由“夕阳六式”一变而为“无影神叟”的“无影三剑”,威力倍增,气势与前大不相同。
只听得“呛,呛,呛..”连声响起,空中爆出一片火花,剑阵转动顿形一顿。
归灵真人见状一惊!他想不到南宫亮小小年纪,内力竟然这等深厚,尤其这一招剑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神奥出于意表,像是久绝江湖的“无影三剑”,不由心中骇然,一声长啸,正想返转阵势,施出最具威力的“憾魂七转”。
谁知南宫亮就在这刹那间,见归灵真人身形已转到伤门,知道这武当一派掌门必是阵法之主枢,一声轻叱,长剑已无风电掣而起,向归灵真人周身罩去,同时左手五指齐弹,施出“无形指”法,分袭武当五剑。
这一着快得无法形容,归灵真人啸声刚起,身形方动,南宫亮剑势已到。
逼不得已,一招“沙尘迂回”,长剑弧形飞掠迎出。
一旁的武当五剑正要联手相制,陡觉指风划空暴袭而至,不由一骇,拧身闪避。
在这电光石火刹那,只见噗地一声,南宫亮长剑与归灵真人长剑相交,发出一声哑响,南宫亮就借这一震之势,身形已反弹而出,落于三丈之外。
归灵真人想不到南宫亮剑上真力敛而不发,以计出阵,见状不由一呆。
只见南宫亮长笑一声道:“承掌门相让,区区告辞,另图后会。”
语声一落,人已疾如流星,身形三闪,消失于五陵墓地中。
归灵真人仰天一声长叹,喃喃道:“此子能有这般功力机智,实我生平所仅见..唉!罢了..罢了。”
袍袖一挥,人已凌空而起,刹时,八条人影,离开这荒凉的墓地,走得无影无踪。
荒草萎萎。
黄土堆堆。
朝阳洒下一片金光,四周恢复了一片寥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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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滇南四季如春。
洱海湖光山色,犹如人间仙境。
时正四月,春风拂柳,游人如织。
但是湖滨林影深处的一座屋宇连亘,屋栉如鳞的道观,却门户紧闭,阒然无声。
只有观门横匾上漆金的“清真观”三个大字,尚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午时刚过,观前出现一个吊睛凸额,背插长剑的少年。
他正是依照罗刹婆婆吩咐,千里急奔而来,欲查探“影子血令”真面目的南宫亮。
只是想起与清真观尚有“杨枝甘露”纠葛,故而套上人皮面具,隐去本来面目。
此刻,他望着门户深闭,阒如无人的“清真观”,不由眉头微皱,暗暗忖道:“清真观名震天南,武林中那个不侧目而视,如今观门紧闭,难道已发生了什么事?”
他怔思至此,以为自己来晚了一步,心中暗暗焦急。
心念起伏中,南宫亮灵光一动,目光左右一瞥无人,伸手向门环拍去。
“啪!啪!”两声响过,南宫亮翘首而望,观中竟仍毫无回音。
这情形使南宫亮暗自发怔,正欲长身而起,陡然观门拉开一线,闪出一个年轻道士,向南宫亮深深打量一眼,冷冷道:“施主有何贵干?”
南宫亮一见眼前年青道士脸色虽然冷漠,却毫无别的征兆,心中微定,抱拳道:“素闻贵观规模宏大在下想进观随喜一番。”
年轻道士摇摇头道:“本观近日有事,奉命不纳香客,请施主原谅。”
语声一落,也不等南宫亮反应,返身入观,嘭地一声,大门依旧紧紧闭起。
南宫亮本来只准备查看一下动静,见状心中暗笑,立刻转身在附近徘徊起来。
他细察地形地势,脑中细思刚才年轻道士的话。
经过一番推测后,他认定清真观必已遭遇到什么重大的事,决心耐性守候,看个究竟。
于是他翘首四望,转过正门墙角,见一棵榆树,依墙斜伸入观,高耸入云,繁枝密叶,正是良好隐身之处。
主意一决,南宫亮假意浏览风景,沿湖漫步游荡。
时间在他漫步中缓缓过去。刹眼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起。
南宫亮立刻又转身向清真观行去。
天色渐黑,游人已稀,南宫亮这时不走堤边道路,借着树木隐身,恍如一缕轻烟,直奔清真观右角围墙边,一到那棵高大的榆树之下,悄无声息,嗖地一声窜上树枝,隐入密叶之中。
他选好一个良好位置,轻轻坐下,掏出干粮果腹。
夜风吹拂,幽静的四周响着一片天籁。
天上银河星群灿烂,这是一个令人心醉的春夜,可是南宫亮俯视清真观中,一片漆黑,灯火不举,死沉沉的气息,令人有一种悚然恐怖的感觉。
约过半个时辰,南宫亮屏息静气,正感烦躁之际,蓦地,“清真观”后殿中飘出八条身影,掠落前院之中。
这八个道士身形一停,星光之下,南宫亮凝神俯视,赫然是名满江湖的清真八仙。
只见为首的天风道长低声道:“强敌今夜前来,稍等如出手,务必联手制击,发挥合击之术的高度威力,切忌盲动,今夜之战,实系本观存亡之机,尚请各位师弟群策群力,勿为敌所趁!”
这番话声虽低,但南宫亮却听得异常清晰,心中悚然一惊!
以天风道长之言,及现状来看,清真观外驰内张,早有防范。但所谓强敌究竟是谁呢?难道就是“影子血令”?
他这边念头未落,观外陡然响起一声凄厉长啸。
啸声起于林外,尾音一落,清真观的风火砖墙上,已出现一个全身漆黑的蒙面人。
这份神奇的轻功速度,看得前院中的清真八仙齐是一惊,刷地一声,身形齐动,三二成行,形成六角方位,手中拂尘一挥,银丝和风轻啸,院中顿时漫起一片杀机。
南宫亮耳闻啸声,目光一瞥,心中一阵激动,暗暗呼道:“果然就是‘影子血令’,罗刹婆婆的推测一点不错,难怪清真观如临大敌,敢情这魔头真是为‘灵天残篇’而来!”
只见“影子血令”阴恻恻一笑,露出黑绢的一双寒目向场中一扫,阴阴道:“天风,初更已至,你这是给本令主的回答么?”
天风脸色沉肃,仰首缓缓道:“如朋友愿收回成命,贫道等也不愿兵刃相见”
“影子血令”哈哈狂笑道:“收回成命?笑话,本令主向例言出必行,天风,本令主三日前留帖给贵观充分时间考虑已称优容,难道贵观要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