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璋,现在你要仔细的听我的问题,不要想象,不要深入思考。去看,去发现,顺从感知的景象,让问题从内心深处得到回应,然后告诉我答案。”
吉高寿把他的机械表拿在手里,停放在申璋的耳边。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间,有……一个表,我不……确定。”
吉高寿把表拿了回来,放在兜里,问道:“现在呢?”
“我看见……有什么东西……看不清。”
吉高寿摸了摸头顶,说道:“仔细的看看,看看眼前……申璋,你有孩子么?”
“……没有。”
“你期望有孩子么?”
“……应该是吧。”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
“你的女孩一定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我想……是的……”
“她一定很喜欢穿裙子!”
“……是的……”
“她的妈妈,您的太太也喜欢裙子么?”
“好像……喜欢吧……”
“什么样的裙子?”
“……花格子……百褶……暗红色的水纹,是……淑女裙……”
申璋的眼球又开始高速的律动,仿佛在急速的思考着。
吉高寿在笔记上写写画画。
“看看四周,您的太太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
“……木板……也许是,阁楼……”
吉高寿不让他再向这个方向思考,快速的说道
“房间里还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桌子,酒,一个人……”
“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很熟悉,他是谁?”吉高寿放缓了语气:“你觉得他会是谁?”
“……他是……我!”
“很好,你在自己的房间里么?”
“是……是的……”
“你发现了一件东西,很重要,它就在你眼前的桌子上,很眼熟,告诉我它是什么?”
“……水晶球……”
“不错,你需要它,你发现还有一件东西,你经常使用它,就在你的口袋里,告诉我,它是什么?”
“是……是……手机……”
吉高寿出了一口气,额头见汗。他暗暗告诫自己,下一次一定要先了解催眠者的身份背景和工作履历才行。
吉高寿的声音稳了稳,说道:“听着,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把手机放在贴身的位置,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给你打电话,在你认为最无力,最危险,最无助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我离你很近,你能听到我拨打电话嘟嘟的忙音,当你听到忙音,你的手机会怎么样?”
“……铃声……会响……”
“没错,那是什么铃声?”申璋的意识里顿时响起了一段莫名其妙的音乐:我地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那里有漫山遍野,大豆和高粱……
吉高寿卡着表,等了两分钟,然后说道:“没错,就是这个铃声,当它响起的时候,你要第一时间接听电话,然后会听到我喊3个数。当我数到3的时候,你发现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弥漫的色块;当我数到2的时候你会向上飞起,穿过一座耀眼的门;当我数到1的时候,你发现你回到了你的房间,在听到嘈杂的声音后你会睁开眼睛醒来。”
吉高寿在笔记本上写上‘The phone,du——du——ring(找一部电话,要有‘嘟嘟’声的那种)’,把笔记本举到摄像头的位置,之后,护士送过来一步无绳电话。
“记住我的话,在你最无助、最危险、最无力的时候,你会收到我打给你的电话,听到我拨打电话的‘嘟嘟’忙音。之后,你的铃声响起,你要即刻接听,接着我会数三个数。当我数到3的时候,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弥漫的色块,当我数到2的时候你会向上飞起,穿过一座耀眼的门,当我数到1,你就回到了你的房间,然后听到嘈杂的声音,你要睁开眼睛醒来!”
吉高寿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现在,收好你的东西,走到门前,打开它……”
申璋开始匀速缓慢的呼吸,心率在47-49之间跳动。
吉高寿伸手示意,多格尔和巴西勒就走了进来。
巴西勒刚要说话,多格尔食指点了一下鼻子,发出嘘声,吉高寿却说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制造的一些杂音可以让他更快的进入深度睡眠,但是,不要大声,不要提他的名字。还有,最好说华语,他的听力感官神经可以捕捉我们交谈的关键词,有助于联系相关梦境。”
巴西勒小声的用英语说了几句,吉高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好说,这要看他泛意识主观程度和梦境的切合度。前者表示即使身入梦境,也能和环境进行相应互动。也就是说,他应该意识到做梦了,感官神经可以连接身体外部环境与梦境中的主意识,但是你的问题有可能被曲解或者抽象理解,最后完全答非所问。”
多格尔为巴西勒的话翻译成中文,轻声复述了一遍,这是说给申璋听的。
吉高寿接着说道:“另外一种就是梦境切合度高,催眠者在外部环境中指引具体的记忆碎片,内外设想情景同步的情况下,基本上有问必答。而他的情况么——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接受信息生成梦,还是提取记忆碎片生成梦。你想要提问的话,我必须先验证一下。”
吉高寿要求两人沉默,然后酝酿了一下,把机械表放在申璋的耳边,用刚才催眠的音调说道:“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儿?你看到了什么……”
申璋的眼球开始加速律动,嘴巴噗噗的往外吐气,似乎根本不能用鼻子呼出废气。他喉咙里发乎呼噜噜的声音,好像押着一口痰,阻挡着气道,让他说不出来。
吉高寿拿开表,无奈的小声说道:“不行,他的泛意识比普通人强烈,但是没有达到自主控制感官神经的程度。另外,如果没有合适的记忆场景再现,我们也不能进行内外情景的同步,就是说,不管我们现在怎么引导,都不能让他回答出正确的问题。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
“Sally,脑电波频率探测稳定了么。”吉高寿向一直监测的护士问道。
护士点了点头,他在柜式心电设备中间抽出一个超薄的拉盒,拉盒里是一块液晶屏。
实际上是一个波段测绘的数据型触摸屏电脑。
吉高寿说道:“我们现在进行的是脑电波测绘,你们可以看到这上面的函数波,他头上的设备可以监测由哪一个部位发出哪一个波段,而频率和峰值也会被详细的记录下来,我们通过这个程序可以模拟大脑发散思维的离子波强度,然后把我们的问题以相同的频率反射回大脑,这样他就可以听到我们的问题了。”
巴西勒说了几句,这回多格尔没有翻译,而是同巴西勒一样,好奇的看向吉高寿。
吉高寿摇头说道:“不,这不一样,我们检测的是离子波段和频率,思维强度,场强度。我们不需要像翻译语言一样先确定基本音节,只要把我们的话转化成同样离子强度的波发送回去。当然,你要是用英语压缩成这样的波发送之后他还是不可理解。”
吉高寿看了看申璋的样子,摊手。
又解释道:“看他的样子不想是有梦的样子,我刚才虽然为他进行语言引导,编织了一个梦境房子,又让他打开通往潜意识的大门。但他到底有没有深入,我不能确定,有可能他还呆在那个房子里,我的意思是打开门发现外边是一个庄园,而庄园其实还在他的主意识机制内,根本没有入梦。”
“如果,我是说,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将水晶球拿到这里,辐射刺激一下他的大脑。毕竟他是休息很好之后才开始入睡的,主意识很可能纠缠在前意识中正在构建防御机制。”
巴西勒和多格尔商量了一下,巴西勒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服务生捧着铅盒走了进来,将它放在吉高寿的手里之后。
多格尔说道:“吉高先生,我不知道它是否会对你有影响,但我建议你打开它之后不要离的太近,最好不要拿出来,把他放在申——他的身上就行了。我们必须撤离到外面,只能靠你自己。”
多格尔说完,就和护士门走了出去。
吉高寿看着手中的铅盒,紧张兮兮的打开来。
他严肃的盯着盒子里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不知不觉得竟然拿了起来。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吉高寿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布了一层细汗。
他把水晶球轻轻地放在申璋的怀里,然后又从盒子里掏出那个像是爪子的底座。
还是没有什么异象。
吉高寿回头向单向玻璃镜的方向笑了一下。
当他看到自己的影像,突然咯噔一下,瞪大了眼。
镜子里同样是一个吉高寿,背对着自己,丝毫没有回头的迹象,仅留给他一个后脑勺……