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马车在回京的路上,周围就有一个村子。
这女人正是从旁边的村子里跑出来的,她一看帘子被掀开,想都不想就跪在了地上咚咚磕头。
她的声音沙哑哀戚,”求贵人救我!民妇叫王春杏,家住石头村,自愿卖身给贵人为奴,只求贵人允许我与民妇的男人和离!从此再无干系!"
傅淮安的目光落在她额头磕出的鲜血上,微微蹙了蹙眉,“若是想要和离,你可以请你的娘家出面,或者找你们族长,不然去官府也行,这种事情我管不了。"
“贵人,民妇……”
她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又跑来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他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打量马车上的标志,眼底飞速地闪过一丝阴霾,又迅速掩去。
他飞速拉住了女人,故作一脸焦急,好似来不及说她了似的,立刻惶恐地跪下,给马车上的傅淮安道歉讨饶。
“贵人恕罪!草民的婆娘她不是故意惊扰贵人的,她脑子有点问题,时不时的发病,草民刚刚去下田里干活,没想到她就跑出来了!草民这就带她回去,看管好她,不让她再乱跑,请贵人就饶了她一次吧!"
他的表情情真意切,憨厚的长相,更是让他的话好似更真切几分。
然而那女人在被他触碰的一瞬间,立刻就颤抖了起来,无法自控的哆嗦,像是避瘟疫一样避开了她,哆哆嗦嗦地大喊, "赵二狗,你别碰我!你放开我!我不回去!贵人救救我!我没有病,都是赵二狗乱说,求求……求求……救救我。"
“你这婆娘快点不要说了……”被叫做赵二狗的汉子,看自己只要靠近,女人就往后退,他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害怕的样子,他紧张的搓了搓手,连忙和傅准安解释, "贵人莫怒,草民这就带她走,这就带……"
说完,他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狠辣,然后又恢复了憨厚的模样,快速上去,想要按住女人。"慢着!"一直坐在马车里的甄娴玉突然开口。赵二狗一愣,顿在原地。
他低垂着头,表情有些不耐,忍不住在心中暗骂甄娴玉多管闲事。
但表面上,他却不敢反驳,只好停下来,故意露出了一个有些不解的表情。他飞速地抬头看了甄娴玉一眼后,眼里下意识地浮现了一抹
打量的神色。是那种像是品评这块肉值多少钱一样。令甄娴玉极其的不舒服。
她的脑子里飞速的想过了无数个念头,再看赵二狗,心里对他就多了几分猜测。
赵二狗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快速地垂下眼,两手恭敬地垂在身侧。
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爽,但都始终表现的唯唯诺诺,像是一个胆小如鼠又老实的庄稼汉一样。“夫、夫人……有什么吩咐?”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甄娴玉嘴角轻轻地翘起, "你说你们两个是夫妇?那她为什么那么怕你?"
赵二狗继续装出惶恐的样子,连忙为自己开脱,张嘴就胡说八道:“她以前撞破过脑子,人就不好了,时不时的会突然犯病,每次犯病了都不认人,觉得有人要害她……"
在胡编乱造这方面,甄娴玉可是行家。
看着眼前把她和傅淮安当傻子糊弄的狗东西,她嗤笑一声,故意问道:“哦?那你没害她?”赵二狗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愕。
他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夫人,草民家里穷,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掏空了家底才娶上了一个媳妇,哪里舍得伤害她!"
“你胡说!”那女人使劲咬牙,深吸了好几口气,顶着额头上的血迹勇敢地开口。她的声音还在发抖,但她捏紧了手,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她拦住车的时候,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不过是咬牙拼了。
反正被抓回去也没有好下场,她若是不搏一搏她不甘心。
于是看见了马车上精致的标识,就一头撞了过去,逼停了贵人的马车。原本她听到傅淮安的话的时候,心就凉了。
但她没想到就在她绝望之际,马车里居然传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夫人的声音。
仿佛天籁之音一样的问询,她忽然觉得看到了希望。
一般年轻夫人的心都比较软,她可能有救了。
然而,听着赵二狗那不要脸的话,她气得浑身发抖。
努力给自己加油,才鼓起了几分勇气看向甄娴玉,哽咽道:“夫人他骗你!民妇叫王春杏,是石头村的人,家里要给弟弟娶妻,就把民妇卖给了他,赵二狗前面有三个老婆,都是被他打死的,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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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草民冤枉!"王春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二狗给打断了,他紧张地搓了搓衣摆,有些粗笨地给自己解释, "这都是草民的婆娘自己幻想的,草民没有动过她一根手……"
甄娴玉忽然嗤的笑了出来,她的语气有些冷。
虽然赵二狗的表现其实没什么问题,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他身上的违和感很重。
甄娴玉以前见过很多像他这样的人。
伪装的很好,但眼睛却骗不了人。眼底暗藏的恶意和精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打断了他的话,懒得看他表演浪费时间, "既然没动过,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赵二狗一愣,想到王春杏身上的脏乱,于是随口道:“之前她偷了家里的钱跑到了山上,然后掉了下来,是那个时候摔的!"
甄娴玉都气笑了,她的眼底一片冷意, "挺厉害呀!摔还能摔出了鞭痕,你给我现在摔一个看看,若是摔出不来……"
她的话没说完,但里面的冷意让赵二狗打了一个寒颤。
他连忙朝王春杏看了过去,就看到了她的棉袄竟然破烂了,露出了里面泛着血迹的鞭痕。他这才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推诿, "是……是她跑回娘家,被我老丈人打的!"
王春杏咬牙,害怕甄娴玉当真,立刻焦急地开口道:“夫人你别信他,他嘴里说的没有一句实话!民妇身上这身伤,是因为我放跑了他拐来的姑娘被他打的!"
赵二狗的瞳孔狠狠地一缩,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刚想动作,但傅淮安淡淡的声音已经响起, "制住他。"
赵二狗被侍卫一脚踹到了地上,他顿时露出了一个冤枉的表情, “贵人,贵人,草民就是一个农夫啊!如果要是拐子的话,哪里用倾家荡产拿出了自己攒的所有的银子娶她!贵人老爷明鉴啊!"
"草民的婆娘她是有病啊!草民冤枉,她身上的伤是她偷钱跑掉,被她爹抽的啊!"
王春杏瞪大了眼睛,一脸恶心, "你胡说!我才没有偷钱,你的那些脏钱,我碰一下都嫌脏!你这种人,以后不得好死
,要下地府被油锅炸的!"
赵二狗装出了一幅可怜的样子,脸被按在了地上,还在装可怜。
"春杏,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不然当初你家里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银子的聘礼,我也不能咬咬牙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去。你犯病了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这样说我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是要我死啊!"
"呸!"王春杏狠狠地瞪着她, "我巴不得你不得好死!你拐了那么多的姑娘,早该遭报应!"甄娴玉脸上的神色很冷,她想到了自己前世的认识的那个女孩。当初她才刚刚有了异能,但还不够强大,意外被人给掳走,进了淫窝。就是一个好心的女孩帮助她跑出来的。
但可惜那个女孩最后却没能和她一起跑出去,她后面叫人去救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堪受辱自杀了。
自古以来,不管什么世道,都是吃人的,尤其是吃女人。
这些人贩子真的该死。
甄娴玉的目光落在了王春杏破烂的衣服和青紫的皮肤上,直接绕过傅淮安跳下了马车,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看着她凌乱却年轻的脸,她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那个姑娘。
她拢了拢披风,语气也温柔了很多, "你放心,你说的那些如果是真的,我肯定帮你让这个人渣不得好死。”
那披风是狐狸毛做的,格外的暖和。
王春杏吓了一跳,连忙要脱下来, "使不得!夫人我……"
“没什么使不得的!”甄娴玉按住了她的手, "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并没有人重要,你还那么年轻,别冻坏了自己。"
王春杏的鼻子顿时一酸, "夫人这个畜生,拐卖了很多姑娘,他家里有个账本,民妇可以带你们去拿!"
“那太好了,说不定那些被拐的人还能及时找回来。”甄娴玉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忍不住伸手给她擦了擦脸。
坐在马车上的傅淮安清楚地看见了她眼底的神色,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
不过还是地上的拐子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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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谁也没想到,账本拿到之后,里面的内容竟然那么触目惊心。而且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这竟然是一个贩卖妇女的组织的最下线。
傅淮安越看脸色越沉,看到最后,他的脸色几乎已经可以滴出墨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甄娴玉抬手将账本拿了过来,一打开,她顿时气得重重吸了一口气。她和傅淮安齐齐沉默了一会。
没等傅淮安说什么,越想越气的甄娴玉一脸怒意地,踹了地上的赵二狗一脚, "不行,不能就让他们这么逍遥法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