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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季皊盯着攻略目标几个字看了片刻, 又隔着阳台的门看了眼原熠，起身回了卧室。
关上房门，直接上锁, 然后坐在床边，打开了那则录音。
何江湾的声音很虚弱，背景里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 以及他沉重的喘息声。
何江湾：“我们做个交易，你让我攻略, 我就告诉你。”
裴放：“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何江湾：“不想谈就拉倒，我直接放弃任务，剩下这具数据模型, 随你怎么玩吧！”
再一次听见数据模型几个字, 季皊呼吸滞了滞, 裴放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揣测他话中的真实性。
接着录音里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噜吐泡泡的声音, 何江湾似乎是被人强按进了水里，挣扎一阵后才跃出水面大口呼吸。
何江湾：“呼...呼呼......！我去你妈的！我真是瞎了眼了才选你这狗东西当目标！放开我！”
裴放：“别废话了，我答应你, 说吧。”
何江湾：“......真的？”
裴放：“真的。”
何江湾：“我可以告诉你, 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何江湾：“别怪我没提醒你，消息传出去，我顶多被揍一顿, 其他攻略者就算从这世界撤退, 走之前也能杀你灭口，这次还有01那家伙在, 你耽误他做任务, 他绝对第一个宰了你！”
何江湾：“何况这事对我们本来就没太大影响, 大不了放弃这里一起撤离，对你们......哼哼。”
裴放：“谁是01？”
何江湾：“......你不如淹死我吧！”
裴放：“那就说说你们是什么来头，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何江湾：“就是你说的攻略者呗，接近你是因为接了个好感任务，刷满你的好感度就能获得积分，嗯......就是类似钱一样的东西。”
裴放：“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何江湾：“赚钱？哈，钱在哪个世界不能赚？...大家只不过是想回家罢了。”
何江湾：“完成任务，攒积分，回家，就这么简单，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大敌意，对你又没什么坏处。”
何江湾：“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就能是什么类型，任务完成后，直接丢下这具百分百符合你喜好的数据模型给你，你有什么吃亏的？”
裴放：“老子不需要。”
何江湾：“不要也得要，你敢毁约试试！何况我走了也会有别人来，被选中的目标就没有撤去的先例！”
裴放：“我为什么会被选成目标？”
何江湾：“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裴放：“最后一个问题，季皊呢，他是不是你们的目标！”
何江湾：“......我只回答关于我的问题，对了，你究竟怎么发现我是攻略者的？”
裴放：“滚出去！”
录音就到这里为止，透露出的信息量却足够季皊消化好一阵，何江湾所说的话，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裴放却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估计他听得差不多了，就又发来了消息。
【裴放：现在知道为什么让你离他远点了吧！】
【裴放：攻略者不止他一个，他有企图接近过你，你很可能也是他们的目标。】
【裴放：用你那呆瓜脑袋好好想想！】
季皊想到了贺闻洲，那个将他称作目标的男老师，对方几乎完全符合攻略者的特征。
除了贺闻洲外，他脑中隐约又浮现出了几道模糊的人影，摇了摇头，问了裴放和何江湾一样的问题。
【季皊：你是怎么发现攻略者的？】
他没有对录音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也没有说裴放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而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段听起来极为离谱的录音。
裴放有些意外，刚因何江湾而阴郁的心情瞬间变得好转起来。
他懒洋洋地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答案已经打在对话框里了，发出去前，盯着季皊的小白猫头像看了片刻，突然删了个干净。
【裴放：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消息发出去后，聊天框就沉寂了下来。
裴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音，自己先躺不住了，坐直身体又发去一条。
【裴放：算了！让你先欠着，手机上说不清楚，见面说。】
季皊静静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许久之后，才指尖僵硬地回复了几个字。
【季皊：明天下午可以。】
【裴放：那就明天下午，就之前那间画室。】
【季皊：好。】
最后回复了一句话，季皊便一下按灭了手机，将屏幕扣在了床铺上，又塞到了枕头底下，不想再看任何消息。
一想到明天要和裴放见面，他竟提前一天感觉到了焦虑。
然而手机没有被调成静音，当枕头下突然传出电话拨入的震动声时，季皊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几秒钟后，才强逼着自己重新拿起手机。
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电话是导师打来的，只是通知他课题作业入选了，入选作品明天会统一放在艺术楼大厅做展览，到时可以去那里观看。
除此之外，导师又夸了他五分钟，惊叹于他画人物上的天赋，听起来有要举荐那幅画去竞争奖项的意向，却被季皊果断拒绝了。
电话刚一挂断，卧室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原熠没推开门，顿了顿，犹疑唤了声：“宝贝...？”
季皊这次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在枕下后，起身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人就被抱了个满怀。
在那短短没推开门的两秒，原熠脑子里把最近几天的事情都过了一遍，疯狂回忆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确定了什么也没做后，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季皊刚才叫了他，而他沉迷浇花没有听见，所以把人惹生气了。
“宝贝，你别突然锁门，我心脏不太好。”原熠是真的吓了一跳，还以为今天又要睡客房。
他突然这么紧张，反而冲淡了季皊心中的焦虑，季皊无奈推了推人，“我只是在和导师打电话而已。”
“那为什么锁门？”
“随手。”
多亏了原熠的言传身教，季皊现在也学会面不改色地说谎了。
原熠倒没有多想，季皊也不是第一次锁门了，两人刚结婚那会儿，卧室的门就没开过几回。
见季皊脸色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他放下了心，让季皊再休息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吃饭。
季皊‘嗯’了一声，跟着原熠走回客厅，又看着他系上那条被改造过的女士HelloKitty围裙，哼着歌跑去厨房忙碌了。
之后的半个小时，他一直呆在客厅注视着原熠，脑中不断回想两人初见的场景以及相识至今的回忆。
原熠除了最近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之外，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过类似于攻略者的特征，季皊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他伪装出的假象。
但录音中透露出的信息，又似乎表明一旦被选做任务目标，就会一直有攻略者前来攻略他，一直到攻略成功为止。
如果贺闻洲是攻略者，他便是对方选中的目标，也就是说，贺闻洲走后，他身边一直有人在试图攻略他。
季皊皱了皱眉，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可疑人物。
他身边几乎日日都有陌生人出现，他不知道哪些是攻略者，唯独能确定自己没有被人攻略。
季皊远远看着原熠忙碌的背影，突然又有些迟疑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原熠的好感度是多少，如果原熠真的是攻略者，也许他已经被攻略了也说不定。
好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实在是难以分辨，也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这也是他答应和裴放见面的原因。
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他只是想确认原熠是不是攻略者而已。
既然裴放有辨认攻略者的方法，季皊不想再胡乱猜测，原熠虽然刚刚骗过他，但他还是本能地愿意相信对方。
原熠不会是攻略者的。
怎么会有人虚情假意三年半的。
将无端的猜想抛在了脑后，季皊一如往常地度过了当夜，入睡前还能听见原熠在身旁煞有介事地计算着日期，待他呼吸平稳后，还能感受到原熠小心翼翼地将他圈进了怀里。
半睡半醒间，季皊很难调动身体去远离，心里却忍不住在想，如果原熠是攻略者，那他演的也太像了一点。
“还有两天。”
“......”
他怎么可能是攻略者呢。
......
翌日下午，艺术楼二楼的某间画室。
一点是迈入下午的临界线，裴放却在一点之前就坐在了画室里。
季皊一直在处理作品展出的事情，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开完会议，等他来到画室时，推门就看见裴放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场景。
大抵是姿势不太舒服，他锋利的剑眉紧皱在一起，即便熟睡，身旁的气压也低沉得让人不敢靠近。
季皊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原熠。
两人刚结婚的时候，他其实很不愿意和原熠睡在一张床上，并不是对原熠感到排斥，而是因为半夜经常被身畔传来的浓重压迫感而惊醒。
原熠白日里明明是个十分温和的人，不知怎的，入睡后却完全变了一副气息。
不过在知晓原因之后，原熠熬了几个大夜，每次他从睡梦中醒来，人都被对方搂在怀里，抬头就能对上原熠死撑着不睡觉的眼睛。
就这样不知道持续多久以后，当他夜间再次醒来，原熠到底还是合上眼睡着了，依旧把他搂在怀里，气息也变得平和安稳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季皊走神回想了一阵，再看桌上熟睡的裴放，没有迈步靠近，想来想去，拿出手机给裴放拨去了语音电话。
震动的手机和桌板形成共振，趴在桌上的裴放猛然惊醒，骂骂咧咧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才注意到门边的季皊。
他看着手机上的显示，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直接叫我？！”
季皊没回答，人依旧站在门边，开头便直奔主题：“你是怎么分辨攻略者的？”
裴放刚从睡梦中惊醒，这会儿正在平复着惊醒后的心跳，所以一时没有理会季皊。
谁知道见他黑沉着脸不说话，季皊竟然警觉后退了两步，作势就要走人。
裴放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见状气得心跳反而更加距离，蹭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靠！你他妈又要跑哪去？！”
身体完全是本能地朝季皊冲了过去，一把将人从门口拉了回来，明明是想挽留，但因为动作间习惯了粗暴待人，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极了是在强迫。
当后背被强硬抵在门板上时，随之而来的痛楚让季皊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裴放见状，眼中慌乱闪过，瞬间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那只手却仍扣在季皊的肩膀上。
“...我根本就没用力，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一个男的哪来得这么娇气？”
从小季皊就像个瓷娃娃似的，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弄得他支离破碎，以至于裴放当初都不太敢碰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季皊还是和当年一样弱不禁风。
季皊开始是有些惊慌的，很快却又想起现在他身上并没有带什么画，心中的不安这才缓和，当即拨开了肩膀上的手。
“放手。”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并不害怕裴放。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分辨攻略者的么？我不想和你聊别的。”
他说的实在直接，直接的竟让裴放一时无法招架。
看着季皊脸上丝毫不掩饰的冷淡神色，裴放张了张嘴，明明有一肚子冒火的质问，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咬紧牙关的反问：“...你以为我他妈想和你聊别的？”
季皊：“那就回答我。”
裴放：“......”
头上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被他拨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抵在了门板上，力气大到整块门板都在吱呀作响。
两人的距离有些过近了。
季皊被他单手困在门边，裴放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窗外照入的阳光，他不得不被笼罩在由对方身体汇聚出的阴影里，只能微微别着脑袋，才能躲开对方厚重的呼吸。
裴放明显在生气。
季皊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说发脾气就发脾气，但此刻已经有些后悔来和他碰面了。
两人僵持了半分钟左右，季皊手机传来两声震动，临近五点，正好是原熠来接他的时候，裴放却还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轻呼一口气，打算放弃离开了，一边去拿手机，一边就要绕开裴放。
“你不想说我就走了。”
可就在这时，他那只伸向口袋的手突然被人紧紧扣住，力道大的将骨头捏得生疼。
裴放将他的手腕高高按在了门板上，另一只手猛然扯起他的衣领拉近，近到两人几乎要碰上鼻尖。
季皊呼吸一滞，正要挣扎，却忽然看见眼前的裴放顽劣一笑，说：“你不是攻略者。”
裴放：“一开始我就奇怪，那些家伙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看我的头顶，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们看见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
当听见他说‘看头顶’时，季皊一下停止了挣扎，无数片段在他脑中闪过，以至于他怔愣望了回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放：“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头顶有一个数字，嗤！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好感度之类的吧，难怪之前那几个家伙眼里倒映出来的数字都是0，我他妈还以为...算了。”
裴放：“总之，那群傻子好像不知道数字会映在他们眼睛里，我们没法直接看见，却能在他们的眼珠子上看见。”
季皊：“...你是说，攻略者才会经常看着我们的头顶。”
裴放皱了皱眉，总觉得季皊关注的重点不太对，“不然呢？谁闲的没事天天往你脑袋顶上看？”
话说一半，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先是一顿，而后又突然变得玩味起来。
季皊这句话问得似乎有所映照，让他不自觉就想起一个人。
“难不成...”
裴放正想戏谑追问，身前的季皊却忽然将他推开，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开门离开了画室。
......
与此同时，艺术楼的一楼大厅。
因为在论坛上看到了季皊有画展出的消息，众人蜂拥赶来了艺术楼，全都是为了欣赏他最新的作品，纵然大厅里人流涌动，季皊从二楼栏杆望下去时，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道双手插着口袋，一动不动站在他画前的背影。
原熠虽然不像季皊一样难以接近，但毕竟帅哥气质摆在那里，许多人还是会下意识和他保持距离。
这也就导致一楼大厅的人群分布很奇怪，明明大家都想参观同一幅画，因为原熠站得最近，又不得不和他保持距离。
远远看着，就好像是那幅画被他一个人霸占了似的。
然而不敢靠近的人里却不包括季皊。
一向不会与人产生肢体触碰的青年下楼后竟直接走进了人群，许多人与他擦身而过，嗅到淡淡的香气后不自觉望去，然后就被近距离的冲击迷晕了眼睛。
大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换做往常，原熠必然会注意到四周明显的变化，可此刻，他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画中那道直击灵魂的背影上，震撼得根本顾不得其他。
直到有人走到他面前，踮脚勾住了他的脖颈。
那一刻，原熠无意识掠过季皊的头顶，季皊则看着原熠的眼睛。
同一个数字落入了他们眼里。
76。
季皊眼底的光芒顷刻黯淡，原熠眼中的白光却闪动了两下。
下一刻，数字变幻。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