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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幸》第5卷第2章 明月赋玉碎

作者:提拉米苏 字数:4169 书籍:宠幸

  她需要一人来守护,就像是世间无数个平凡女子一般。没有人知道,她过的有多么孤独。所向披靡,冰雪聪明,智勇双全,都只是世人对她的称赞。

  她不在乎是否般配,是否门当户对,她来不及珍惜的,早已错过,第二回,她只想要好好抓住珍贵的情缘。

  他对她的过往是包容宽仁的,他爱她,体贴她,爱惜她,他让她觉得上天对她太过垂怜,所以也倾尽所爱,去同样回应他,关怀他。

  他愿意放下男儿的尊严,生活在明月宫,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唯一的阻碍,所以迟迟不愿登基称帝。

  直到……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生。

  名儿是他取的,明月希,与她相似的名字,成为他们最为宠爱的孩子,也是他们心中的希望。

  记忆渐渐脱离了她的身躯,她陷入睡意,手中的凤凰飞木雕,却迟迟没有松开。

  出征回来,她带着喜讯回宫,在霎那间,听到的却是一个噩耗。她僵立在原地,还未卸下身上沉重的黑色战衣,双拳紧握,眼底划过湿意。

  “姑姑,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轻微颤抖着,手心被指甲划出痕迹,她也察觉不到疼痛。她是听错了吗?

  “公主,节哀顺变,生老病死,都是没办法的事。”面相宽厚的妇人,扶住摇摇欲坠的明月,红了眼眶,轻声安慰。

  “我要看孩子。”她强撑着力气,站起身来,朝着偏殿的方向,直直走去。

  “噗通”,身后传来一个跪下的声音,刘姑姑不忍看着公主伤心欲绝,但她毕竟老于世故,答应了先帝要照顾好公主,绝不能出半点差错,所以一并忍住了。

  “三日之前,就按照旧法埋在李家祖坟,因为等公主迟迟不回,却还是想着孩子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所以就私自做出了决定。”刘姑姑长声叹气,微微蹙眉,将遗憾的来由,都揽到他的身上。“没办法救回那个孩子,是老奴失责,若公主心有怨怼的话,就把老奴处罚了罢。”

  “姑姑,你自小看着我长大,一切都是为我好,我知道——”她点头,眼底噙着泪光看着那个身影,咽下满满当当的苦涩。“一开始我就觉得害怕,他染上的恶疾,与那个人很相像——我一直害怕老天带走他,所以将他精心照料着,派那么多人看着他,守着他,要他日日服下最珍贵的补药,怕得就是这一天呀,姑姑!”

  刘姑姑也无法看下去,终于起身,将她环抱在身前,宛如孩童一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抚慰。

  “公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经在那个孩子身上,费了不少心了。”

  她的心再也不堪重负,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被风吹散成碎片。“如果一开始就无缘,何必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他们?姑姑,老天就是这么跟我开玩笑的么?!”

  “他会懂得公主的苦心,公主不如释怀地去想,老天带走他,或许是将他从疾病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在公主看不到的地方,他也许活得自如。”

  “会吗?”她苦笑着摇头,那是她与李峰的孩子,李家不愿她难以过活,不愿耗费她的青春年华,最终解除了婚姻。她不顾公主的身份,将孩子生下,虽然知情人只有自己的双亲与李家二老,还有眼前的刘姑姑,她近乎于执着地将孩子的姓氏,冠上李氏。

  世人不知明月公主有个儿子,她将他养在深宫偏殿,宫中众人也不知这孩子的来由,只当是皇室遗孤,知道明月公主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从不敢怠慢,同样宠着爱着。

  每一座皇宫,都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罢。她的泪水含在眼底,却始终无法停止心中的不好过,她的心仿佛被肆意践踏撕扯,但事到如今她又如何是好?

  她根本就没有,回天之力。

  那个孩子不过是陪了她短短七年,将他生下之后,她在深夜人静的时候才会去探望,而他肯定还没睡,也从不多问她的苦衷,不问为何将他藏在那一座偏僻的宫殿,不问为何他不可以在众人面前喊她娘亲,只有在睡前那半个时辰的短暂时间,才可以躺在她的腿上,听她用温柔的话语关怀他今日做了些什么,看着她柔情似水的眼眸喊他的小名,感受到孩童最渴望的专注关心。

  她为他亲手缝制一套新衣裳,他满目的雀跃,在她眼里形成刺目风景。他让她不由自主想起荒唐而逝去的年华过往,她别开双眼,却无法克制对这个孩子的怜惜。

  “七岁这年,是他的劫数……”她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眼神有些许迷离的幽暗,脸色愈发苍白,她从不相信这些术士之言,祭天大礼的时候,巫师提及的那句话,她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噩梦却都成了真。

  “那孩子不会怪你的,公主,不必再自责了。你在外征战身心俱疲,不要太过伤心,伤了自个儿的身子,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让老奴搀着你回去早些歇息罢——”刘姑姑轻声叹气,在心中有些许自责,但还是觉得应该这么做,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她捉住明月希的柔荑,眼角低低垂下,缓缓说出。“你若是还放不下,明早去李家祖坟上上根香,也就罢了。人死不能复生,那个孩子虽然没了,但小公主也需要你的照顾呢。”

  她却从其中撤回了双手,轻轻摆摆手,径自走向那个方向,声音清冷无绪。“姑姑你先走,我想留下,在偏殿看一看。”

  刘姑姑伫立在长廊下,素净的宫灯在风中摇曳,她凝视着明月离开的固执身影,眼底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

  点亮一支白色蜡烛,她安静地坐在床沿,她往往是批阅完奏折之后才来看他,有时候他也等不及了,她看到他陷入沉睡的安宁,也不好吵醒他。

  她当然知道他向往偏殿之外的世界,那却是她暂时无法给他的承诺。

  “娘亲,昊儿惹你生气了吗?”那一次他在半夜之中醒来,睁开惺忪双眼,却看到她径自伤怀的情景,他伸出手,努力逝去她眼角的清泪,她在那一双眼眸之中见到了自己的遗憾,她摇摇头,他是懂事体贴的,错的人,其实是她。

  她神色一柔,拉下他的小手,将他身上的锦被拉到他的脖颈,不要他起身着凉。“娘亲在想,过些时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昊儿想要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缺。”他的双眼一弯,蜜色小脸之上尽是微笑,脱口而出,娘亲对自己极好,每一夜都会来看他,他衣食无忧,还有那么多人照顾关怀,若还不知足,会令人讨厌罢。

  “昊儿真懂事,到时娘亲吩咐御厨做一桌子的好菜送到这里来——”她褪去了万人面前尊贵无疑的公主光环,在这个年幼的男童面前,不过是个平常的妇人模样,温文平和,柔情似水。她的双臂形成孩子最爱的臂膀,环住他稚嫩敏感的心。她低下头,温暖的双唇印上男孩的额头,低低说道。“我们昊儿最爱吃些什么,我可都记得。”

  她微笑着吐出四个字,孩子微微眼光一闪,拍拍手。“糖醋鲫鱼。”

  她呵呵他的痒,让孩子在她怀中笑得好不开心。“姜豉冻肉。”

  下一个答案,令孩子眸光大盛。“樟茶鸭子。”

  她眼光微微闪烁,其实她对两个孩子的心,是一样的。但是昊儿的故事比小希更加残缺,他早已失去了父亲,她甚至没有把握,他是否不会重蹈覆辙。她强忍镇定,噙着笑意看他,吐出下一道味道美妙的菜名。“干烧冬笋。”

  “醋溜豆腐。”孩子期待的答案,在她嘴角逸出,她将他紧紧拥抱,眼神一暗再暗。她可以陪伴他的时间,多么有限。

  “娘亲会做的饼很多,我喜欢咸口味的饼,尤其是以葱末碎肉为材料,和着面糊油煎,圆圆一大块——”他还在说着,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露出馋相,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央求,晶亮的眼瞳及微咧的红唇,她瞧懂了,轻笑出声。“好,那日我一定做给你吃。”

  孩子急不可耐,急着要明月夸赞自己的进步。

  “今天师傅教会了昊儿新的诗,念给娘亲听好吗?”他才七岁而已,已然写了一手好书法,如果她栽培的好,将来他会是国之栋梁。她对小希没有半点偏爱,她将这一双儿女,都当成是自己的珍宝,术国的皇位,不分男女都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她不会亲手颠覆。

  “读来听听。”她抿唇一笑,眼底尽是光华,令人的心头为之一暖。

  “绕架垂条密,浮阴入夏清。绿攒伤手刺,红堕断肠英。

  粉着蜂须腻,光凝蝶翅明。雨来看亦好,况复值初晴。”

  男童低低吟诵,他全然没有了睡意,那一双与常人一样的眼瞳,在明月眼底看来,却是万分清澈明耀。

  ……

  抚上那熟悉的蓝色纱幔,她眼神一沉,满目柔光,仿佛眼底还是那个孩子安静的睡脸。

  她的双手落在半空之中,却再也触碰不到那张俊俏脸庞,她嘴角的苍茫苦笑,泄露了真实的伤痛。她在世人眼中是一个神奇的女子,但她清楚,她用坚强和微笑铸成的铁壁铜墙,是来源于曾经失去的过往,责任落在她的肩膀,她没办法卸去的。

  一切已成空。

  她还未吩咐御厨作出他最爱的精致饭菜,还未来得及陪他过一次完整的生辰,她允诺的葱末肉饼也没机会给他品尝,看他一脸满意餍足……

  她掩面而泣,如果真的不属于她,那就让他留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无法勉强的,何必去奢望贪恋?

  “昊儿,娘亲希望你走好。”她微笑的那一瞬,清泪滑落脸庞,她品尝着自己心中的苦涩,世间的情深缘浅,奈何?

  那一夜过去,清晨来临,她猝然转醒,抬起沉重眼眸,目光扫过整个光亮的房间,那一景一物应犹在,只是尘埃落定。

  此情催泪,她的心中满是纠结苦楚,却还是要逼自己释怀,她只有真的放下,孩子才可以走的安心。

  她的脑中一阵晕眩,起身,她对自己,向来残忍,紧紧扣上门,对自己说,这座偏殿,再也不会来了。

  “娘——”她还未踏进明月宫正宫,已然听到一阵糯软甜美的声音传来,她微微扬眉,逼自己微笑面对。

  三岁的女童,会说话,会奔跑,会喊人,不麻烦,不娇气,不霸道,性子恰到好处。这宫中每一个人,怕是都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软软的双手,紧紧环抱着她的裙裾,她的目光还来不及从女童身上抽离,便听到身后浑厚声音传来,透着她所熟悉的沉稳。

  “你去了何处,我整个早上都找不见你。”

  明月微怔了怔,她清楚那一场噩梦是真实的,她失去了昊儿。

  她的眸光大盛,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女童也是真实的,她还拥有他们。

  “你回来了。”她微微一笑,浅淡的笑意掠过她的眉眼,那一瞬,她的悲伤无处遁形,形成了他的痛惜。

  “嗯,回来了。”楚自相重复着这一句,走到她的面前,将女童抱起,一手执起明月的柔荑,压低声音说道。

  “娘亲才回宫,小希你可要陪着娘亲休息,不要扰她。”

  女孩连连点头,清灵眼眸之上,再度软上重重笑意,粉色宫袍在她的身上,凸显她的可爱秀巧。明月的目光突地停留在她的脖颈之上,那红线那么眼熟,她神色一变,猛地将藏在领口的红线彻底拉出,那缀着的玉蝴蝶,令她不敢置信。

  “小希,这蝴蝶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她猛然沉声道,紧抓不放,虽然为李家生了个男孩,但李峰赠与她的玉蝴蝶,她还是传给了昊儿。而昊儿向来不出偏殿一步,外人不得她的允许,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偏殿。

  “说实话。”她紧紧逼迫,昊儿与小希的不同,她才失去昊儿的痛苦,宛如风暴一般袭来,令她愈发严厉苛求。莫非,小希早就见过昊儿了?

  女童微微蹙眉,不明白为何突然乌云压顶的沉重,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娘亲,拉过那条红线,正打算说出实情,无奈手一颤,玉蝴蝶滑落她的小手——淡淡的绿光,无声坠落在风中,摔碎在地上,分成三块玉片。

  明月的胸口一痛,忙不迭俯身,将三片碎片收在手中,连唯一的信物都在无意间碎了,是真的缘尽了罢。

  她长笑一声,不再追问,眉眼黯然地独自走回明月宫。

  身后的男子依旧怀抱着女童,目光随着远走的身影而深沉,他当然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她从不对自己隐瞒一分过往,他也怜惜她的孤独。今早刚回来,他也得知了那个噩耗。偏偏小希的无意之举,令伤心人更加伤心罢了。

  但孩子的过失,又能如何指责呢?

  “小希,你别跟来,爹爹去看看娘亲。”

  女童无声点头,那一双重眸之内,隐约划过一分怅然,她读懂娘亲的失落,却只是当作自己的过错引来的惩罚。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她一人,她蹲下娇小的身子,地面之上还剩下些许细碎的粉末,她刚想要伸手,却被清风吹走。

  她突然很想哭,不知为何。

  只是因为摔碎了玉蝴蝶吗?

  还是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抓住的,只是那一根原本串着玉蝴蝶的红线,她紧紧抿着唇,她也没想过弄坏人家的心爱之物,径自静默了半响之后,终于作出了所谓弥补的补救。

  那一双白嫩的小手,将那根红线,轻轻缠绕在白净纤细的脚踝处。那暖暖的红光,像是最美丽的图案,她轻呼一声。

  “你也看到了,我可不是故意的。”

  她像是朝着风儿的方向,或者是朝着那个宫殿的方向,低低吐露这一句,心声。

  如果下次还能看到这玉蝴蝶的主人,她会赔罪的。

  只是姑姑跟自己说,那个男孩早就在几日前就出宫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可以遇到他的机会,那就少之又少了吧。

  她深深呼吸,三岁孩子的性情总是易于变得轻松的,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抬眸,眸子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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