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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江北在七班是一种沉默无声而又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就算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每天往他座位瞟的视线从来不少。
谁都知道他做事的风格挺狠厉的, 刚上高一时，松习家很有钱，而且这人又爱显摆, 进校就被社会上的混子盯住了，后来是江北帮他摆平的，从那以后那群混子再也没有在二中附近出现过。
大家刚从初中升到高中，带着青涩和稚嫩, 是学校和社会的重点保护对象, 那时江北就已经能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学校和社会间，有一种那个年纪的男孩够不着而又向往的酷酷的劲, 大家嘴上不说, 但心里人人都挺羡慕的，觉得这人可劲的牛逼。
所以对于江北的警告肖震强不敢不听, 但肖震强内心并不服, 特意挑了江北不在的时候跟刘昭楠道歉。
肖震强没有任何诚意地把练习册扔到刘昭楠桌子上, 像条疯狗一样紧咬着刘昭楠不放, 用只有他和刘昭楠听得见的音量道：“刘昭楠，迟早的事,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周围数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对于他的威胁刘昭楠没有任何情绪，回视着他，淡淡道：“那你就试试看。”
肖震强讥嘲一声, 还要开口说话, 郑小宁从外边进来, 小小的身板撞开他，冷声冷气道：“别在这挡着，要道歉就好好道，不道就走。”
肖震强阴狠的目光看向郑小宁，刘昭楠把郑小宁拉身后挡着，这时邬桥任站出来，像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发挥他七班班长的作用。
“肖震强，快上课了，道完歉就回座位。”
练习册刘昭楠早就重新买了一本，郑小宁也颇为嫌弃地看着肖震强拿来的练习册，跟刘昭楠说：“昭楠，放着也是晦气，扔了吧。”
郑小宁其实小脾气还挺硬的，她从小就野，是个下河摸鱼爬树翻墙的小能手，没有城市孩子那样自信的落落大方，却有股藏在文静外表下劲劲的率真。
刘昭楠亦如此，一身安静乖顺的皮肉下藏着一具反骨，所以两个女孩子坐在一起很投缘，刘昭楠倒是更理智一些，把肖震强赔给她的练习册扔一边，平静道：“有用处。”
郑小宁扶了扶镜框，“什么用处？”
“喂狗。”
统测完七班的大部分人并没有停止脚步，立刻投入到高考第一轮复习里去，七班的行动永远快老师一步，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忙，很少有人去深究肖震强和刘昭楠的矛盾。
市统考的试卷是统一收上市去批改的，成绩下来得慢，这一次刘昭楠没有去估分，周末复习之余，熬夜手工做了个护腕。
郑小宁每个月回一次家，这个周末回去后从自家院子里掰了几截芦荟想带给刘昭楠，隔天返校她的行李多得不行，每次回家爸妈都恨不得把全家都掏空让她带走。
今天大巴晚点，郑小宁到黄昏才从客运站转公车到达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提着大兜小兜吭哧往学校跑。
半路被人截住。
肖震强有意要警告郑小宁别多管闲事，早早找了两个社会人在公交站台到校门口的那条八百米水泥路上等着她。
刚好这时已经没什么人，肖震强站一边看着两个社会混子抢走郑小宁的书包和爸妈给她准备的包裹，一把扔进一旁的小树林。
郑小宁又被其中一个身材肥胖的大块头一把推倒在地上，手心在粗砾的水泥地上磨破皮，火辣辣的痛感传导到四肢百骸。
这时头顶响起肖震强的声音，“郑小宁，你知道刘昭楠是什么人吗就这么上赶着替她出头？”
郑小宁坐在地上，被笼罩在一片黑暗的阴影下，她咬紧唇没有哭，也不敢反抗，只听肖震强又道：“这就是替刘昭楠出头的下场懂吗？”
“哦，我不妨跟你掰扯掰扯刘昭楠那婊—”
肖震强话没说完，突然被一颗赤红色的篮球砸中脑袋，力道很重，肖震强差点没站稳栽地上。
由不得他叫嚣，几个冲过来的男生架着肖震强的胳膊就拖进旁边的小树林，一男生吼道：“驰哥，人摁住了，揍吗？”
一道极为散漫而又冷淡的声音轻飘飘道：“揍。”
两个社会混子完全懵逼搞不清状况，陈驰眼尾扫向两人，“不滚？”
两个社会混子听见小树林里一片哀嚎，立刻拔腿跑人，郑小宁捡回自己的书包和包裹，很畏惧地不敢看陈驰。
他是学校最混的校霸。
陈驰眼睛盯着郑小宁畏畏缩缩的模样，挑着眉骨道：“当没看见，知道吗？”
郑小宁使劲点头，迅速离开。
打得差不多后，陈驰走近肖震强，在他头顶蹲下，手指点着他的脑门道：“两年前我说的话你怕是忘了，是吧？”
肖震强看到陈驰，面目狰狞地笑起来，嘴角全是溢出来的血，“又他妈是个傻逼，刘昭楠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都这么帮她？她妈是个狐狸精，她也是个狐狸精是吗？哈哈哈，她是不是给你们□□了，你们这么…”
陈驰一拳揍他下颌骨上，肖震强全身痉挛，吐出一口血，近乎癫狂道：“怎么？不让人说？”
“如果不是她妈勾引我爸，我爸妈也不会离婚，谁知道呢，竟然上个高中还让我碰到她，老天都在帮我，你说我要是告诉全班刘昭楠她妈当三，她在班里还混得下去吗？”
陈驰一点不受威胁，勾起嘴角阴狠地笑道：“还在自欺欺人是吧，据我所知你爸妈早几年前就在闹离婚了吧，当然，你家的破事我管不着，刘谨茹的破事我也管不着，但刘昭楠的事，你尽管试试，看看到时候是她先在班里混不下去，还是你在这个学校先活不下去。”
*
郑小宁来到教室时仍然有些惊魂未定，直到旁边的刘昭楠小声问她，“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肖震强那种人心里极其阴暗，郑小宁怕事情闹大后会一发不可收拾，而且想起刚才陈驰的警告，小姑娘眼神躲闪道：“大巴今天晚点了。”
像郑小宁不会对她的事情刨根问底一样，刘昭楠看出她在扯谎，但没说破，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卡套递给她。
郑小宁惊讶，“给我的？”
刘昭楠点点头，她周末做完护腕后想起郑小宁经常早上忘带饭卡，于是用剩下的材料给她做了个卡套。
郑小宁心情好不少，从包裹里拿出芦荟道：“我给你带了芦荟，你晚上回家用刀切开敷在手上，应该不会留疤。”
刘昭楠看着她动作，注意到她手心的擦伤。
“手心怎么了？”
郑小宁又敷衍揭过。
她不想说刘昭楠没逼问，找了个创口贴帮她贴上。
郑小宁鼻尖酸酸的，吸着鼻子道：“昭楠你真好。”
肖震强被校霸揍的消息是在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开始传开的。
陈驰一干人不幸被逮，教导主任把一干人全提溜进办公室，一群少年浑然不带怕的，吊儿郎当，甚至这次少年们口气都不小，跟教导主任叫板说那是见义勇为，惩奸除恶。
很快郑小宁就被抓进办公室去对证，大家也知道了肖震强找郑小宁麻烦。
回到教室，大家看肖震强鼻青脸肿，但没有人上前询问，就连一向热心的班长邬桥任也只是摇摇头。
郑小宁坐回自己的座位，看不出刘昭楠是什么情绪，自己先凑近她抱着她手臂道：“我最后不是没事嘛，你笑一个噻。”
刘昭楠却很认真，“对不起，连累你了。”
肖震强一连作妖弄得班级很浮躁，放学后大家都悄声议论着结伴离开，肖震强被打得不轻，行动慢，刘昭楠是在楼梯口蹲到他的。
昏黄的校园路灯照不亮楼梯口的死角，黑暗寂静的空气里，刺啦一声，锋利的小刀滑出刀鞘，抵上肖震强的喉口。
脖颈碰到冰凉的那一刻，肖震强后背发冷，再对上眼前那双冷静而淡漠的眼睛，一时分不清刘昭楠是不是来真的。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刘昭楠别说拿刀指着他，就连还嘴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可越是这样，肖震强内心反而也不安。
强装镇定吼道：“你个□□有什么资格拿刀指着老子，吓唬谁呢，有种你来啊？”
“啊！”
喉口的皮肤被刀锋划开，鲜血立刻渗出来，肖震强惊恐地瞪大眼，踉跄着往后躲，绊上台阶后整个人跌坐在台阶上。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肖震强大气不敢喘地僵着身子，生怕动一下喉口的刀子就要往下摁几分，他抬起眼盯着刘昭楠。
刘昭楠跨在一阶台阶上，撑着膝盖俯视肖震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平静道：“所以是我的错吗？我有什么错？谁都在承受着，是不是谁都要像你一样，一定要定义一个恶人来当出气筒才能证明自己是受害者？”
“你没错吗？你妈那个臭婊…”
喉口的力道加重几分。
“你再说一遍？”
肖震强死紧咬着后槽牙瞪着刘昭楠。
“肖震强，你以为我一直忍着你是为什么？怕你？放屁！”女孩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清透有力，回响在楼梯口。
刘昭楠小时候跟着陈驰玩得挺野的，性格早早就有显现雏形，如果她的生活环境不是现在这样，身上没有背着沉重的躯壳，这个女生估计会活得很洒脱有劲，她手上的力道施重几分，威胁道：“你再动我身边的人你试试。”
肖震强头上全是冷汗，这样的刘昭楠让他感到十分陌生，喉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虚张声势道：“刘昭楠你有病吧？发什么疯？”
黑暗里女孩的眼睛很亮，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坚毅和阴狠，嘴角勾起的笑意让人后背发冷，“对啊，我就是有病，别逼疯我，不然大家一起死怎么样？”
“你疯了，疯子，疯子。”肖震强声音颤抖，吓得直往后缩，刘昭楠任由他像老鼠一样往上逃，慢慢直起身，看着他滑稽又搞笑的行为。
刘昭楠垂下眼，手指抿掉刀刃上的鲜血，缓缓道：“记着，别动我身边的人，我只说一遍。”
把刀刃收回刀鞘里，刘昭楠转身，肖震强面露狰狞，突然从地上暴躁地弹跳起来，拳头刚想朝刘昭楠挥去，一道声音传过来。
“找死是吗你？”
肖震强对这阴森的声音太敏感，条件反射收回手，一抬头就见站在不远处的江北，吓得又跌坐在台阶上。
刘昭楠也是错愕，怔怔抬起眼。
悄无声息的把刀往身后藏。
江北站在一片昏黄的灯光里，眼睛直直盯着肖震强。
宋枝雅在家摔倒进医院，他今天下午请假没回学校，收到秦远给他发的消息才了解了情况，江北就像是预料到了刘昭楠会做些什么火速从医院往学校赶，此刻身上还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冷气。
江北冰冷的目光移转向刘昭楠，脸色冷得吓人，出口语气也很硬。
“刘昭楠，你他妈挺能耐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