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岳梅顺着纪文冬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一片扎眼的花衣服中正确捕捉到纪文冬的目标, 一件跟军大衣神似的——军大衣?如果非要从这件衣服上找什么不同点的话, 大概就是它绿得刺眼啊有没有?
这马上就要立夏了,她要是穿上这件棉大衣在街上一站绝对回头率百分之二百五, 那些回头看她的人绝对会想着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问题,而她自己绝对会被热成个傻比。
那个柜台的大姐但是两眼发光地看着纪文冬, 仿佛等着纪文冬上前去把这件滞销货给买走的样子。
看到这, 邢岳梅拉着纪文冬出了百货商场,然后对依然不明所以的纪文冬说:“我决定你以后还是不要对我的衣服发表任何意见比较好。”
“为什么?”
邢岳梅面带微笑的回道:“我怕我哪天忍不住打死你。”
纪文冬:……
邢岳梅也不去农科院了,两人吃完饭直接乘车往回赶。到了小香村村口,纪文冬反而有了微弱的紧张感。
“岳梅,咱们进去吧。”纪文深吸一口气心里给自己打气, 然后对邢岳梅说道。
“好啊,走吧。”邢岳梅上前推开门,回头一看纪文冬还站在那里不动, 无奈道:“你倒是进来啊?”
“岳梅,你回来了?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杵在门口, 不赶快进来干嘛呢?”李红芳听到门外开门的动静就知道是自家闺女回来了, 可是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进来这是要闹哪样啊。
“哎, 娘我这就进来。”邢岳梅听到这话连忙对纪文冬使个眼色就率先进门去了。纪文冬见状两手紧握带来的礼品,也跟了进去。
邢岳梅走进院子里, 就看到她娘还穿着围裙, 手里拿着个盆站在院子里等她进来。她让出身后的纪文冬, 对她娘说:“娘, 这是纪文冬。”
“伯母,我是纪文冬,来过家里两次的。”纪文冬露出在路上练习过千百次的笑脸,可是他这时觉得自己笑得特别僵硬。
李红芳看到自家闺女身后的还算是熟悉的面孔,倒也不是很惊讶。她放下手中的盆,在把围裙也摘下来,才对纪文冬柔声招呼道:“你进屋坐。”
然后她提高嗓子喊一声:“都愣着干什么呢,出来招呼客人。”
纪文冬听着准岳母极具震撼力的身声音,背后一冷,总觉得这句话里的怒气是冲他来的。
最后纪文冬坐在饭厅的长桌最末端,面对准岳父和几个小舅子的审视,他却有种被三堂会审的感觉。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往前一推,“这是给你和伯母的礼物。”
邢伟林瞄一眼他带来的酒,说道:“先不急,咱们先聊聊。”他虽然好酒但最好的酒对上他闺女也得让步。
这边纪文冬正面临着未来岳父的审问,邢岳梅也在被她娘劝导。
“岳梅,他以后准备退伍吗?”李红芳知道闺女倔的很,今天她把人带回来就是给家人表示她的态度。所以她要问清楚纪文冬的情况,才好给h闺女好好分析一下。
“应该不退伍。”邢岳梅一五一十的回答,经过上次气哭她娘的事后,不敢跟她娘撒谎了。
“你知道军人一年能有几天在家吗?岳梅,你一个人撑得起一个家?”
“我可以随军,娘,这些我都想过了,这件事后果我都能承受的了。”结果再坏也不过是上辈那样,而且已经走过的路,邢岳梅坚信自己只会走得更好。
邢岳梅跟她娘谈了好久,知道她娘再也找不到问题可以问。她从正房出来的时候发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而饭厅的门还是关着,里面的谈话还在进行着。
邢岳梅知道想让家人接收纪文冬这个不在预期内的女婿还需要很长的时间,现在这样能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已经很好了。上辈子她带着纪文冬一头冲进家里,遭到反对后,又一头冲出去,都没有给家人了解纪文冬的机会。以至于她娘一直以为她是被纪文冬蛊惑了,失去理智才会跟家人对抗,她那时候大概只是不能接受从来都是顺着她的娘这次居然这么强硬的拒绝她。
邢岳梅听到饭厅的门响起才回过神来,只见纪文冬红着一张脸跟她爹出来。她爹拍着纪文冬的肩膀看起来居然相处的还不错。
她从门外瞄到饭厅上的空酒瓶子,感情他们几个把那瓶酒给造完了。纪文冬是那种喝酒特别容易上脸的人,几杯白酒下去脸就能涨得通红,流量也很浅。
纪文冬表面看着还很清醒,认真听着他爹的话,时不时的点头或者笑答几句。
邢岳梅跟着他们出门,然后说要去送送纪文冬。三哥邢岳斌皱眉想要叫回邢岳梅,被他爹拦住了。
邢岳梅跟着纪文冬往村口走去,看着他有点涣散的眼神,紧紧皱起眉头,这人看着行动如常,其实还是有点醉了。
“你喝了多少?”邢岳梅皱眉问道。自从上辈子纪文冬走了之后,她就见不得喝醉酒的人。
“没多少,我不经常喝酒,酒量有点浅。”纪文冬今天喝的比以往都多,此时倒没有醉的感觉。
邢岳梅看着他这副人五人六的模样,更是想起前世他喝醉酒后从来都是乖得很,谁能想到他会自己爬起来骑着车溜沟里去了。想到这,邢岳梅一把拉住他,说道:“算了,你还是去河边坐会,醒醒酒再走吧。”
“好,那你要陪着我。”纪文冬伸手拉住邢岳梅的手,乖乖跟着她往河边走,那样子比三岁的小娃娃还听话。
邢岳梅嘴角微扬,用力回握纪文冬的手,“好,姐姐带你去河边玩。”
她拉着纪文冬继续往前走,哪知他停下不走了,回头只看到纪文冬满脸纠结地停在原地。纪文冬定定地看着她,撇嘴着说:“我比你大,应该你叫我哥哥。”
“噗,好好好,我不是你姐姐~”邢岳梅看着他瞪着眼睛萌萌哒的撒娇的样子,敷衍地笑着哄道。她现在只想把他这样子拍下来,等他醒后再给他看看,然后她再珍藏起来,等到他们都老了拿出来嘲笑他。
“走吧。”邢岳梅笑过后,软下声诱哄道。
“那你叫我哥哥。”纪文冬握紧她的手,拉住她不让她走。
邢岳梅脸上的笑容僵住,深深怀疑眼前这人是装醉,刚刚跟他爹谈笑言欢的人绝对不是眼前这智障。她想甩开抓着她的那只爪子,却发现纪文冬退步的只是智商,而不是力气。
“哥哥~”邢岳梅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声音婉转地叫道。她听着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上辈子他们老夫老妻那么多年都没这么肉麻过,简直把她八十多年形成的三观都跌破了,麻蛋。然而……
纪文冬听到后先是傻乐,然后变成面瘫脸瘪嘴道:“再加上我的名字。”
“你不要太过分。”邢岳梅咬牙切齿,火冒千丈,心道你小子最好一醉不醒。她看着周围虽然不常来人,但也可能会有闲得无聊的村民闲逛到这里,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屈服在纪文冬的铁手之下。
“文冬哥哥。”
纪文冬听到邢岳梅这声咧嘴笑着,通红的脸上好像更红了一些,愣是能看出层次感。然后他别扭地看向别处,“还是直接叫哥哥吧。”
邢岳梅连哄带拽地总算把纪文冬带到了小河边,让他用河水洗把脸。
“松手,洗脸。”邢岳梅觉得带纪文冬比带小侄子还累,好歹小侄子随便哄哄就能带偏,纪文冬还能分辩她是不是骗人的。
“不松。”纪文冬抓紧她的手,摇头拒绝。那模样无论从表情,动作,甚至体态上都看不出他在说着这么幼稚的话。
邢岳梅狠狠瞪他一眼,“你到底洗不洗?”
“洗。”纪文冬看到她生气乖乖点头,把两人交握的手放到水里,在脸蛋上蹭了两下,然后认真的看着邢岳梅表示他洗完了。
邢岳梅感受着冰冷的河水和纪文冬脸颊滴下的水珠,噗嗤笑出声,“我也是服了你了,来我给你洗。”
邢岳梅用空出来的手给纪文冬洗了个脸,然后找到两块干净的鹅卵石坐着。
两人坐在河边,纪文冬把她的手夹在两手中间,然后对她粲然一笑。邢岳梅感受这来自手背的温暖,目光温柔,“你啊,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酒量不行就少喝。”
“恩。”
“就算喝了酒,也要乖乖呆着不要乱跑。”
“恩。”
“这次不要一个人走,要等着我啊。”
“恩。”
……
一个多小时之后,晚霞红了半边天,邢岳梅才停下絮絮叨叨的交待,拉起纪文冬又要帮他洗脸。她的手还没碰到纪文冬的脸就被他阻止了。
“我自己来吧。”纪文冬不知什么时候褪下的红色再次燃了起来。
“吆,清醒了,哥哥~”可能是被醉酒的文冬逼得狠了,邢岳梅居然觉得这种腔调说话其实没有那么难。
纪文冬听着从右边传来的婉转动听的一声“哥哥”,一股热气涌上头顶,这次更是连耳朵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