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之下锦园的门口站立着几个影子,听闻来声便齐齐转身,宫九一见黄谛第一个扑向他,封刀子就瞅了一眼又立刻转身去研究这座锦园,在他眼里这个地方可是个肥水,他的本性又露出来了。
白雪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径直走到他身后提醒道:“能发财的机会千千万,不差这一个,有钱赚也得有命花。”
白雪说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径直从锦园大门前坍塌的石头上跨了进去。宫九瞪大眼睛望着黄谛,“这家伙谁啊?”
苏玉突然笑了,心中一块石头算是彻底放下来了,只是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活回了自己的样子。
宫九在黄谛的淡然一笑中突然领悟到了真相,惊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老天爷这个故事写的也太离谱了。”
萧凌风对于白雪是谁他根本无所谓,只是看到苏玉笑了,他心里莫名的也很舒坦,这种舒坦就像是微熏时那蒙胧的醉意。
众人跟着白雪进了锦园,黄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原本乌云已经上来了,不知怎的又齐刷刷的散开了,那感觉就像是一只愤怒的狮子刚伸出头准备大吼,又看到了危险的信号,突然缩回了头。他看着前方那笃定的影子不禁笑了,其实鬼和人一样,也是欺软怕硬的,碰到祖师爷这种厉害人物,也只有吃闷头亏的机会了。
封刀子像一只猎狗在园子四处觅食,孟府先前挖出来的人骨又被重新埋了进去,整个锦园翻修如新,看不出丝毫破坏的痕迹,可想当年乱军烧毁宅子之时必定是死了太多人,才让他们在战火年代居然还有空闲财力和人力修复一座老宅。
苏玉跟上白雪,“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需要我帮你吗?”
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白雪鼻子一酸,不禁在内心嘲笑自己,这些年过去了,她却突然伤感起来,乌云散去,月光如银,虽然地上的两个的影子还是重叠的,但有些感觉却与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苏玉是躲在她身后的,而今日的苏玉已经站在她身旁了,她眼晴里看到的不再是危险,她身体散发出的语言不再是恐惧。她很自信,很淡然,如今的苏玉已经可以和她一起面对未知的境遇,再也不会哭鼻子了。
苏玉,没想到,你终究失去了自己的样子。
白雪叹口气,“原本就是孟府先打扰了他的清静,但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人和鬼,公正是站在人这边的,就算他没有错,他也要接受处罚,谁让……他已经是鬼了呢,做了鬼就失去了一切权力,即使他杀的是恶人也不行。”
苏玉淡淡笑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能算他命该如此,若真论到魂飞魄散的下场也是他的命数,你也不用自责,更不用惆怅,这个世界本就这样。”
五年的牢狱生涯,又是京立那样一个特殊的地方,这人世间的一切丑陋、凶残、无奈和数不清的一言难尽都在那里上演,五年的时间苏玉每天接触这些,曾经她以为善良纯真的世界早就不复存在了,她并不恨白吕让她丢弃了自己的信仰,相反的她感谢她,让她有机会可以更加看清这个世界的颜色,否则她一辈子都以为人世间的幸福是用七色彩虹组成的,但其实彩虹只是一个影子,你摸不着你也留不住。
“快来看,这有口井。”宫九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两人寻声走去,那口井还在那,只是井口已被封。
黄谛知道这口井的来历,也知道井下便是正棺的位置,封刀子似乎也有察觉一直在井边上转悠,嘴里嘀咕着一些什么,他应该还是没有放弃捞点油水的打算。
白雪看着宫九,“恐怕要麻烦宫姐借我几滴血了。”
虽说知道眼前这家伙就是白吕,那眼神也没谁了,仔细一看一模一样,就算换了张皮,那魂骨之相是一点没变,只不过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这幅新面皮,突然听到这一声宫姐头发一阵发麻,哎……看来得有段日子适应了。
“没事,要多少,您老人家随取,给我留条命就好。”
白雪无奈笑笑,抓过她的手用在屋子里找到的碎碗接了少许血,又从井里抓了一把黄土,再用倒进去一些朱砂混和成一种特殊的液体,白雪用手指当笔蘸着这特殊的墨汁在井壁上画了一个嗜血符,符咒刚画两步,天色突然大变,原先散去的乌云又开始聚集,月光再一次被挡住,四周的沙石被狂风吹起,胡乱的砸向他们。
封刀子和萧凌风脱下外套在狂风中与飞石缠斗,黄谛低下身护住白雪,她还在继续画符。
宫九抓着苏玉在萧凌风的协助下退到了屋内,随着白雪的符画的越来越多,整个宅子也像活过来了一样,地下开始晃动,一些枯朽的干尸从地底下爬了出来,纷纷向白雪的位置移动,萧凌风看着地上这些移动的‘活物’不禁皱眉,这死人跟活人还真像,也知道临死挣扎。
随着地下涌出的‘活物’越来越多,他们也没心情开玩笑了,真没想到这家伙在地下底埋了这么多的佣兵,这是想造反啊,怪不得孟府不安生了,脚踩的土地下居然养了这么死人,能吉利才怪呢。
白雪的符咒继续在画,其他人在与这些‘活物’周旋,萧凌风最狠一脚踢过去基本上都是头脚分家,四肢散落的结果,封刀子要温柔的多,顶多也就是一刀砍过去身首异处,女生这边就没那么残忍了,基本上也就是卸只胳膊卸只腿的事,在这期间宫九惊讶的发现了一件事情,认识苏玉七八年了,第一次看到她打架,那架势还挺猛的,可见这五年在京立她没闲着。
在众人的努力下,白雪顺利画完了符咒,一股清烟从井口冒出,那些‘活物’也都散成了灰,一瞬间整个宅子都安静下来了。
封刀子喘着气打趣白雪,“您老人家以后捉鬼还得带几个打手,否则您哪有时间画符啊。”
白雪转身看了一眼忙活了半天的众人,调侃道:“大冬天的,想让你们活动活动,怕你们站时间久了冷。”
宫九白她一眼,“听你这话我们还得谢谢你。”
黄谛看着已经倒坍的宅子问道:“那,这剩下的怎么处理?”
“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从今往后也便没有人打这里的主意了。”
封刀子又开始不安份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既然,你都已经清干净了,那这些财宝不是浪费了吗,要不咱们把它找出来?”
白雪突然一脸凶相的看着封刀子,“你攒那么多钱,万一英年早逝谁帮你花?摸金校尉沾的是死人的财,本就短命不得善终,你有妻有子还是为家人多积点功德,任何的财富都比不上一家人的团聚,我想你的孩子应该是希望他的父亲可以陪他成长,而不是一堆冷冰冰的金子。”
封刀子心里有些触动,这些年从来也没人跟他说过这些,一时语塞,便默默走开了。
宫九点了把大火,几里之外都能看到火光通天,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因果,孟府是米商,压榨农民,高卖作物,间接害了多少人揭不开锅死于饥荒,大米本是与人温饱延续生命的作物,在商人手里却成了赚钱的工具。
孟府绝了,也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