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怎么了?”
花虔眼前一晃,回过神来就看到俏飞燕凑到面前的脸,吓了一跳。
俏飞燕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花虔:“五......”
“还好, 看起来没傻。”
俏飞燕点点头, 双手环胸道, “你这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发呆,眼睛都发直,我还以为你傻了。”
花虔听到这话略带尴尬, 脑海中又忍不住回想起方才在甲板上, 唐瑾俯身的一吻。
轻盈又柔软, 带着意想不到的温柔。
想到这,花虔呼吸一窒, 双颊又忍不住发热,连忙捂住脸。
他居然吻了自己。
却没想到俏飞燕依旧发现了猫腻,指着她喊道。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对, 定是刚才海风吹得身子受了寒。你们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家家,身体虚弱得很,可不能马虎, 我去找船夫看看有没有药。”
花虔见她直愣愣就往外冲,连忙拉住她的手。
“我没事, 就是, 就是船舱里有些闷热, 你不觉得吗?”
“闷热?”
俏飞燕望着打开的船窗外呼呼吹进的海风, “没有啊。”
花虔打着哈哈道:“可能你体质比较好, 感觉不到热。对了, 贾少龙他们呢?”
船舱里现如今只有她们两个人, 并不见唐瑾、付琅和贾少龙的身影。
“还有一炷香左右就能到岸, 付琅去收拾东西了。至于唐公子和贾公子,他们出去了好一会儿,应该在甲板吧。”
花虔微微颔首,这一路倒是意外的顺利。
她望向窗外隐隐灰暗的天空,云层翻滚涌动,仿佛随时压沉入海。
花虔起身道:“怎么感觉船开得慢了些。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快些上岸为好,我去同船夫说说。”
她离开船舱,刚想上楼梯时余光忽然瞥见一闪而过的黑影。
那东西速度极快,她走近一看,就见地上留下蜿蜒的水渍,像是水蛇滑过一般入了船舱深处。
花虔顺着痕迹通过楼梯下到最下层,却停在楼梯口不再向下。
船舱底层黑洞洞的不见有光,越靠近地上的水渍却越来越多,积水也越来越多。
若是武侠小说的主角那定是要上前仔细查看一番。
但花虔很怂。
她瞧着底下便觉得心里发毛,仿佛其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就等着她羊入虎口。
所以她果断选择掉头朝船舱外跑去。
小说重要角色遇事皆能化险为夷,但她一个早就该死的路人甲可只有小命一条。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有些事情还是得唐瑾打头阵。
下面若当真有什么奇形怪状的怪物,她冲上去那怪物正好能饱餐一顿。
遇到唐瑾那就是一刀一个小朋友。
*
甲板上,唐瑾望着翻卷的云层。
呼啸的海风将他高束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蓝色的衣带像是随风翩飞的蝴蝶。
他的鼻梁高挺,浓密纤长的睫毛投下一道阴影,掩盖住眼底淡漠的神色。
红润的唇色是黑眸白面间唯一的色彩,仿佛水墨画上的一点朱砂,在乌云蓝衣的衬托下更显浓烈。
若是花虔看到这一幕,必定感慨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貌。
只可惜站在一旁的是贾少龙。
“少盟主在这站了许久,看来很喜欢海上风景。”
唐瑾望向风起云涌的天色和汹涌澎湃的海浪。
“我是第一次看见海,不过我很喜欢。”
他漫不经心道,“贾公子也会喜欢的。”
贾少龙显然很疑惑:“少盟主怎知我的喜好?”
唐瑾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望向他,嘴角扬起一道淡薄的笑容,黑如曜石的眼底阴桀乍现。
魂魄所归之处,自然是该喜欢的。
他背在身后的修长素手中,银漆黑晶孔雀歇宿扇缓缓展开。
“唐瑾,可算找到你了!”
听到这声音,唐瑾手指一顿,将折扇收回。
回首望去,就见花虔气喘吁吁的从船舱里爬上来。
“船底好像不太对劲,我方才瞧见有个东西窜过去,跟下去一瞧就见船底全是水。”
她见甲板上还有其他人,揪着唐瑾的衣袖小声尴尬道,“我有些害怕,就没敢一个人到船底查看。”
唐瑾见她只同自己亲近,心中甚是满意,余光瞥向一旁的贾少龙,状若不经意地轻飘道。
“贾公子侠肝义胆热心肠,又是你的救命恩人,想来更是怜香惜玉之人,你有担忧之处不必瞒着贾公子,倒显得咱们见外。”
这话听着是在怪花虔不懂事,但话里话外都表明着花虔对贾少龙的防备和不信任,又宣誓着唐瑾和花虔两人之间的亲密无间。
贾少龙嘴角微笑不变:“鱼姑娘想来是受到了惊吓,少盟主不必过分苛责。鱼姑娘,你在船底发现了什么?”
花虔摇头道:“我没看清,但是那东西速度极快,而且船底都是水,该不会是船漏了吧?”
唐瑾听到这话望向四周也道:“这船的速度的确比方才要慢上许多。”
“按理说现如今该看到若虚岛才对。”
贾少龙走到船舷处向下望去,“船身的水位更深了,但行驶至今并未碰到礁石,还是去船底看下为妙。”
花虔点头:“我同你们一道去。”
唐瑾眉梢微挑:“你不怕了?”
花虔抱着他的胳膊嘿嘿一笑:“有你在我就不怕。我们少盟主武功盖世,便是鲛人来了,你也会把他们都打跑的。”
这话唐瑾显然很是受用,唇角的笑意都真诚了些,握住花虔的手便要朝船舱走去。
这波狗粮吃得贾少龙翻了个白眼,刚抬脚跟上,三人就听到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花虔寻着声音猛地回头:“是那艘船传来的!”
他们今日总共三艘船出航,方才那道惨叫声便是从左侧船内传出。
紧接着,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一道又一道惨叫声接连传来,仿佛将众人囚困在其中。
急促的脚步声从舱内传来,俏飞燕浑身是血地跑出船舱大喊。
“是鲛人!”
与此同时,“嘭”地一声巨响,右侧船只的窗户被撞裂开,从中飞出一只健硕的黑尾鲛人。
他面目狰狞,锋利的利爪如铁钩一般嵌入船夫的肩膀,转瞬便将他拖入海水之中不见身影。
只有海面飘散的殷红血迹昭示着方才电闪雷鸣间发生的一切。
血腥味似乎激起了鲛人们的斗志,手无寸铁的人们仓皇逃窜,鲛人们发出尖锐的叫声追逐着,驱赶着,将他们逼到绝路。
四周已经是一片血海,花虔睁大双眼:“不是说鲛人不会出现吗?”
俏飞燕撕开裙摆的衣衫裹住受伤的手臂:“往年鲛人都不曾出现过,今年也不知道它们发什么疯。”
她抽出腰间的锁鞭:“来一个杀一个,撑到靠岸就行!”
这时,就见付琅拎着他们这船的船夫从船舱里跑出,转身封死了舱门气喘吁吁道。
“少盟主,船底全是鲛人。”
说话间,海面缓缓浮现出十几条鲛人。
他们身上覆盖着黑色的鳞片,双眼如蛇瞳,细长分叉的舌头舔舐着锋利尖锐的牙齿,旋即发出尖细的叫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犹如利刃灌入耳中,让人心神皆颤。
花虔痛苦地捂住耳朵,心口一窒,喉咙中涌出一股腥甜气息。
痛,太痛了。
这声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震碎!
忽然,她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一只手覆盖住她的耳朵,遮挡住了所有声音。
一道暖流顺着温热的掌心传入她的身体,让她原本阵痛的内脏仿若浸泡在温泉之中,身体的剧痛得到缓解。
叫声散去,海中的鲛人们已经顺着船身兴奋地爬上甲板。封死的舱门也被不断撞击,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出。
唐瑾抽出腰间的黑晶折扇,低声道:“别动。”
下一刻,他已经冲向借力飞扑而来的鲛人,手中折扇转瞬便已割断了它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泼洒到唐瑾的衣衫。
在割断喉咙的一瞬,唐瑾早已接住回旋的折扇,点地腾空而起,踩着坠落的鲛人跃入半空。
与此同时折扇一甩,二十八道暗刀从扇骨中如暴雨般飞射而出,巨大的内力冲击下,刚刚攀越入船的鲛人纷纷砸入海中。
见唐瑾如此神勇,贾少龙几人配合得当,战势已经逆转,看起来问题不大,花虔也松了口气。
但船已经漏水,若是不尽快上岸,等船沉了落入海中,便是他们几人武功盖世,也难以与擅长水性的鲛群相抗衡。
她拉起蜷缩在角落的船夫:“快点扬帆,咱们得尽快上岸,不然都得死!”
船夫听到这话,连忙哆嗦着腿攀上顶层,花虔同他一起吃力地把全部船帆拉起,又将船上堆积的货物统统丢入海中,减少船身重量。
鲛人见这条船久攻不下,损伤惨重,攻势渐渐弱下退去。
花虔见状刚松一口气,然而此时船舱的门被撞开,十几条鲛人犹如长蛇一般扑向甲板。
黑色的鲛尾光滑蜿蜒,仿佛纠缠在一起的黑蛇,看得花虔极为恶心。
与此同时,船身被猛地撞击。
之前那些退去的鲛人并未散去,而是聚集在一侧船底想要将船撞翻后水中围猎。
众人猝不及防脚下不稳,花虔连忙抱住船帆的支柱才稳住身子。
撞击一下接一下,甲板上的鲛人已经盯上猎物飞扑而出。
一条鲛人忽然扭头望向上层。
花虔心头一紧,就见那鲛人獠牙尽现,兴奋得紧弓起身子,犹如蓄势待发的捕食巨蟒,朝上飞弹而出。
花虔瞳孔猛缩,不由朝后退去。
下一秒,迎面而来一张血盆大口,她甚至可以看到鲛人口中层层尖锐的獠牙、分叉的长舌,还有黑洞洞散发着腥臭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