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被一阵重重的砸门声给惊醒,头疼欲裂的情况下打开了门,铃当泪眼如瀑的出现在她面前,一见她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声如雨下:“宫小姐出事了。”
起初白雪以为宫九又是在为禁足的事情闹腾便没放在心上,“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亲自找她谈,让她不缠着你出去。”
铃当泣不成声仍旧跪在地上。
白雪这才察觉到不对,一把揪起铃当,“出什么事了?”
铃当边哭边道:“今日是鬼节,蓉姐姐要买很多的菜所以让我一起帮忙,宫小姐听到了说什么也要一起去,我知道您不让所以没答应,谁知道出了宅子之后才发现她偷偷跑出来了,结果我们遇到了上次蓉姐姐嘴里说的那几个流氓,宫小姐为了保护我们,就被他们……”
铃当接下来的话没说完,白雪已经不见人影了。
急匆的脚步、急匆的身影却掩盖不了她颤抖的身体,不,她在心里一万次的拒绝,不能是这个结局,宫九不能承受这个屈辱。
宫九门外,黄谛和沈天子两人坐在石阶上,沉默不语,见白雪来了,沈天子首先起身拦她,蓉蓉和铃当跑回来求救的时候,是沈天子去把人带回来的。
“桃兮在里面,你先在外面等着吧。”
白雪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仍旧一个劲的往前走,沈天子死命的拦住她,“你冷静一点。”
“让开。”白雪失魂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毫无力量。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现在不是我们进去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不会希望看到任何人的。”
奇怪的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白雪始终没有哭,她冷漠的眼神划过沈天子,“她会希望见到我的。”接着便将沈天子一掌推在旁边,而自始终黄谛没有说过一句话。
白雪推门进去的时候,蓉蓉已经给宫九换好了衣服,桃兮在一旁写着药方,见白雪进来,淡淡开口道:“她现在精神崩溃,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都理所当然,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皮肉之伤最好治,难治的是心,桃兮眼瞅着白雪失魂的走进去,不禁摇头惋惜,这颗心最难治。
白雪走至里屋,宫九瞪大个眼睛躺在床上,不说话,不流泪,任凭蓉蓉为她换衣、擦身,对于这幅身体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蓉蓉,你和桃兮去煎药,这里交给我。”
蓉蓉点点头悄声退了出去,白雪拿过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替宫九擦着手,她的十指都是擦伤,几个指甲盖都翻了,这些伤口虽然桃兮已经处理过了,但透过纱布的血仍旧可以让人想像的出宫九在那个时候是拼了命挣扎的。
宫九僵硬的转过头看着白雪,失魂的眼神中慢慢开始积攒愤怒,激进的情绪让她的整个双眼充满了血丝,突然她抬起上身从枕下摸出一把短刀,瞬间便插向白雪,那把刀就这样全部插进了白雪的胸膛,而她沾染鲜血的双手仍旧握在刀柄上,她绝望的看着她,“为什么要封我的穴,如果不是你,那几个人伤不了我,都是你,是你害我至此的,白雪!!!我不会原谅你的。”
其实当宫九把刀刺过来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躲开,可她没有,这把刀杀不了她,可是握着她的人心却死了,她坐在那手里还拿着毛巾,她慢慢的把宫九握着刀柄的手拿下,用手里的毛巾为她把血擦干净。
宫九猛的抽出手,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憎恶她,讨厌她,“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
白雪自己把刀从胸膛拔出来,接着用毛巾擦干净上面的血重新放在了宫九的枕边,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白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任何话,甚至于都不曾听到她的呼吸声。
她浑身是血的走出宫九房间,桃兮一幅早有预料的神情等在那儿了,沈天子见她伤了忙上前欲扶她,却被她拒绝了,黄谛站在台阶下看着她,白雪只是笑笑,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是怎样的痛不欲生,怎样的心灰意冷,宫九待她这样好,为她守墓,为她哭灵,为她守宅,不求回报的帮助她、照顾她,可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奇耻大辱,对于她这样的人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桃兮使了个眼色给沈天子,示意他不要跟着,“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吧,而且就算要跟也不该是你。”
桃兮的眼神落在始终沉默的黄谛身上。
沈天子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便也看向黄谛,可是白雪拖着血窟窿的身体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却没有移动脚步,他知道宫九的这件事情让他们两人心中都埋下隔阂了。
这一夜白雪在后院的凉亭整整坐了一宿,宫九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太阳出来的时候季白来找她,才一夜的功夫整个宅子陷入到无边无际的阴沉之中,甄龙不停的在与沙包较着劲,若不是沈天子拦着他已经冲出去要把那些人碎尸万断了,小唐躲在房间里不出门,黄谛坐在宫九门外这一夜他动也未动,只是许久不抽的烟又抽上了,蓉蓉早晨来给宫九送早饭的时候发现满地的烟头。
季白将一碗白米粥推到白雪面前,“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白雪失魂的笑了,“需要安慰的人不是我。”
“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宫姐好,你怎么会伤害她呢。”
“季白,我知道你是好心,也知道你向着我,但这件事情无论怪谁如今都没有意义,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再改变了?宫姐受到的伤害我无法弥补。”
没有办法改变?
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升起,可接痈而至的却是愤怒与不耻。白雪心里清楚,远在千里之外那颗虎视耽耽的心要的就是这种结局,要的就是自己的羞愧与自责。
白雪胸口上的血渍还是那么的刺眼,季白看着心疼不已,“让桃兮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白雪苦笑,“不用了,它疼我才能好受些。”
“你别这样。”季白实在不忍。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不想听任何人安慰,宫九的痛苦她是最了解的,那种绝望和经历会彻底击跨一个人的意志。
她给晓芊打了个电话,接管血滴子这么多年,这是她头一次起了杀心,这件事情不见血是平复不了大家心中的怒气的,若是这样,这场血债她来背。
当天晚上菜市口热闹非凡,猪肉摊上的那一堆肉可足够让人津津乐道很长时间了,有看热闹的人把苦胆都快吐出来了,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地方都不会有人来了。
肮脏的地方总会滋生出脏东西,这些人的懦弱、胆小、敷衍趋势滋养了这些细脏东西,蓉蓉说宫九被缠上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可是没有人出面制止,就像当初五金店家的女儿一样,没有人帮她,没有人阻止,甚至在指证的时候都没有人敢站出来。
杀人的人固然可恶,可袖手旁观的人也该下地狱,既然你们如此冷漠无情,又何必浪费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余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