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头儿本就不小,这身打扮更显得他膀三停,腰十围,魁伟高大。
李燕豪一进院子,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便盯上了李燕豪。
老帐房拖步上前:“东家,这位就是李老弟。”敢情这位便是马回回。
马回回步下台阶,两名中年汉子跟下台阶,紧随身后,马回回迎着李燕豪一抱拳:“马回回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李燕豪答了一礼:“燕豪来得鲁莽.还请马叔海涵。”
马回回目光一凝,微露诧异色:“李朋友,你这称呼……”
李燕豪道:“请马叔先接‘虎符剑令’。”
他取出“虎符剑令”平托掌上。
马回回神情一震,旋即脸上一片肃穆,曲一膝跪了下去,出双手接过“虎符剑令”,站起,肃然道:“见令如见大将军,尊驾是——”李燕豪道:“老人家的恩典,燕豪是老人家的衣钵传人——”
马回回神情又一震:“原来是少爷到了,马福祥见过少爷。”他恭谨躬下身去。
李燕豪接过“虎符剑令”答礼:“马叔诸位不要多礼,燕豪不敢当。”
马回回侧身后退,摆手道:“少爷请屋里坐。”
李燕豪抱拳谢了一声,迈步向上房屋行去。
进了上房屋,马回回请李燕豪上座,自己与老帐房等侍立一旁,李燕豪自是不肯,几经推让,马回回才一旁陪坐,老帐房跟两名汉子则站立一旁。
坐定,马回回肃穆恭声问道:“大将军安好?”
李燕豪神情微黯,道;“老人家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马回回大惊色变,霍地站起失声道:“这,这怎么会……”
李燕豪道:“岁月不饶人,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再加上长年奔波,以致积劳成疾……”
马回回砰然一声面向北跪下,老帐房跟两名汉子也跪下去,李燕豪急忙站起。
马回回巨目涌泪望空颤声说道:“大将军归天,末将竟未能随侍在侧,罪该万死——”
李燕豪扶起马回回,道:“马叔还请节哀。”
马回回等含泪站起,马回回道:“大将军怀河山沉沦之痛,为匡复大业,未尝一日稍歇,而今竟未能亲眼见河山收复,怎不令人悲,怎不令人痛。”
李燕豪道:“马叔,老人家把‘虎符剑令’交给了我,只要咱们不懈怠,总有一天能以收复河山来告慰老人家在天之灵的。”
马回回猛抬头,泪渍满面:“马福祥等誓死追随少爷左右,为匡复大业,愿赴汤蹈火.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多谢马叔,马叔诸位忠肝义胆,令人敬佩。”
李燕豪劝着马回回落了座,坐下之后,马回回举袖拭泪,道:“少爷去过昌平了么?”
“去过了。”
“见过洪桐了?”
“是的!”
“唉,大将军麾下旧部,也只剩下洪桐跟我两个人了,洪桐长年守护明陵,我则在这儿享福,想想实在不安。”
“马叔也别这么想,各人有各人的职责,尽管职责各有不同,但辛苦都是一样的,真要说起来,马叔所做的要比洪叔复杂、艰险得多,马叔又何不安之有。”
马回回道:“您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知道,洪桐的肩负要比我重得多。”
“马叔——”
马回回目光一凝,道:“少爷,您怎么叫我,千万不能这么叫,您这是折我。”
李燕豪正色道:“应该的,马叔,老人家视您几位如手足,难道我不该这么称呼您?”
马回回忽又热泪泉涌,摇头不语。
李燕豪叫道:“马叔这是——”
马回回忽然截口道:“少爷您这一句大将军待我几个如手足,勾起了我的悲痛,想当年我几个跟随大将军,出生入死,大小阵仗不知经过多少,主属之情,比一家人都亲.大将军也的确真拿我们当兄弟看待,从没有拿我们当过下属,恩德如山似海,而今大将军竟……使我们连个报答的机会都没有,怎不让人悲痛。”
李燕豪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免也一阵酸,叹了口气,道:“马叔也不必再难过了,难过于事无补,想告慰老人家在天之灵,也只有靠你们大家的努力了。”
马回回道:“您放心,我刚说过,只要是为复国,马福祥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李燕豪道:“复国大业光靠一两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一定要所有的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同心协力,奋斗不懈……”
马回回点头道:“少爷说得是,您现在既然执掌‘虎符剑令’,只要您登高一呼,还愁不天下齐应……您这趟到京里来,是——”
李燕豪当即把来意告诉了马回回,最后道:“马叔人在京城,不知道对这件事有没有耳闻?”
李燕豪说完了话,马回回等神情震动,听直了眼。
李燕豪一见马回回等的表情,心不由往下一沉,道:“看这情形,马叔您似乎——”
马回回失声道:“霍天翔让弄到京都来了,这,这,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马回回果然不知道。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看来哈三做事是够保密的,‘北京城’卧虎藏龙,哈三他居然能瞒过这么多的耳目,足见他有过人之能,是个人物。”
马回回道:“少爷,霍天翔的安危,对咱们的影响极大,救人如救火……”
“我知道,只是,马叔,我连霍大侠现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老帐房突然道:“二爷,要不要让大爷知道一下,请大爷派出人去打听打听?”
马回回沉吟未语。
李燕豪道:“马叔,这位大爷,是——”
马回回道:“我的拜兄也姓马,是京城地面的第—位豪雄,势力遍京城。”
李燕豪“呃”了一声。
马回回忽—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少爷,救人如救火,咱们绝不能让他们暗地里把霍天翔给做了,您要是方便的话,我就陪你上拜兄家去一趟。”
“我没有什么不方便,倒是马叔那位拜兄处——”
“少爷,我跟他是情同手足、肝胆相照的金兰兄弟,他也是位铁铮铮、没奢遮的汉子,天生一副忠肝义胆,平素对大将军景仰得不得了,也该让他见见您。”
一抬手道:“给备两匹马去。”一名汉子恭应声中,飞步而去。
马回回站了起来,道;“少爷,咱们走吧。”
李燕豪也站了起来,由马回回、老帐房等陪着出了上房。
出上房左拐往后,一路说着话到了后门,刚才那汉子已经拉着两匹健骑等在那儿了。
马回回上前拉过两匹坐骑,另一名汉子忙开了后门。马回回向着老帐房交待了几句,偕同李燕豪出了后门。
后门外是条相当宽的小胡同,地上到处是蹄印,显然马回回等经常由此进出,两人翻身上马,马回回一马当先带路,驰出了胡同。
马行够快,两人两骑一阵东弯西拐之后,进了一条大胡同,停在一座大宅院之前。
典型的深宅大院,奸气派的大宅院。
老高的门头,两扇朱漆大门,一对栩栩如生的石狮子,石阶高有十几级,不知道是用什么石头砌的,白玉也似的,大门两旁高高挂着一对大灯.每个灯上写着斗大的一个“马”字。
丈高的一圈围墙,从大门两旁往两边延伸,然后成弧形的往后弯去。
围墙顶上,盖着一面深黄色的琉璃瓦,下头隔不远就是一个雕花的方格。
越过围墙往里看,林木森森,翠绿一片,在那翠绿的枝叶中,偶尔风过处,露出几角流丹的飞檐,高喙的狼牙。
这座马府此他李燕豪昨儿晚上到过的骆府,建筑之美轮美奂,之气派,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即便是王侯家,也不过如此了。
近在天子脚下的马府,这等规模,可以想见得在京畿一带,此宅主人是何等人物,具有何等的势力了。
大门口石阶上,抱着胳膊,高高的站着四名壮健汉子,一见两匹健骑驰到,飞步迎下来两对,四个人齐躬身,恭谨地叫了一声:
“二爷!。然后,两个汉子过来拉住辔头,接过缰绳。
马回回只微点头“嗯!”了一声:“大爷在家么?”
“在,在。”一名汉子忙应道:“刚从前门大街回来。”
马回回二话没说,转冲李燕豪一声:“少爷,我带路了。”
在李燕豪一声“马叔请”声中,马回回偕同李燕豪踏上石阶,进入马府。
好大的前院,中间一条横量一人宽的石板路。
把前院一分为二,靠两边,搭院墙,是各一排六间的平房,房子前头,石板路两边,则是空地,细砂铺成的空地,两边都放着兵器架,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利刃,应有尽有,样样摆得整齐。显然这前院还当着练武场。
这么大的一个练武场,每天在这儿练武的人,必不在少数。
事实上,现在就有十几二十个年轻小伙子在练着,两三个中年人在一旁指点着。
马回回偕同李燕豪一踏上石板路,正在那儿龙腾虎跃,兔起鹘落的人,刹时全停了下来,一个个躬身哈腰:“二爷,您来了。”
“二爷,您今儿个得空了。”
“二爷,您要不要过过瘾儿。”
马回回含笑点头示意,最后说:“我今儿个有正事儿,改天吧,改天再活动活动筋骨练两趟。”
他陪着李燕豪往后去了,练武的又练上了,刹时又是龙腾虎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