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一触即发,一发便不可收拾。
如今这情况就连周阹也掌控不了了。
为了得到紫罗兰叶,许多仙者都跃跃欲试。
“来都来了,何必剑拔弩张,徒惹杀戮,老朽在桃花殿备了一杯薄酒,可否请诸位一去?”
一个苍朗低沉的声音说。
东方染眠看过去,那人白衣白发白胡须,一身的仙风道骨,不是她前世的师尊天玄宗老祖知皇南笙是谁?
而跟在他身边正是程家仙首程瑾流华君。
东方染眠慢慢的啜了一口水,沁冷的凉水入腹,一天的风尘疲累冷凝瓦解了几分。
白简珩看着请简,龙飞凤舞的大篆,刻在窄小削薄的竹片之上,似有飞腾跳跃之意。
他微微阖上狭长的凤眸,薄唇吐出寡淡的几个字:“你说知皇南笙是什么意思?”
东方染眠略带薄茧的指腹沿着手中的青绿色竹筒杯徐徐摩挲,冷笑:”老祖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叫的。”
“哦?”白简珩一愣,微微拖长的尾音:“你与他什么关系?”
东方染眠冷了一瞬:“我何必告诉你。”
“呵。”白简珩一嗤:“有意思,玄涂山的尊上为何对天玄宗的老祖恭敬有加?”
“你没资格问。”她道。
白简珩讶然的看着她:“东方,你未免太过无情。”
在老祖与程瑾的共同作用下,仙者们与温凉珈三人终究是没有打起来。
东方染眠、白简珩与长宁几个故书卫几炷香的功夫到了桃花殿。
因为有人接,不需要守门的人层层通报进去,他们随仆饶过云母山水纹屏风,度过假山绿水,路过白芷绿藤,进入桃花殿的内院。
仆不敢造次,带着他们站定,自去寻伺候内院的人向知皇南笙和程瑾传话。
不过少顷,周阹由内府趋礼迎出来。
周阹小步快走上前,在他未行礼之前,东方染眠和白简珩率先向他正经揖了一礼,口称:“周阹上仙。”
虽然对方是玄涂山的人,可对方的身份在玄涂山极为尊贵,周阹没有受两人的礼,只受了温凉珈三人半礼。
周阹立在门右边,在东,东方染眠几人走门左,在西,迎客进门之后,周阹引路,请东方染眠和白简珩入座,自己再依主次坐下。
殿内已经有很多人候着了,其中知皇南笙是主位,就连程瑾和周阹都在他下首。
周阹令仆役奉酢浆上来,客气道:“请。”
薄薄的清凉的酸味从酢浆中散发出来,东方染眠端起凤纹玉杯,微呷一口,口齿酸涩漫延,酸味过后,一股清香旋踵而至。
她清淡幽容一笑,眉眼如远山:“多谢天玄老祖、流华君、周阹上仙款待。”
知皇南笙很老了,老到稍稍坐一会儿便很想睡觉,浅浅阖着的眸此刻微微一睁,看了看东方染眠:”丫头,你可是东方染的女儿?“
“老祖知道我的母亲?”东方染眠故作愕然道。
“恩。”知皇南笙说了一个字,又眯眼去了。
东方染眠也不再问下去。
他自然是知道东方染是她母亲,因为她那双和东方染简直一模一样的眼睛,除了东方家,无人再会有这样一双如桃夭般的眼睛。
以老祖对东方家的了解,只需要排除一下东方家的人,就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了。
“吾听闻玄涂山珩尊擅长小篆,与玄涂山江尊的小篆书法当世无出其右,可是真的?”程瑾开口,却是这样一番出人意料的话。
请他们来是为了谈论书法?
白简珩扬起淡泊弧度:“流华君过誉,我听说令尊大人的文学造诣才是高不可攀。”
程瑾虽然看不见,唇角却噙着一抹笑意,眼底柔和了几许,问话却一针见血:“珩尊不在谛尊身边,来桃城可是有密令在身?”
谈论书法什么的果然是寒暄的幌子。
白简珩语意平和:“流华君想要本尊如何回答?”
程瑾端杯的手顿了顿,才又送到唇边饮了一口。
白简珩直了直身子,他无意与别人闲言碎语:“夜深了,若无其他事,本尊先行告辞。”
房间重归寂静,微风习习,朦胧的花香入长窗。
“珩尊,慢着。”
周阹撤去残浆,重置上好的桃花酿。
事情终于进入了正题。
下人捧出一盏盏精致的灯笼,里面的鲛珠在浓艳的夜中发出柔和清明的光。
一个人从身后的门扉信步走出,拙朴的青铜面具遮掩了大半的脸。
长而黑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华丽的阴影,一双祸国殃民的眼睛镶嵌在极美的眼眶里。
肌肤透着玉质的冷薄之意,墨黑的发在明珠月华之下泛着华贵的光芒,一袭赭衣,妖孽惑人,反而将一室的珠光月华比了下去。
东方染眠只遥遥一望,便滞了滞呼吸。
这个人,和墨谛师兄何其相似!
莫说师兄那双眼睛惊艳绝伦,即使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眼睛,她也能记得一丝不差。
见到知皇南笙与程瑾、周阹之后,他左手在外,右手在内,拱手为礼,对三人揖了一礼,尔后入座。
别人做来极谦卑的礼节,他却高华尊贵,气质超凡,让人以为他才是受礼的人。
周阹对他颇为客气:“可是先生要找的人?”
那人不回,算是默认。
周阹大喜,手中的桃花酿一抖,洒了两滴出去:“善!”
清亮的酒水在案几上呈不规则形状,不过顷刻横流乱溢,肢解分裂。
白简珩一双幽冷的眸子望着周阹,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张羊皮地图铺在地上,那人执笔在上面标注着一些东西。
东方染眠道:“敢问老祖、流华君、周阹上仙,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听了她的话,标注地图的手顿了一顿。
眼神里如碰到了十年难得一遇的天狗食月,更多的是新奇而不是对她和白简珩的敌意。
“几位过一会儿便可以知道了。”
“装神弄鬼。”长宁在白简珩身后嘀咕了一句。
白简珩仔细的看着那人的模样,在脑海中细细的搜索。
他知道他不是墨谛,但他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一定是见过的,否则不会如此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