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生随死殉 655 两界共主(169)

《生随死殉》655 两界共主(169)

作者:藕香食肆 字数:5596 书籍:生随死殉

  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她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去。偌大的长秋宫, 准许她出入的地方只剩下内寝。

  陌生的宫女把守住每一道门, 她们看上去既不窈窕也不可爱,膀大腰圆, 臂力沉重,所有人都沉默地各行其是, 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抬头。曾经富丽堂皇的中宫依然阳光普照, 杨皇后看着铜镜中端庄憔悴的人影,努力想要振奋一些,可是,她做不到。

  ——她被与她相扶共济二十年,一起从东宫奋斗到未央殿的丈夫,软禁了。

  杨氏是个聪慧冷静的女人, 她的娘家不算显赫,可父祖也是三代为官。她从小读史, 诗书双绝, 嫁予皇帝之后更是稳稳当当地做着皇子妃,太子妃,替皇帝整肃后院、市恩臣僚。她不仅仅是皇帝的妻子,也是皇帝最得力的臣属,她应该与皇帝共享天下。

  就在她坐在中宫最显赫的后位上, 等待着亲子加封太子, 等待着一世至高无上的荣华时……

  她甚至有些不相信,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先是家中庶弟惨遭横祸, 弟弟杨靖上门告状时,杨皇后还在想,这算什么事?这京中谁敢招惹我家,必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谢茂进宫不到半个时辰,她的弟弟就死了!

  杨靖是承恩侯夫人的老来子,杨氏出嫁时,杨靖才出襁褓。她做皇子妃时,还能偶尔回娘家探望,看看弟弟,等她做了太子妃,弟弟就见得少了。反倒是谢茂,从小被她看着长大,感情上更亲近几分。

  何况,杨皇后很清楚,谢茂与人为善,脾性和软,连下人都不会轻易打骂,遑论杀人?

  所以,尽管得知弟弟被刺身亡悲痛万分,杨皇后还是耐心地守在宫中,没有过问。——她相信,她的丈夫会给她说法,她抚养长大的小叔子也会给她说法。她嫁入谢家这么多年,侍奉皇帝,抚养叔叔,管家治下,没有一点儿失职之处,她赢得了皇室的敬重,她有被重视的资格。

  思及此处,杨皇后眼中多了一丝恍惚。

  她等得,她痛失独子的阿娘等不得。

  承恩侯夫人气冲冲地来长秋宫哭诉,要她为弟弟报仇。她一生坚强惯了,轻易不会流泪。承恩侯夫人进来之前,她已经哭了一场,当着宫人的面,她绝不可能和母亲一起抱头痛哭。

  她没有哭。她端坐在皇后宝座上,看着承恩侯夫人哭。

  她是皇后。这种时候,她不能哭。

  “我竟不知你跟着姓谢的生出这等狼心狗肺!死的可是你亲弟弟啊!他被谢茂杀了,你问过一句吗?你就守着这中宫之位,自以为稳如泰山?杨至纯,你在宫中二十年,你知道什么?你可笑,你蠢不可及!”

  “这世上只见过追封嫡母做太后的,几曾见过请太妃住长信宫?琰儿已十二岁,皇帝登基近一年,为何不立太子?——你就没想过,文帝宠爱十一王有求必应,朝阳宫那贱人为何不扶亲子,反倒扶立你丈夫?杨至纯,你耳朵聋了,眼睛瞎了,心被狗啃了!”

  承恩侯夫人愤怒之时,指着长信宫的方向骂。

  正是这一番话,彻底将杨皇后,将杨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帝刚刚安抚好朝臣,步行至长秋宫外,听了个清清楚楚。

  “娘娘,陛下驾到。”

  杨皇后习惯地起身接驾,坐得久了,浑身竟有一丝僵硬。

  皇帝已长驱直入,走进了中宫内寝。他身边除了大太监秦骓,另有两名神情干练的年轻阉宦,束手缩颈站在角落里,丝毫没有存在感。原本牢牢守在门窗处的宫女们则鱼贯而出,将门户紧闭。

  这一双天下至贵的夫妻对视良久,杨皇后眼中露出乞怜之意,皇帝竟也目露柔情:“梓童。”

  杨皇后微微垂首,低声道:“别叫我。”做了半辈子夫妻,她太了解皇帝了。皇帝如此柔情,她就非死不可了。

  “朕很心痛。”皇帝叹息,他口中说心痛,却绝不肯走近杨皇后,已心存提防。

  “妾也心痛。”杨皇后重新坐回妆镜台前,拿起粉盒,慢慢掩去眼下憔悴的青痕。她知道皇帝是来杀她的,她要强了一辈子,总要死得体面些,“一转眼就是二十年了,午夜梦回时,妾还想起临淄王府里的桃树,桃花灼灼之时,妾乘轿入府,在桃花树下与夫君合婚叙礼,定三生鸳盟。”

  她听了承恩侯夫人所说的那番话,她必然是活不成了。她所想的,是保全她的儿子!

  那日皇帝根本不曾进殿,听了钱氏那番话,掉头就走。

  冲进长秋宫的是羽林内卫。——羽林卫中最讳莫如深的一支人马,只听皇帝指挥,专门替皇帝干见不得人的事。杨皇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亲娘钱氏,惨死在羽林内卫的一条白绫之下。

  钱氏死了,被装模作样地抬回了承恩侯府。长秋宫惨遭血洗,很快就换上了皇帝的人马。

  从那时候,杨皇后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在腮边薄唇上抹上淡淡的胭脂,杨皇后取出炭笔,淡扫蛾眉。

  “琰儿,他还小。”上好妆后,杨皇后袅袅站起,当了多年太子妃,她似乎都忘记女儿家婀娜多姿的风度了,此时放下刻板端庄的架子,又恢复了几分年轻时的娇俏,“还请石氏多看顾。”

  石氏即石贵妃。无宠无子,因是皇后心腹,所以得了贵妃高位。这位石贵妃娘家已经没人了,杨皇后死后,皇帝绝不可能扶立石贵妃为皇后。请石氏照顾谢琰,就是让谢琰不再争取储君之位。

  “梓童放心。”

  皇帝看着杨皇后的模样,也想起了她初嫁时的青涩年少,眼中竟有泪光。

  他缓缓抬手,缩在一旁的两个小太监立刻翻出瓷瓶,调好鸩酒,跪送杨皇后身前。

  杨皇后看着那瓷色细腻的酒杯,再看皇帝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眼中有泪无声落下,沾湿修剪得干净整齐的粉色指甲,肃拜于地,涕泣道:“愿妾来生再事陛下。”抬头将鸩酒一饮而尽。

  鸩酒极烈。入腹之后,不到两刻钟就发作起来。杨皇后本在床上待死,浑身痉挛着滚下床来,在地上挣扎呕吐,双眼圆睁遍布血丝,十指指甲抠得稀烂。旋即大口大口呕血。挣扎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在一片狼藉中毙命。

  皇帝就坐在一旁的春凳上,看着杨皇后一点点痛苦地死去。

  杨皇后不哭不闹不求不骂,死前恭恭敬敬甚至发誓来世再服侍皇帝,只求皇帝保全她儿子。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饮下鸩酒的前一个时辰,皇五子谢琰就因涉嫌指使承恩侯府纵火焚烧季阁老府一案,被大理寺捉拿下狱了。

  ——谁让他那么想不开,这风声鹤唳的关头,居然跑去被高墙圈禁的信王府耀武扬威?

  锦衣卫拿着宫禁籍册把谢琰身边的宫人太监梳理一遍,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人招认,在季阁老家失火之前,谢琰曾遣人送信到承恩侯府。

  皇帝之所以对她温情脉脉,正是因为要杀她的儿子。对不起了,梓童。

  “皇五子下狱了?”

  衣飞石看不懂这个走向了,难道这事儿还真是皇五子干的?

  在衣飞石心目中,放火这事儿就应该是陈朝探子的手笔。毕竟,朝里哪方面的势力,都没有烧死季阁老的必要。这事儿骇人听闻又笨拙得可笑,真想把屎盆子扣在谢茂头上,完全可以等谢茂解了圈禁之后再干。

  谢茂许久都没说话,这一日也没有缠着衣飞石,独自在书房待了半天。

  到晚上吃饭时,衣飞石照例要和谢茂一起,却见桌上分了两席,摆在他身前的那一席四荤六素两羹一汤,与寻常无异。摆在谢茂面前的却是一席素菜,平常谢茂都要小酌几杯,今天只有一壶米汤充作饮浆。

  衣飞石当然早就察觉到谢茂情绪不对,但他没资格问。现在谢茂都吃起素菜了,他难道还敢大喇喇地啃羊肉?

  “将席面撤下去,我与殿下同食。”衣飞石吩咐下人。

  “别撤。就这样吧。”谢茂按着衣飞石坐下,手脚很规矩,很显然没心思吃豆腐了,“你好好吃饭,不与你相干。”

  见衣飞石还要推拒,他亲自拿筷子替衣飞石夹回半只小羊肋,再把筷子塞衣飞石手里。

  “你也知道我心情不大好。你高高兴兴吃饭,我看着就开心。”

  这一顿饭,谢茂食不知味,衣飞石也实在高兴不起来。二人草草吃完了饭,谢茂搂着衣飞石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你早些睡,我……”

  “我陪殿下。”衣飞石拉住他欲起身的手,烛火中颜色暧昧,“陪殿下睡。”

  谢茂多沉郁的心情闻言都忍不住想笑,诚然衣飞石早就许了身体给他,常年厮混在军中也不认为自己是深闺女子的衣飞石,很显然对身体也不那么要死要活的看重,可他看出自己心情不好,就宁愿做讨好自己的事,——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利用,讨好,随便什么,总而言之,衣飞石是希望他高兴,他就觉得高兴。

  “那你替我抄一卷经吧。”谢茂带着衣飞石一起到书房。

  书案上墨香四溢,一本经书都没有,全是谢茂的鬼画符。衣飞石借着烛火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谢茂写的是什么。他常年在父亲帐下服侍,收拾书案一把好手,卷起袖子很快就把书案收拾出来。重新研墨展纸,问道:“抄哪一卷经文?”

  衣尚予崇道,长公主信佛,两家常念的经典衣飞石都能背诵,不用经书也能默写。

  “阿嫂崇道,抄一卷《清静经》吧。”谢茂坐在灯火黯淡处,声息渐低。

  阿嫂?谢茂上头十个兄长,能被他理所当然称呼一声“阿嫂”的,只有宫中那一位。衣飞石忍住心中狂跳,瞬间就联想到今日皇五子下大理寺狱的事。杨皇后出事了!杨家完了!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执笔的手稳定无比,添墨留锋,在书案前端端正正地写出一笔小楷。

  《清静经》全文不长,衣飞石写得很仔细,也只花费了两刻钟时间就尽数写完了。

  谢茂接过他抄好的经文,从头到尾默念一遍,点燃后焚入笔洗中,看着一点点烧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之后,谢茂终于不折腾了,洗漱之后打算上床休息。衣飞石却坐不住了。杨皇后出事了,都到了抄经焚烧的地步,必然是不行了。这么大的事,他知道了消息,让他还继续坐在信王府干熬着?哪里熬得住!

  谢茂路过他栖身的憩室时,顺手丢了一块信王府的腰牌给他:“想出去就出去。遇上街坊上查犯夜的,不要报衣家的名头,就说是我的人。”

  衣飞石捧着腰牌谢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半晌才呐呐道:“我去去就回。”

  谢茂闻言一愣,旋即笑了:“来的是谁?”

  若是普通家奴来问,侍卫肯定就打发了。如今余贤从拿不定主意返来询问,可见来人必然有身份。

  余贤从道:“承恩侯府竎四公子。”

  赵从贵脑子里过了一遍各家家谱,悄声提醒:“婢生子。”

  在谢朝,正室嫡出确实尊贵,侧室庶出也称不上卑贱,若是侧室娘家势大,庶出就和嫡出没什么两样。真正比较没身份的是奴婢生子,没有外家可以依靠,天生就比人矮一截。

  承恩侯杨上清就只有两个嫡出的子女,长女杨皇后,七子杨靖。余者皆为庶出。

  有杨皇后在宫中坐镇,杨靖的世子之位谁也抢不去。可像杨竎这样沦落到替弟弟充当打手、半夜领着家奴出门堵人的地步,也着实显得可叹可悲。——就因为他是婢生子。在世人眼里,他就不是杨家的正经主子了,充其量算是个高级点的家奴。

  谢茂正想这事儿怎么办才好,杨家人就上门了。他蹬鞋下床,笑道:“走,看看去。”

  赵从贵一边拿扇子给他扇风,一边暗示朱雨慢点伺候更衣,口中劝道:“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谁,您若是叫不长眼的冲撞了,八个杨四也赔不起呀!王爷,咱不是微服乔装偷偷去胭脂楼瞧那什么王女么?今儿这热闹一看,您明天还想安安稳稳地往老桂坊玩?”

  朱雨似乎没看见他的暗示,手脚灵便地伺候谢茂穿戴整齐,就听谢茂对容庆说:“你去看看不?”

  容庆又看不懂谢茂的心思了。不肯替他告状,又不把他交出去,信王这是想做什么?

  两个侍卫牢牢看守着容庆,一行人漏夜出门,赵从贵执扇,朱雨捧着驱蚊的熏盏,余贤从一马当先提灯引路,簇拥着谢茂往客栈外边走,另有六名一直守在内院的侍卫紧随其后。

  客栈外边举火燎天,灯火通明。人声呼喝,马声嘶鸣,将本就不大的客栈门巷挤得水泄不通。

  谢茂才看了一眼,就说:“好大阵仗。”

  他走在后边,容庆与两个侍卫走在前边。容庆才刚刚露头,外边就喧哗起来:“好大的胆子,果然敢窝藏我承恩侯府的逃奴!还不速速把人绑来,再给我们四爷磕头赔罪!否则,今日只怕不能善了!”

  谢茂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外边穿着罗衫的杨家豪奴举起马鞭,照准容庆脸上抽去。

  ——那一鞭子本是抽向王府侍卫的。大约是顾忌着侍卫体格强健、形容彪悍,只怕这一鞭子抽下去会打起来,那豪奴临了临了将鞭梢换了个方向,就照着容庆去了。柿子捡软的捏。

  啪地一声,王府侍卫伸手,鞭子恰好落在手里,一道血痕绽开,鞭子被死死握住。

  “你!”杨府豪奴吃了一惊,想要抽回鞭子,却不想鞭子似是生了根,纹丝不动,“你是何人也敢和我们承恩侯府作对?可知道我们家主何人?我家……”

  话音未落,就听余贤从“嘿”地冷笑了一声。

  王府侍卫个个训练有素,对付这一帮子并不算杨家嫡系的奴才,简直能一打十。黎顺只揪着鞭子没动手,那是他不知道王爷的打算。如今外侍长余贤从冷笑一声,他顿时就明白了王府的态度。

  虬长有力的五指倏地松开,那豪奴猛地吃力不住就往后一倒,被他顺势一脚踹飞了近两丈远。

  两丈远!这动静把所有人都惊住了。被踹飞的豪奴惨叫一声,跌进马阵里,惹来数匹惊马暴躁踩踏,本就挤得满满当当的门巷处登时混乱一片。

  倘若杨家来的是个精明些的主事,这时候就该好好掂量客栈这位主儿的身份了。

  能用得上黎顺这样的好手做普通护卫,身边明显还跟着余贤从这样看不出深浅的高手陪侍,想当然不可能真的是一位前来圣京见见世面的“商贾少爷”。——乡间偶有贤才遗落,哪儿可能成群结队地捡漏?能搜罗到这么多好手的地方,谢朝中只有圣京。

  圣京中世居的大家公子哥儿,敢得罪杨家的又有几个?那都是有数的,一个巴掌能数完。

  杨竎却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认为有身份地位的“贵人”会住在这个小破客栈里。真就是贵人微服出游,一里之外就有天香楼,瀚海阁,都是富商官员进京时暂时落脚的畅快场所,不说多富丽堂皇,安静干净为要。

  这小破客栈?哪家贵人肯来睡?跳蚤是没有,可不定床上有没有过夜窑姐儿留下的花柳病呢。

  所以,杨竎相信侍卫先前的说辞,断定这家的主人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

  “来人。”

  杨竎不理会背后惊马的混乱,冷漠地骑在马背上,看着容庆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都砍了。——世子爷要的人,好好地捉回来。我今日倒要看看,他是有几分倾城倾国的颜色。”

  容庆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一片,下唇微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先前听说是捉奸,又说是逃奴。怎么听这位公子的说法,这又是强抢民……男?”

  谢茂在此时被簇拥着走了出来,他身边不止有赵从贵与朱雨服侍,容庆身边的两名侍卫与一直护卫他的六名侍卫,此时恐防意外都在他身边环伺,自然带着一股不容轻视的气场。

  一时之间,杨家几个豪奴竟不敢动。

  杨竎带了近四十人出门,可现在有一大半都在安抚受惊暴躁的马匹,跟在杨竎身边听差的,正经也就只有那么不到十个人。这十个人里,有两人要随时跟在杨竎身边保护他,所以,听他命令去“砍”乡巴佬的,也就那么八个人。

  八个杨府豪奴对上八名王府侍卫,完全就是弱鸡看壮汉,何况,谢茂这边还多了一个余贤从。

  真打起来恐怕不讨好,想着背后还有三十人助力,一旦安抚住惊马,眼前这群乡巴佬岂非就要被瓮中捉鳖?所以,杨竎不着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谢茂,只觉得这乡下来的少年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不禁挑眉,想,这小男孩子……可比杨靖看上的容庆漂亮多了!

  想到这里,杨竎微微调整马缰,侧身露出一个自认为尊贵高雅的身影,用一种纡尊降贵又不失高傲的口吻,淡淡地说:“你是何人?”一边说话,一边徐徐展开腰间折扇,玉骨雕成的三十六面纸扇,扇面上写着“附庸风雅”四字。

  外边火把一个接一个,烧得半天发红,谢茂就把那扇面上的四个字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好词儿吗?还这么开心地拿出来显摆?谢茂这边所有人的表情都略微妙。

  “我就是个爱管闲事的路人。若是捉奸,你拿住了奸夫淫|妇,我不管的。若是捉逃奴,你拿出官契来,即刻把他领走,我也不管的。”谢茂说到这里,停顿一瞬,“可要是仗势欺人强掳良民,我就必定要管一管了。”

  杨竎徐徐摇扇,竟显出几丝心平气和的大家风度:“你误会了。似我这等人家,要什么狡童美人儿没有?有富能买,有贵能赎,实不必要强抢。”他冲谢茂微微一笑,露出一点善意,“你年纪还小呢,只怕是很少出门,不知道人心险恶。”

  “这人本是我兄弟从黎州买来的奴婢,因是mai shen葬父,我兄弟又心善,便施舍了几个钱予他,并未真把他当奴婢看待。好叫这位小公子知道,我家在京中也算是一等豪门,多少良民打破头地想要mai shen到我家做奴婢且不能……”

  杨竎暗暗流露出自家家世的高傲,妄图镇住谢茂,“外边买奴婢?那是下等人家才做的事。我家用的都是家生子,哪里用得着外边买人?”

  余贤从默默无语。你家同信王殿下比奴才?我太|祖母是太|祖高皇帝长姐涟阳大长公主,祖姑姑是太宗景皇帝元后,你家的杨皇后那还是我祖姑姑家的孙媳妇呢,搁我自己身上都还有个乡侯爵位,不比你个白身光棍强?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非得和我服侍的信王比谁用的奴婢高级? 166阅读网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